傳奇心記 第278章 捨命陪君子

    秦宜若微睜雙目，眼中透露出一絲笑意，目光盈盈地看着雲激揚，卻什麼都沒說。雲激揚一接觸她的目光，心中安定了不少，回以一笑，繼而閉上雙眼，暗提一口氣。

    不料，不提氣還則罷了，一提氣，頓覺仿佛置身寒潭淤泥之中，又是寒涼又是淤塞。這才多大一會兒，他身上的寒濕之氣已經如油敷面，揮之不去了。

    雲激揚感到若論內力，自己不在曾可琪之下，只是她的內力非常邪門，會調動周圍的寒濕之氣，這樣一來，打鬥得越久，寒濕之氣侵襲得越厲害，久斗之下，必然被寒濕之氣拖垮，根本不是輸在光明正大的比武上，可是又不能完全跟武功脫離關係，所以輸得並不甘心，卻又無法去說，這種心情一上來，也平添了不少鬱悶塞澀之氣，反而助長了寒濕之氣的威力。

    雲激揚睜開眼睛，說道：「曾谷主，小若是局外人，放過她吧。」

    曾可琪斜睨道：「你這是求我嗎？」

    雲激揚略一沉吟，說道:「正是。」

    秦宜若脫口而出：「雲郎，何必低三下四地求她呢？」

    雲激揚道：「現在救得一人是一人，你與此事無關，等脫困之後，勿以我為念，再去找一個人，好好過日子吧。可惜的是，我無法幫你振興家業，這是遺憾了。」

    秦宜若大驚，一失神間，一口冷氣吸入胸腔，不禁連連咳嗽，說不出話來。雲激揚眼中流露出說不盡的依戀，說道：「江湖之事江湖了，蒙你青睞，替我開了這家武館，可還是孽海難酬，既然我管上了這檔事，那麼就準備捨命陪君子。」

    秦宜若明白他這是出於道義，陪死的意思，於是默然。雲激揚微微一笑，說道：「再說我的弟兄都在這裏，他們有什麼不測，我自然要陪着，可你不是江湖中人，假如心裏還有我，那麼就替我好好地活着，享受這花花世界。」

    華眉語叫道：「雲大哥，秦姐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了。其實你們跟這件事都沒關係的。」

    雲激揚道：「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既然在江湖上求生，那麼自然會遇到恩怨糾紛，這也沒什麼好怨的。也算是我們有緣，可以一起赴死。」

    獨孤夢道：「好，假如到了黃泉路下，你還是我們的大哥，我們唯你馬首是瞻。」

    曾可琪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當我不存在嗎？」

    獨孤夢才不甘心示弱，說道：「我們夫妻，兄弟在一起，親親暖暖一家人，遠勝你一個人孤孤單單。」

    他現在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不想服軟。曾可琪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忽然勁風撲面，似有暗器襲來，曾可琪羽毛團扇一兜一抄，已經卸了來襲之力，手腕一翻，平攤着羽毛團扇，只見上面停着一枚指環。

    原來是秦宜若的手臂被捏在曾可琪手裏，時間一長，氣血不通，她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指環，那指環已經是松松欲動，秦宜若靈機一動，拇指扣住指環，往下一彈，她沒有直接去彈曾可琪，以她這麼一點微末的功夫，怎麼可能襲擊得了曾可琪這樣的高手呢，所以她是往雲激揚的腳面上彈落，她知道以雲激揚的身手，是不會白白讓異物擊中自己的。

    果不出其然，保護自己是習武之人的本能，雖然雲激揚在和曾可琪僵持中，卻感應到有異物下墜，於是飛起一腳，將指環當做暗器，踢向曾可琪的面門。

    這一腳蘊集了雲激揚餘下的功力，力求把曾可琪迫開，讓秦宜若得到自由。誰知道雲激揚和寒濕之氣對抗，已經消耗了不少功力，這一腳用不出平時的三分功力。所以曾可琪很容易就兜住了指環。

    饒是如此，曾可琪為了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注意力分散了一些，雲激揚已經把秦宜若的手臂往自己這裏拉近了少許，秦宜若的手臂上的壓力鬆動了不少，她沒有感覺到那麼寒冷難受了。

    可曾可琪反應極快，一看到羽毛團扇上的指環，馬上明白過來，手臂一長，還是搭住了秦宜若的臂膊，這是一縷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氣飄來，雲激揚的精神為之一振，只覺得活血益氣了不少。本來肩膀已經是軟綿綿的使不出力來，現在氣息居然順了，他頓時用另一手一刀斜出，正是他自創的閨趣刀法。

    只是一開始出手，他本想用得天獨厚刀法，可是才出手，就變招為閨趣刀法，既然秦宜若在身邊，那麼他就用閨趣刀法。

    秦宜若一看他的招式，頓時明白過來了，她曾經也困惑，既然雲激揚已經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刀法，為什麼還創了兩套呢？一套難道不夠嗎？

    現在明白了，得天獨厚完全是雲激揚跟自我的對話，而閨趣刀法則是他在愛情中，與周圍事物的溝通，這一次他用的是閨趣刀法，那就是他心裏不單單只有自己，是掛念着眾人的。

    秦宜若不禁微微一笑，她知道這一刻的雲激揚是長大了，一開始她聽聞雲激揚的傳說，覺得他義薄雲天，對他充滿了嚮往，後來接觸之後，發現他其實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候她也心生疑問，到底哪一面才是雲激揚的真實一面呢？

    後來她也明白了，其實都是他的真實面，那是穿越來的李靈真告訴她的，人有社會性的一面，有屬於個人的一面，也有升華的靈性層面。這都是綜合自我。

    所以秦宜若理解為，在傳說中雲激揚那是社會性的一面，在她面前那種孩子氣，是他的真實自我，而得天獨厚刀法，其實是他與靈性自我的對話。一個男孩子需要這樣全面的成長。

    如今雲激揚用到他獨創的刀法，那是他和靈性自我的充分接觸，這樣一來，會對他一貫依賴的自我，有所調整，讓他有進一步的成長空間。

    她這麼一想，臉上不覺露出平靜欣喜的笑容，雲激揚雖然在戰鬥中，仿佛也感應到她的笑容，刀法使得越加平和清逸，仿佛娓娓而談，閒話家常一般。

    曾可琪卻亂了手腳，假如刀勢凌厲，奪人魂魄，那麼對她而言，也是司空見慣，根本不當做一回事，可雲激揚的刀法，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也說不出有多少精妙，倒是非常平實寧靜，就是尋常日子尋常過，卻可以在簡單的歲月中，提煉中點滴的歡喜，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發現價值。

    這種功夫平平淡淡，可後勁很足，關鍵是曾可琪開始抵擋不住了，她從未料到歲月靜好會有如斯感人心魄之力。竟然不由自主地心神嚮往，被帶入其中，她的身體周圍漸漸冒出清霧，如果說，之前她身邊的霧氣是團霧，一團一團的，混凝其中，有一種壓抑的沉悶感，而現在則是清暉照玉臂，朦朧中的沁涼。

    曾可琪的霧氣一變，被她制服的幾個人，頓感胸口如同鬆了一口氣，牟秀城功力稍高，已經開始活動手腳了。華眉語也覺得呼吸暢快了不少。

    要說曾可琪的霧氣帶來的寒濕之氣是如油敷面，粘入體內，渾然一物的話，那麼現在她的狀況就是被雲激揚刀法帶來的寧靜祥和所吸引，不自覺地心生嚮往，願意投入其中，那分明是倒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