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記 第31章 替天行道01

    卻說梵志得了降龍杵，持杵戳地，震開鬼門，遂和小蝶踏入，前後腳之間，已然邁進幽冥地界，二人暗暗感概：

    去時兇險步難行，九死一生無前路。

    今日回來舉足間，何期得道瞭然胸。

    那鬼門關荊棘叢生，兩邊崖屏插天，如巨門一般，層層疊疊，走幾里過一屏，正走間，忽聽得有人高叫「王梵志，哪裏走！」二人聽音抬頭，見有樹從空盤過，****，上面站着兩人，一個斑斕戰甲，一個黑色袍胄，各背把寶劍，在那叫他！梵志舉目觀看，卻是認得，不是神荼鬱壘是誰？梵志道「二位帝君，小僧路過寶地，這廂有禮了！」神荼道「那和尚，此處非你所來之地，速速回頭！」梵志道「此乃鬼門關，眾鬼皆可通過，為何我不能過？」」鬱壘道「上奉天規律條及西方佛旨，但凡仙者，不得私入幽冥，違者定斬不饒。我二人念你初登仙位，不知律法，故饒你罪過，還不快快離去！」梵志道「上告二位神尊，此中另有曲直，我雖是仙，但又是地藏王菩薩主薄，自要歸位，二神又何必阻攔？」鬱壘道「你擅離職守，已被陰司除名，我二人也不拿你，出家人講回頭是岸，你成就仙果不易，犯不着自投羅網。」梵志道「貧僧並未接到陰司公文，不知除名之事，貧僧蒙冤，若被除名，也要前去申訴。」二神道「你有何冤？你拐騙人口，縱火毀壞私產，已被黑山將軍告到陰司，陰司人人皆知，我二人也親見你攜拐着一女子，這叫人贓並禍，有何冤情？」梵志道「即便犯案，也須簽字畫丫，那老妖血口噴人，戕害不成，反污清白，貧僧定要去地藏王菩薩處辯明。」小蝶聞言，亦上前款款施禮，道「二位神尊，小女子非被拐賣，黑山老妖為害一方，意欲拉梵志大師入伙，大師光明磊磊，不願蛇鼠同窩，老妖命小女子以色相害，小女子受大師感化，棄惡從善，燒了他的糧草，趁亂從黑山逃走，九死一生才回到鬼門，望二位尊神祥察。」二神嗤笑道「胡扯！他乃地藏主薄，又是得道真仙，且不說黑山將軍仁義遍地，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敢害他？」梵志見二神是非不分，怒道」你二人既知我為仙人，豈不聞神不與仙斗？又阻住為何？還不讓路！」二神笑道「我二人受世人五千年敬奉，法力通天，那太乙普化天尊天界領群仙，陰司率五帝，就是到此，也要尊稱我二人為帝君，你未受仙祿，乃下界妖仙，道行末流，不如天尊萬分之一，怎敢在此放肆！」梵志不怒反笑，道「既如此，你我比劃比劃，如何？」

    二神道「休要猖狂，看我二人手到擒來！」話罷，二神將手一伸，瞬間多出兩桿方天畫戟，金光燦燦，顯是什麼寶物，二神上下夾攻，縱雲來取梵志，梵志道「來得好！正試試我的手段！」遂舉降龍杵架住，這一場好殺：

    杵名六道隨心，戟叫劈月雙星。兩方乍逢各逞威，不知深淺探手段，一個如泰山壓頂，一個如銀蛟出淵，杵下八萬四千斤，戟上四千八百斤，梵志舉杵輕飄飄，二神遮檔滿身麻，槍來棒往三回合，金戟彎彎如弓弩，非是神人抽身快，鬼門關前多兩魂。

    二神抵他不住，急縱雲跳到高處，神荼叫道「好重！好重！那廝莫不是金剛下凡，好大力氣！」鬱壘道「兄弟莫驚，適才兵器相交，非是鐺鐺鐺金石相撞，而是梆梆梆木棒相擂，他非是力大，手中所持也非兵器，乃是什麼寶物是矣！」神荼叫道「休弄什麼旁門左術，看我神通！」話畢，將把那金戟扔到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梵志亦住了手，正觀他有何本事，忽見神荼背上光華大作，一道白光，飛奔而至，梵志看方位，低頭躲過，熟料，那光停在頭頂三尺處，無刃無鋒，原是一把木劍，釘在空中，梵志暗叫不好，此乃釘頭七書之術，只是遲矣，瞬間泥丸宮被罩，縱有天大神通，也挪騰不得，那梵志見被算計，大吼一聲，只見泥丸宮內一聲響亮，透出一條金色火龍，直撲那把木劍，那木劍也非凡物，放一道白光，生生將那龍壓回。

    小蝶未見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好似傻了一般，知他中了法術，不知何解，只能去拉他，誰知此劍更能除鬼，手一沾身，便見紅光撲來，將她迸出幾丈開外，性命只在旦昔。這正是：

    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獄無門偏自來。

    那劍定住法身，卻不能立馬害命，需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二神守在此處，商議如何上天稟報，忽聽得金雞啼叫，天光大亮，光亮處，走來一人，卻是骷顱佛，手中無琴，飄飄然而來，二神並不認識，叫道「哪來的？報上姓名！」

    骷顱佛笑道「我也是仙，且聽好：

    煉就五行真始訣，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龍伏虎隨吾意，跨鶴乘龍入九天。紫氣飛升千萬丈，喜時大內種金蓮；足踏霞光閒戲耍，逍遙也過幾千年。」

    神荼道「上仙停步！此處仙者不可往。」鬱壘指着梵志道「你與他可是一夥的？」骷顱佛道「我與他曾有一面之緣。」二神齊道「你可為他而來？！」骷顱佛道「正是！」二神道「你可破我二人法術？」骷顱佛道「你二人有何神通？」神荼指着桃木劍，道「我二人這柄桃木劍，取自桃止山，乃桃木之精。桃止山因大巫夸父而生，夸父逐日身亡，手中木杖落地生根，遂化為這棵桃樹，那木杖本就是洪荒至寶，萬年以來，吸天地精氣，有無窮妙用，被我二人取其靈根，化為這寶物，八冥之內，無堅不摧，你縱有翻天的本事，到了此處，也是徒勞。」骷顱佛道「你二人佔盡地利，卻無「天時」「人和」」鬱壘笑道「我二人上奉天規律法，掌管鬼門，豈不是天時？又將這桃符送下人間，千家萬戶掛於門眉，與此寶生生相息，豈不謂人和？你也就一散仙，又有什麼天時地利人和？」骷顱佛嘆道「你二人不識天道，更不知世故，空做神仙幾千年。」二神聞言大怒「老鬼，莫不識時務，來來來，勝了我這手中寶劍再誇海口！」這正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雙方鬥氣終鬥法。二神正要念咒趨劍，但見骷顱佛祭出一符，叫道「桃止山諸神聽命，急急如律令！」那符金文湧出，便見天清地泰，諸神顯身。二神棄了兵器，躬身施禮道「小神在此，尊仙有何吩咐？」骷顱佛道「揭去劍罷！」二神唱了個喏，不敢不從，但又猶豫不決，神荼道「兄弟，這如何是好！」鬱壘道「他乃三清玉符，發的是三清敕令，怎敢不從？」二神只好上前，揭去梵志頭頂寶劍，恭身聽命。梵志倏然清醒，見骷顱佛，上前答謝，骷顱佛取出一粒丹藥，道「快給小蝶服下。」梵志接過丹藥，去扶小蝶，小蝶面色慘談如紙，服了丹藥，漸漸好轉，來拜見骷顱佛，骷顱佛道「免禮」梵志道「佛尊何來？」骷顱佛道「自此離別，忽心血來潮，知你二人有難，我特來相救。如今你已脫難，我有話相告：兵不厭詐，小心為上。」又道「也莫擔心，世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話罷，飄然而去。忽得一聲又見天地恢復，二神歸位。二神見已發還，越發惱怒，道「氣殺我也，神道如此，教我如何執事！」梵志笑道「適才不曾防備，中你手段。論這釘頭七書之術，細枝末節，算不得什麼上上神通。」二神道「手下敗將，敢出大言，破了我這法術再說！」話罷，催動咒語，復見一道白光，飛向梵志，梵志道「來得好！」將身一縱，化作一道金光，從空而去，那道白光緊隨其後，二神不敢怠慢，四下觀看，不知他要逃向何方，忽見金光折回，直撲而來，神荼急從背上卸下長弓，摸出一支鳳尾箭，射去如星，梵志聽得風響，用手一指，那箭飛到身前，卻變做一枝含苞的花莖落下，說時遲，那時快，這金光從神荼頭頂飛過，那白光自然跟隨其後，待過神荼頭頂，忽停在空中不動，神荼大叫不妙，來不及閃避，被罩住泥丸宮，瞬間不能動彈，反受其害。這正是：害人不成終害已。鬱壘見狀，急念咒摘了劍，神荼方回過神來，吼道「妖人，陰險卑鄙，可否與我光明磊落，正面過招，莫使什麼陰謀鬼計？」梵志駐足落地，道「若正面勝你，可否放行？」二神道「若接我一劍，自當放行。」梵志道「請尊神出招。」神荼復祭起寶劍，直奔過來，及到頭頂，卻見一朵金蓮出了天門，金花萬道，護住泥丸宮，托起那劍，鬱壘見不能傷他，拔劍來取，梵志正在凝神聚氣，無力分身，見二神取兵器來攻，忽得大吼一聲，吼聲過後，變作一人，那人無首，舞動降龍杵，威猛異常，與二神戰作一處，嘖！泥丸宮在頭顱之內，萬眾生靈皆有首，無首那能存活，卻是刑天除外，憑一腔怒氣長存，無首亦無泥丸宮，那桃木劍雖是寶物，卻如老虎吃天無處下爪，空在那裏盤桓，這場好殺：

    降龍杵，桃木劍，三人走在鬼門關。這個是怒氣衝天射牛斗，那個是頜下鬍鬚似鋼針。這個是悶雷陣陣驚鬼神，那個是獠牙凸暴吞惡鬼。二神劍來如走風，梵志杵落如墜石，杵長丈八，一寸長一寸強，劍長一尺二，一寸短一寸險。只聽得陰風颯颯怪吼叫，日月無光雷轟鳴。

    他三人戰有多時，卻不分上下，降龍木是寶，遇金石血肉重萬斤，遇木卻重不過三十斤，故乒乒乓乓戰在一起，桃木劍雖能抵住降龍杵，卻無鋒刃，遇肉不入。戰罷多時，二神跳出圈外，收了兵器，道「不划算，不划算！」梵志問「怎個不划算？」二神道「你那和尚好不曉事，你的兵器磕着就傷，碰着就死，我這把劍，連皮都傷不着，只有招架的份，哪有還手之力，不戰了，放你過去！」梵志大喜，遂喧聲佛號，與小蝶走過鬼門關，二神真不阻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