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着拼盡最大的力氣想要推開他。
奈何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元珏的一隻手箍在我身後,一隻手按着我的頭,教我動彈不得,我霎時腦子裏竟是一片空白,只愣在了他掙斷鐵鏈撲過來的那一瞬。我閉着眼睛,抗拒他的侵犯,我在躲,可元珏那乾裂的嘴唇卻突然印在了我的唇上。
幾次想要推開他,那嘴唇刺得我生疼,卻死不放手。
「……我想你。」在不知過了多久的抗拒和磨蹭以後,他湊到我耳邊輕聲說。
我趁他鬆懈,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元珏撞在架子上,撐住了這時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笑得邪魅,笑得得意,看把我氣得一個勁兒的用衣袖抹嘴,想要忘掉剛剛那一段不開心的回憶時,他就樂得更加張狂。
大牢外的侍衛這時候才都跑了進來,一看到元珏掙脫開了鎖着他的鐵鏈,嚇了一大跳。一群人上前來七手八腳的將他重新鎖到了架子上,翠喜這時候才跑進來,跑到我身邊,扶我從牢房裏出來,站在牢房外看着他們將元珏重新綁到架子上。
翠喜嚇得上下檢查我,想是怕我被他傷着了一樣。
元珏肆意得大小,如癲如狂,三四個人居然被他拖着左搖右晃地,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他鎖到架子上。給這一波人都累得散了架。
「……姑娘,」這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那牢房裏管事的才躬着腰走到我身側來回話,「這大牢裏的東西都有些年頭了,這樣的環境下,就算是鐵的東西,也都鏽了,沒有嚇到姑娘吧。」
&事。」我佯裝鎮定,也不想讓這些人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笑得越得意,我就越生氣,他對身邊的大牢守衛視若無睹,目光越過大牢的鐵柵欄看向我,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幾日便是我與國君的大婚之日,我不希望在此之前有什麼意外發生。」我也不知道,我為何一定要當着元珏的面強調這件事。
當我在給牢頭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睛是看着元珏的,我期待着他的反應。可是,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一如剛才那些邪笑着,看着我,就像他根本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如果不是他根本不在意這件事,那就是早有人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據我答應元赫嫁給他這件事,才不過兩日,元赫除了與籌備大婚的一些相關人說起過,還未正式宣旨。王宮裏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能把這件事告訴元珏的人更是有限,這讓我不禁覺得有些不安,他明明已經被關在了這裏,昔日的勢力全無,到底是誰把王宮裏的事告訴了他,那人又是什麼用意。
走出大牢的時候,天色變了。烏雲密佈,狂風大作,隱約聽得見雲後面的電閃雷鳴,風裏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有些腥。守在牢外的侍衛沒有注意到我們走出來,我聽到他和旁邊的人說了句,「這是要變天啊。」
成璟這時候走了過來。「霓音姑娘,稍等一下,給您準備的馬車等下就到。」
侍衛聽到成璟的聲音,才注意到我。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匆忙躲到了一邊去,立在一旁。
我側目看了一眼成璟,並不怎麼在意。隨口寒暄道,「這許多年過去了,恐怕唯一沒有變的就是成大人了吧。」
&娘此話怎講?」成璟倒也有興趣聽我說下去。
&是那麼倒胃口,讓人看了就心煩。」我說着,馬車已經過來了,丟下一臉茫然的成璟,翠喜扶着我上車。
緊接着,豆大的雨點滴落下來。打在馬車頂上,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翠喜也許覺得我的情緒不對,想要說點什麼調節一下氣氛,她跟一邊想了好一會兒,卻傻乎乎地說,「……今天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剛剛的天氣還那麼好,說變就變了呢。」
說完,她很明顯地在留意着我的反應。
我雖然把她的話聽了進去,卻一時想不起來該說什麼,也就默聲沒有回答,將車窗上的帘子掀起,探出一隻手在外,由着雨水落在手心裏。
&娘……」翠喜有些擔心,「風大雨大,擔心着涼啊。」
我看着雨滴落在手中,雨水說着手心淌了下來,我漫不經心地依偎在車窗旁,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翠喜起初沒想到我會問她,遲疑了一下,回說,「十六了。」
&六,」我喃喃道,「真是個好年紀。」
&姑娘呢?」翠喜不明白我的意思,也許是她覺得我有興趣和她說說話,便順着我問道。
&看呢?」我還是沒有看她,雙眼無神地看着窗外,隨口說道,「你看我多大了。」
翠喜憨憨笑道,「翠喜不敢說。」
我這才覺得有些意思,回過了神來,想了想,「你說吧,你年紀小,說對說錯我都不生氣就是了。」
&娘,姑娘和奴婢的姐姐很像,」翠喜起先只是試探着說了一句,她小心地看着我的表情,「應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吧。」
十八、九歲的年紀?我一笑,「怎麼,你還有個姐姐的嗎?」
&翠喜提起她姐姐,很高興,「我姐姐比我大三歲,兩年前成的婚。只是,她沒有姑娘這麼美。」
我被她逗笑了,只不過轉念一想,「可是,既然你有個姐姐,為何還會進宮裏來做宮人呢。」
翠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剛剛的高興勁兒一下子不見了,她低頭偷偷看了我一眼,發現我還在等着,才不得不接着說,「……回姑娘的話,奴婢家窮。爹娘去的早,是叔叔和嬸子收留了奴婢和奴婢的姐姐,叔叔好賭,欠了人家一大筆錢還不起,把奴婢的姐姐嫁給了村里地主的瘸腿兒子。前兩年到處打仗,飯都吃不上了,奴婢半夜起來聽到叔叔和嬸子商量想把奴婢賣到青樓去,奴婢連夜從家裏逃了出來,正好就被宮裏的人抓來做宮人了……」
&原來是這樣。」我嘆了一口氣,想不到她的身世也這樣坎坷,是否亂世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呢?
說着話,馬車停在了寢殿門前,翠喜抱着頭冒着雨跑進去打了把傘回來了,「姑娘,姑娘來……小心……」
翠喜扶着我,從馬車上下來,她的胳膊不見得有傘杆粗,這大風將傘吹得直晃,她努力地扶着傘遮着我,自己被雨水淋了個透。
快步走到殿裏,鞋子已經濺了水,翠喜收起傘,趴在地上用袖子抹着我的鞋子。
&了,不用擦了,沒事的。」我扶她起來,翠喜卻是一臉堂皇。
&娘。」寢殿裏的另一位侍女過來。
&麼事?」翠喜替我問了一句。
&夫人在殿外等了姑娘一下午了,怎麼勸也不走,現在外面的雨那麼大,想來問問姑娘怎麼辦。」她低着頭回話,一點也不敢看我。
成夫人的話,是碧洛嗎?
我推開她們,走到門前,果然在雨中站着兩個人,碧洛挺着大肚子候在那裏,她身後的侍女給她撐着傘,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許多,這場雨來得太突然。
碧洛也看到了我。
我轉過身,對翠喜說,「去叫藍夫人來勸她回去吧。」
&翠喜應了一聲,對她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悄聲退了出去。
&也真是心狠。」傍晚的時候,雨已經聽了,還可以聽得到有積水從房檐上落下的聲音。珈藍回來,坐在了我對面,盯着我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我正在百~萬\小!說,眼睛沒有從書卷上移開,「你把她送回去了?」
&麼大的雨,你為何不讓她進來避一避,她挺着大肚子在外面站了一下午,多危險。」珈藍則繼續抱怨。
&不見我最好。」我說,「她見我,只會更內疚。」
&這一次不見她,她下一次還得來,你是這脾氣,她也是這脾氣。」珈藍氣不過。
&聽你這語氣,怎麼竟是替她心疼呢。」我分明聽得出珈藍是在責怪我,只是覺得,她這立場有些問題。
&能不心疼,她懷着孩子,偏又那麼辛苦。」珈藍說,「我送她回去的時候,她臉色都白了,肯定很不舒服,卻還是死撐着。」
&個太醫,去給她看看吧。」我隨口說道。
&底是什麼書這麼有意思?」珈藍冷哼了一聲,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書捲來,翻了翻扔在了一邊,「其實你並不是不關心碧洛,可為什麼又要裝出一副殘忍得不得了的樣子來折磨她呢?就好像你對元珏……」
我重新拿起書卷,翻回到我剛剛看的位置。
&說,你下午去了大牢。」珈藍沒有明說,卻暗示得很明顯了。
&錯。」我坦然應道。
&見他?」珈藍問。
&錯。」我還是這兩個字。
&答應了元赫嫁給他,又為何去見元珏?就不怕舊情復燃?」珈藍根本不在意結果,她就是故意添亂,等着看好戲。
而我卻沒有受她挑釁,只是慢慢放下了書卷,扣在了桌子上,「我問你,你說這天下,真的有那麼好嗎?」
&話什麼意思?」珈藍糊塗了。
&只是在想……」我遲疑了一下,又說,「沒什麼。」
珈藍並不好奇我沒說完的話,她左右張望了片刻。「不過,元赫怎麼還沒回來?」
&知道,可能是前面要忙的事太多了吧。」
次日,成璟來,帶着不少人候在殿外。
&成璟,奉陛下之旨意,籌備大婚事宜。」
我有些意外,負責籌備大婚的人居然是成璟,他不知是不是忘了昨日才見過面,今日又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來。他帶來的人,在殿內來迴轉,不停地記錄着什麼,還有幾個侍女,上前來量我的身長。
&夫人好些了麼?」我故作平常地,趁成璟停留在我身旁的一刻問道。
&姑娘,賤內今早已經無礙了。」成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知道碧洛的狀況,卻只是側身微躬了一下,很是平淡地回道。
他們在寢殿裏忙活了許久。
成璟捧着一卷裝裱得極其精緻的捲軸走過來,「國君陛下親自交代,為了彰顯姑娘與其它夫人不同的身份,所以不會像其它夫人那樣簡單賜封,這捲軸里有欽天監等多位大人所提出的若干封號,陛下從四千餘封號之中挑選出這兩百個,請姑娘自己選一個喜歡的。」
&號?」什麼是封號?
我疑惑地湊上前去看,只見那捲軸上寫着一排排整齊的字,有瑄茹,靖媛,華宣,錦陽……那筆記清明有力,我偏過頭問了一句,「這些是國君寫的?」
&成璟回話,公謹得當不失分寸。「在四千餘個封號里,國君親自篩選多遍,才挑選出了這上面的兩百個,親自謄寫裝裱,請姑娘選一個。」
四千餘個?!
光是看着這上面的兩百個,我頭都大了。
沒看幾行,已經看不下去了。
忽而殿外一陣吵鬧,我藉機抬起頭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翠喜從外面跑了回來,俯身恭候在一旁,「回姑娘,是侍衛侯越,吵着鬧着要見姑娘。」
&娘不必在意,稍後由臣來處理就好。」成璟說。
&必了。」我攔住了他,對翠喜吩咐道,「你去跟外面的人說,讓侯越到這寢殿的書房裏等一下,我也有話要跟他說。」
&翠喜看了看成璟,面露為難,卻還是應了我的吩咐,說完,她急急忙忙地又快步走了出去。
&是,霓音姑娘,這邊的事還沒有做完。」成璟提醒我說。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筆,看了兩眼呈在我面前的捲軸,挑了個順眼的就手畫了個圈。「就這個吧,剩下的事你們來做就好了,不必問我。」
成璟將捲軸轉了過去,看了一眼,念說,「昭華?!」
這就是剛剛我看着順眼,隨手圈起來的封號。
我並不明白封號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只是覺得這兩個沒那麼矯情而已。
我丟下眾人,向書房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