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魔戰役前線,綠野莊園二樓丹妮卡的書房裏,傍晚略顯昏暗的陽光透過窗子灑了下來,將整個房間鍍上了一層血色的光,沙發、座椅上錯落的坐着幾個人。
丹妮卡坐在沙發上,背對着窗子,陽光沒有照在她的正面,臉上的陰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鬱。丹妮卡的左邊坐着菲麗絲,她有些不安,有時候盯着茶几,有時候又看向丹妮卡。露茜婭搬了個椅子,坐在了丹妮卡的對面,她的臉色堅毅,但眼神中透露着一絲迷茫。坐在沙發角落裏的是泰蘭,她倒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眼中只有悲傷,為她老師逝去而悲傷。
四人就這麼坐着,也沒有說話,書房裏的氣氛感覺很凝重。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伊麗莎白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抱歉,有些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
說到一半的時候伊麗莎白愣了一下,她也感受到了房間裏特別的氛圍,她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是怎麼了?」
丹妮卡抬起頭,對伊麗莎白說道:「沒什麼,坐吧,就等你一個了。」
伊麗莎白也沒再說什麼隨手拉了個椅子坐下了,她前幾天回了光明教廷的總部一次,連續幾天的車馬奔勞讓她看起來很疲倦,佈滿血絲的眼睛周圍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所有人都來齊後,丹妮卡開口說道:「大家也都知道,深淵入侵了我們的世界,一塊深淵大陸出現在了南方海域,直接和南方沿海地區連接在了一起。不過好在中間議會謀劃得當,而且在付出巨大犧牲的情況下,暫時的阻隔了我們這個世界和深淵的勾連,我們至少有百年的時間緩衝。」
露茜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丹妮卡,這些我們都知道,你到底有什麼計劃,直接說吧。」這些信息她們確實都知道,除了從各自勢力內部聽到的消息,作為八階職業者,她們已經有資格直接從世界意志那裏得到一些信息。
丹妮卡看了露茜婭一眼,繼續說道:「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度過這次天地浩劫,那塊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半島上可是佈滿了惡魔,並且充滿了巨大的邪能力量,要想把這些傢伙消滅,將那塊土地淨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換句話說,我們還是要面臨一場艱難的抗魔之戰。」
就在露茜婭不耐煩的又要說話的時候,丹妮卡提高了音量,說道:「那麼,大家覺得誰更適合領導卡提克大陸對抗惡魔,贏得這次抗魔之戰的勝利?」
菲麗絲猛地抬頭,看着丹妮卡,說道:「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丹妮卡沒有理會菲麗絲的斥問,臉上浮現出一絲瘋狂的笑,她說道:「是我們這些奮鬥在抗魔前線十幾年,擁有豐富對抗惡魔經驗的指揮官,還是已經元氣大傷,對前線情況並不太了解的中間議會?」
「啊?」伊麗莎白驚呼一聲,差點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丹妮卡這句話實在是太過大膽,太過放肆了。
看到幾人或驚恐,或震驚的臉色,丹妮卡滿意的微微一笑,說道:「我覺得由我們來指揮這次抗魔之戰的勝率更高。」
丹妮卡的話讓所有人都驚懼不已,泰蘭也將思緒從悲傷中抽了出來,說道:「不會的,中間議會不會同意的,丹妮卡,這個世界是屬於中間議會的。」
泰蘭顯然一時沒有領會到丹妮卡剛才那些話的險惡,不過也好,直接說透了也沒什麼。丹妮卡解釋道:「可是現在中間議會元氣大傷,不單有四位德高望重的八階強者犧牲自己,鎮守天柱,剩下的幾位也都受了不小的傷,而且因為對聖階強者,大海守護者波賽爾的進攻,導致所有聖階都暫時的失去了天道的庇護。」
「所以呢?」泰蘭眨了眨眼睛,問道。
丹妮卡眼睛裏閃現出陰狠的光,說道:「所以我們可以勸說中間議會,讓他們將抗魔之戰的領導權讓渡給我們,畢竟我們就是他們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勸說?」露茜婭冷笑一聲,說道,「他們要是不聽勸說呢?」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怎麼會不聽呢,只要我們採用合適的勸說手段,他們總歸會聽的。」
「這個計劃我不同意!」菲麗絲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精靈族從來沒有出現叛逆之人。」她這句話讓泰蘭有些尷尬,畢竟就事實而言,德魯伊教派就是因為不滿精靈王庭的做法而從精靈族分離出來的,對於精靈王庭來說,這確實稱得上叛逆。
面對菲麗絲強硬的態度,丹妮卡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她強硬的說道:「不管你們的如何決定,我都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下去,我會勸說樂音大人,將聖階之位傳給我。」
「你!」菲麗絲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別忘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丹妮卡語氣緩和了一些,無奈的說道,「自從桑迪斯死後,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不想等她恢復過來後把我弄死,我就必須先下手。」雖然在名義上,丹妮卡是樂音大人的代表,但實際上,兩者之間的關係可是相當的糟糕。樂音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一方面,她確實有扶持丹妮卡的意思,只是對丹妮卡的命運起到關鍵轉折的肯斯特試煉中,丹妮卡確實是作為樂音的代表參加的;另一方面,樂音對丹妮卡又充滿了一種強烈而深沉的恨,這一點從很多地方可以看出,從對丹妮卡的「選拔」開始就是如此,直到現在,丹妮卡沒有從樂音那裏得到過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而來的。樂音一直是懸在丹妮卡頭頂的一把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依照丹妮卡的性子,她實在沒辦法忍受這種自身性命都不由己的窘況。現在,丹妮卡終於等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要殺波賽爾,樂音已經身受重傷,而且因為殺掉了一個聖階強者,她身上的世界眷顧也被暫時性的剝奪了。現在,樂音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八階覺醒者,正是丹妮卡掌控自己命運的絕佳時刻。
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丹妮卡深呼吸幾下,說道:「雙子王國的軍隊即日起將全部撤離抗魔戰役前線,兵鋒直指格林山。」
房間裏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泰蘭左看看右看看,眾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菲麗絲還是一臉的痛心,對丹妮卡的這個決定很是不滿;露茜婭的臉色雖然也有驚訝,但相比而言,她的眼底還多了一份異樣的光彩,似乎是興奮和緊張;相比而言,伊麗莎白似乎比較自然的接受了丹妮卡的這個提議,雖然也有些不安,但眼中更多的是喜悅和難以掩飾的野心。唯有泰蘭自己的心情沒有太大的波瀾,她的老師犧牲後,德魯伊教派的領導權自然的就落在了她身上,她也不需要去爭什麼搶什麼。
眾人的沉默持續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所有人都在權衡着丹妮卡這個決議帶來的局勢上的變化。
最終,還是伊麗莎白率先說道:「我認為丹妮卡的這個提議值得考慮。」
這是當然,伊麗莎白是這幾個人中處境最不好的一個,宗教裁判所的裁判長犧牲後,整個派系都失去了一個頂梁的柱子,當今的教宗又不是一個有着鐵血手段的人,那麼在天使教派的攻訐下,宗教裁判所恐怕未必能撐的下去。到時候她怎麼辦?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趁現在宗教裁判所的力量還很完整,直接舉兵謀取光明教廷的最高領導權。只要伊麗莎白奪取了聖位,那麼天使教派什麼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她可不會像當代教宗那樣優柔寡斷,她絕對會以犁庭掃穴之姿,迅速蕩平光明教廷內部的派系爭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讓光明教廷以一個聲音發聲。
第二個妥協的是露茜婭,雖然現在獸族的領導者是她所在的薩滿派系,但從一開始,露茜婭就不是薩滿派系年輕一代中唯一受到重點培養的人,直到現在,獸族薩滿派系內部依然有幾個可以和露茜婭競爭的人。這種境況讓露茜婭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在夢中她在政治鬥爭中失敗,而作為失敗者,她將落得十分悲慘的結局。現在,是將這個噩夢的可能性徹底掐滅的時候了。
只有菲麗絲,遲遲沒有做出決定。在精靈王庭,她雖然也有一個重要的競爭者,但總體來說她的生存狀態還是不錯的,而且精靈王庭的領導者對她都還挺不錯的,即便是精靈女王,也沒有刻意針對過自己,她畢竟是自己的姨母。這種情況下,她似乎完全沒有理由像丹妮卡她們這樣鋌而走險。
見菲麗絲一直沒辦法做出決定,丹妮卡說道:「菲麗絲,我不是需要你的幫助,我只是覺得,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結束這種慘烈政治鬥爭的機會。你也知道,我們這一代活的實在太艱難了,所謂各大勢力的年輕一代,聽起來挺好聽的,但實際上,我們所有人都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隨時有喪命的危險,你還想繼續這樣的生活嗎?」
見菲麗絲還是沉默不語,丹妮卡繼續說道:「哪怕是阻隔了我們這個世界和深淵的聯繫,南方海域的那塊深淵半島上的惡魔依然有摧毀整個世界的破壞力,在這種天地浩劫之中,一個內部分裂的精靈族真的能抗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