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公!」
韓遂的異常,當即引起一眾親衛的主意,最為貼身的幾人,當即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更有兩人催馬上前,分左右扶持住韓遂,生怕他墜落馬下。
時值盛夏,太陽漸高,熱力四射,韓遂在馬背上無力地伏了一會兒,漸漸恢復過來,緩緩抬起身,看着前方明晃晃的太陽光亮,甚覺刺眼,頭腦還是一陣陣的暈眩,胸腹間似是壓着重物,充斥着陰翳,滾滾熱浪,讓他快要吐不出氣來。
但實際上,此時尚未到最為炎熱的午時,要是在平常,韓遂鐵定會覺得,此時雖然不是一天中最為愜意的時候,但也是相當舒適。
韓遂強行定定神,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盯了一眼宋揚的大軍大營,面無表情地冷聲令道:「走!」
宋揚既然已經率大軍提前離開,此時他在這裏,即使將宋揚留下收尾的兵卒,還有傳話的親衛,盡數給殺個乾乾淨淨,也於事無補,反而顯得他有些歇斯底里。
還沒回到襄武城內,韓遂的一連串軍令,就已發出。
宋揚率軍率先拔營離去,相當於是幫韓遂下定決心,組織各部兵馬,再次攻打獂道的打算,已經不可行,並且沒有這個必要,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能井然有序地撤軍,並且還能不引起恐慌。
不管宋揚是從什麼途徑,獲悉發生在金城榆中的事,好在其他各部,暫時還沒有獲悉,且都是屬於中小羌胡部落,各部兵力不強,這讓韓遂處理此事有了足夠的底氣。
回到大營不多時,韓遂召集來的各部首領,也差不多到齊,他當即將各部首領帶進大帳,宣佈撤軍令。
只是。他多留了個心眼,軍令下達,他並沒有放任各部首領離去,而是將他們留在大營里。至於撤軍的軍令,則由他的人前去傳達。
這等同於將各部首領軟禁於軍中,反對聲浪自不小,韓遂對此的反應,則是他本人置之不理。外加強力恐嚇。
日落時分,呂布帳下大將李肅,馬超帳下大將龐德,各率五千兵馬,充作先鋒,在襄武城外十多里外安營紮寨。
而就在同一時刻,韓遂大軍也拉開撤軍帷幕,第一批開出襄武城,往西撤去。
韓遂則親率一百親衛,馳出襄武東城們。到李肅軍營前三里,方才停下。
無需他上前叫喊,片刻工夫,李肅也即率親衛百餘,馳出大營,迎上前來,在隔鄰的大營,龐德亦是率親衛奔來。
「衛將軍,久違了!」
韓遂臉上,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顯得容光煥發,看不出丁點煎熬了一夜的疲憊,就連一雙黑眼圈,也都消失不見。
他一開口。就在隱隱提醒李肅,他是曾經的衛將軍,而不是呂布的先鋒大將。
李肅亦是全身披掛,手持長槊,單人匹馬迎上前來,對這韓遂哈哈一笑。答道:「文約兄客氣了,在下早已不是什麼衛將軍,如今只是主公帳下一員而已。怎麼,文約兄前來,是要在臨行前來敘敘舊?」
韓遂心中一震,從李肅此話中,他就推斷出來,撤軍之舉,已在敵軍的意料之中。
只是表面上,他絲毫不露端倪,大笑答道:「衛將軍何出此言,此番率軍前來,襲擾隴西,可不是來敘舊的吧。」
兩人在馬上你一言,我一語,相互之間打着機鋒,那邊廂里,龐德聽得不耐煩,拍馬上前,大刀指向韓遂,喝道:「韓遂,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還有臉在這裏提及隴西,吃我一刀!」
龐德驅馬殺來,韓遂則不慌不忙地撥馬轉回,借着這個時機,率親衛回城。短短的數里路程,他打馬狂奔,被身後的龐德和李肅攆着屁股疾追。
他剛剛驅馬入城,登上城頭,正欲在城頭上挑逗龐德幾句,不曾想聽到城外,龐德和李肅各率百餘親衛,一字排開在一箭之地外,衝着城頭上齊聲大喊:「……榆中守將成橫,已歸順朝廷,韓遂,還不早早下馬投降?」
這番話,城外眾人反覆在那裏齊聲喊叫,所要傳遞的信息,正是榆中已失,成橫歸降,韓遂聽得心中怒火中燒,扭頭看看左右,惡狠狠地令道:「城頭守卒,有傳播流言者,殺無赦!」
說完,韓遂心煩意亂,沒有心情在城頭多待,帶着滿腹心事,滿腔怒火,氣鼓鼓地走下城樓,回到大帳。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時,僅僅兩個時辰不到,親衛就急急前來稟報,城中已是流言四起,就連軍中,士卒亦是紛紛交頭接耳,相互打聽。
這是韓遂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來得比他預期的,要早上許多,而對此,他亦是無能為力,除非他能有妙策,能讓所有兵卒,都雙耳不聞他事。
韓遂不敢再按日間擬定的撤軍方略行事,情勢的發展,已比他預料中要來得更快,相應的,他也得做些調整才是,故而連夜就率軍撤離襄武,留下駐守的,則是他信得過的部將候選。
此後數日,韓遂率軍一路疾奔,直至進入狄道城內,他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清點的結果稟報上來,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他親自統帥的金城精銳還好,雖然士氣也頗為低落,但並沒有出現中途逃亡的逃兵。其餘羌胡各部,情況就嚴重得多,即使一眾部落首領,都被他扣在軍中,可羌胡兵卒,沿途逃亡,回到狄道的,已不足三成。
這剩下的三成,還都是各部首領帳下的死忠,離開了各部首領,他們也就相當於一無所有。
留下候選駐守的襄武,情況更是不容樂觀,就在他率軍撤離的第三天,在馬超和徐晃率大軍至時,候選即承受不住壓力,率軍獻城投降。
而在一天前,韓遂就已獲悉,馬超和徐晃大軍,即已抵達首陽,正是位於狄道和襄武之間的重鎮,如所料不差,首陽只怕也已落入馬超手中。
如此一來,他好不容易從馬騰手中搶下來的隴西,就在這幾天的工夫里,就已丟失過半,期間壓根就沒有爆發激戰,而是他一路敗退,馬超率軍一路高歌猛進,始終保持着不即不離的距離,尾隨在他的大軍之後。
韓遂心中明鏡似的,知道這是敵軍的兵不血刃之策,逼迫他的大軍不戰而潰。敵軍所到之處,他的部屬,紛紛歸降,這無異於是在傳遞龐大壓力的同時,在告訴他的一眾部屬:要歸降的,趕快,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對此韓遂自是憂心忡忡,可是毫無應對良策,只能期盼着,能率軍早日順利通過枹罕,回到金城,那裏,他就有種種辦法,激起帳下將士的同仇敵愾。
次日一早,韓遂只是率軍在狄道歇了一夜,即重新啟程,轉向大夏,奔枹罕而去。
這一次,他做得更為徹底,直接將原來駐守在此的部將程銀和步卒,盡數帶走,而將他扣押至此的羌胡各部首領留下。
此舉意味着什麼,韓遂心裏清楚得很,這幫子羌胡部落,從上到下,都是狡詐如狐,平時,搶奪功勞財帛時,兇狠得比豺狼還厲害,可一旦要真刀真槍地上陣廝殺,一個個就畏縮不前,膽子比兔子還小,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屁股朝後,撒腿就跑。
這一次,如若不是他搶先一步,將各羌胡部落首領盡數給扣押在軍中,又在夜襲獂道時,讓滇吾去趟陷阱,只怕大軍還沒有回到狄道,這些個羌胡部落,中途就會逃散個乾乾淨淨。
留下羌胡各部,無人約束下,他們會把狄道攪個底朝天,只需兩三天的工夫,狄道也就基本會被他們折騰得等同於一座空城。而當馬超和徐晃率軍趕到時,這幫子羌胡部落,對他們就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殺了吧,會激起羌胡各部的反彈;不殺吧,又難以收狄道民眾之心。
韓遂率大軍退得非常乾脆,逃得非常快,過大夏,他故伎重演,帶走所有駐軍,這個時候,他能多帶點兵卒回到金城,就意味着將來能多點力量。
不過兩天的工夫,韓遂就率軍抵達枹罕城外二十里處的驛道,尚未紮營,他就得到稟報,河首漢平王宋揚率軍堵住去路。
到了離金城只有一河之隔的地方,韓遂心裏的底氣,比起在襄武時,不知增強了多少倍,聽聞宋揚竟然敢在前面擋路,不由怒向膽邊生,當即率精騎三千,縱馬前來。
果然,就在通往枹罕的三叉驛道處,宋揚率眾立於道中,正正擋住去路。
「怎麼,王上是想在這裏,與在下好好敘敘舊麼?」
韓遂心裏直冷笑,從襄武到這裏,他可是裝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撒出來,如今有宋揚這麼個不長眼的冒出來,滿肚子的氣和怒火,似是找到宣洩口,正欲噴涌而出。
宋揚哈哈大笑,策馬上前一步,拱手對韓遂道:「文約兄看來怒氣難消啊。」
「哼!」韓遂冷哼一聲,臉上裝出來的笑意,此刻被他盡數給收了回去,冷冷道,「王上率眾擅離襄武,致在下只能放棄漢陽,趕回金城,不曾想,王上竟然是連路都要堵上,怎麼,是欺在下軟弱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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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呂布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