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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天氣,宛如大姑娘那張嬌臉,剛剛,或許對你笑容滿面的,下一刻,卻怒然暴走,說變就變了。
這不,黃昏時分,還彩霞漫天的,入夜時分,卻下起傾盆大雨。
雨夜裏,安靜的西風苑益發顯得清冷。
這數日以來,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司徒姑娘為何都一直呆在家裏,更奇的是,一天不見姑娘不行的烏達王爺都沒見蹤影,也沒派老王過來接人過王府,表面上,姑娘的心情也並沒有任何異樣的變化,但是,小李子和小翠總是隱隱的感覺絲絲的不妥,至於,哪裏的不妥,卻又說不上來。
反而,最讓小李子關心的,是司徒先生的行蹤。
當然,這可不是司徒先生的地位轉變,在他心裏已經超越了司徒姑娘,而是,他更在意於司徒先生的專用女司機魯金蓮姑娘。
奇就奇在這裏,烏達王爺沒空跟司徒姑娘見面也就算了,而司徒先生卻是他府上的西席先生,應該與他的忙碌沒有直接關係才對,怎麼就一道給賦閒了呢?
難道,烏達王爺忙碌,他的幾個護衛也閒不下來了嗎?
而事實上,恐怕還真是如此。畢竟,烏達王爺都要忙起來了,他們幾個作為他的近身護衛,自然得擔綱起保護他安全之職責,否則,養着他們何用,只是一起玩耍嗎?
想通此節,小李子也就釋然了,曉得了,烏達王爺一日沒閒下來,那個女司機也就不會來接司徒先生過府了,然後,由開始的熾熱被等待中的漫長逐步消磨了淡化了。
這一夜,雨不停的下,司徒姑娘撐着傘,慢慢的鑽進雨幕之中。
西風苑門口,停駐着一輛馬車,駕駛室上的司機既不是王府的老王,也不是出租司機福伯,而是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雨笠的青年。
司徒姑娘行近,青年司機只是眼睛微微低垂,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關閉的車門忽然敞開,探出一截欺霜賽雪的腕子,抓住司徒姑娘的手,微微一引,便把姑娘給拉進車廂裏面,車門關上了,同時傳出一個悅耳的聲音:「小白,走。」
青年司機低聲應了一聲:「是。」
馬車出了西風苑之後,繼續向西,盞茶功夫之後,向南一拐,又走了一段,便在西湖畔停駐了。
或許由於下雨緣故,湖上遊客不多,大多數的船隻畫舫皆停泊岸邊,那些粉飾燈籠,也多數黯淡,只是幾艘較為龐大,估計經營模式較大的畫舫的船頭依然亮着燈籠,然而在雨幕之下,卻也是朦朦朧朧,可見冷清。
青年司機躍下車來,撐開一把傘,低聲道:「兩位姑娘,到了。」
車廂門兒敞開,司徒姑娘鑽出來,站於傘下,美眸微抬處,映入她眼帘的是懸掛船頭的大紅燈籠,濃霧般密集的雨線之中,依稀可見燈籠上三個描金字兒:
玫瑰舫。
她忍不住輕輕嘆息,夢囈般輕喃:「好久沒回來啦......」
「誰說不是呢,」她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材高挑嬌臉如畫的黑衣女子,「其實,我不想你有再踏上一步的時候。」
司徒姑娘微微一笑,卻有絲絲苦澀,幽幽道:「或許,這世上,總是有着一些東西,好像夢魘一樣,即便是你驚醒過來,試圖換個睡姿逃離他的掌控,卻偏偏,一旦入眠,又延續他的折磨。」
黑衣女子輕輕一嘆,道:「上去罷,別讓老朋友久等啦。」
二女共具一傘,踏上橫架在「玫瑰舫」與岸上的板橋,很快便上得畫舫。
船艙裏面,燈光柔和,琴瑟交融,絲竹輕鳴,紅毯上,四名貌美如花的女子翩翩起舞,那烏雲長發,那盤旋舞袖,如夢似幻。
按往日這個時節,原該是高朋滿座,或達官貴人,或年少多金,或風流名仕,在燈紅酒綠之中,觥斛交錯間,在美女如雲里,獵艷滿園春色。
然而,此時此刻,那貴賓席上,卻只是坐着一個白衣中年人。
白衣人臉有些兒黝黑,但是,卻一點也無礙他的英挺和俊朗,更掩蓋不去他嘴角淡淡的冷傲。
江南江湖,牛人如雲,可謂臥虎藏龍,敢在這一帶驕傲於色的人,畢竟不多。
不過,白衣人面前的矮桌上,那時令瓜果旁邊,橫擺着一把檀木鞘寶劍,如果你認得這把寶劍,甚至看見劍柄刻着「端木」二字,你就會承認,他,這個白衣人,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在二十年前,江南有三把劍,其中,有一把便是端木世家的端木白。
不錯,這個白衣劍客,正是二十年前,便已馳名武林,在江南武林的三把劍之一的,端木白。
「二十年啦......」端木白喝了口酒,有些趣味索然的輕輕低喃,放下酒杯,眼裏掠過一絲深深的懷念。
「端木先生,我的姐妹是不是照顧不周,使得您感慨無趣啦?」
艙門移開,黑衣女子和司徒姑娘並肩走了進來,然後,分別在端木白下首左右兩邊坐落。
端木白看了司徒姑娘一眼,轉頭看着黑衣女子,微笑道:「顧老闆客氣了,這裏的美女和美酒都不錯,只可惜了,我二十年來,長足於外,於今迴旋故地,委實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之失落而已。」
黑衣女子顧老闆微笑道:「或許,端木先生逍遙習慣了,忽然回歸責任,有了牽掛,有了束縛,只是暫時的突兀而已,習慣之後,便會好起來啦。」
端木白微微點頭,道:「或許,你說的是理。」
他向歌舞中的女子們揮揮手,顧老闆道:「你們下去罷。」
女樂師和舞女們翩然退去。
頓時,整個船艙安靜了下來。
顧老闆正色道:「端木先生,您這次親自過來,是......」
端木白道:「原本,王家和孟家在王公子和孟公子的努力之下,和我端木家搭上了合作關係,在這幾天便要確定下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兩個,卻都死的不明不白的,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另有隱情。」
顧老闆道:「端木先生,他們兩個雖然死去,但是,他們兩家,該是一樣願意與你端木世家合作的,也就是說,他們兩個的死因,跟你們的合作關係並沒有太大的衝突性呀。」
端木白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你不知道,王家和孟家兩個公子爺,不僅為他們家族牽針引線,更為金家作說客——而據我所知,實質上,他們是幫忙他們的拜兄金瑞生的媳婦林妍芝鞏固上位實力。」
顧老闆道:「金瑞生倒是交了兩個好兄弟。」
端木白緩緩道:「我原來也是持着這種想法,可是,當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後,卻是糊塗了。」
顧老闆微微一愕,道:「什麼真相?怎麼糊塗了?」
司徒姑娘插口道:「真相應該說的是林妍芝裝瘋賣傻的事兒罷。」
端木白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錯。王家、孟家兩個公子幫忙與她,她不會不知,而當兩個公子死後,她失去了支持後盾,一切努力,勢必成了為他人做嫁衣——這也正是金家那麼決心處死她的重要原因,將她裝瘋的實情揭發。」
司徒姑娘又道:「她為何要裝瘋?莫非,她當真跟藏道觀的程遠山有關係?」
端木白道:「這一點,暫時難以決斷,何況,便是他們之間存在某些秘密關係,也不至於在王家老爺子壽誕那個時刻動手,也更不會在她林妍芝沒有真正掌控金家實權之前妄動殺機。」
顧老闆道:「男女之間的事情,很難以常理推測,設若,程遠山一時按捺不住,衝動所為,也未必不可能的。」
端木白微微點頭,道:「或許。」
顧老闆道:「端木先生,您說了那麼多,我卻聽不出來,無論是王家孟家兩個公子的死,又或是林妍芝的生死,跟你們端木世家和他們三家的合作關係有什麼影響。」
端木白呆了呆,忽然苦笑了一下,有些無奈道:「藏道道長的我的師叔。」
顧老闆和司徒姑娘都愣住了。
她們真的想像不到,馳名江南武林三把劍之一的端木白,和藏道觀的藏道道長居然有如此深的淵源!
也就是說,程遠山和他端木白是同門師兄弟。
現在,程遠山遭遇全城通緝,他不捉急才怪呢?
顧老闆想了想,道:「端木先生,您想我怎麼幫你?」
端木白眼裏掠過一絲精光,道:「我雖然和程遠山極少來往,但是,對於他這個人的秉性,還是可以作出保證的。他決計不是那種為女色胡作非為之輩。當下,我最擔心的事,是林妍芝會不會在沒處決之前,便被暗裏下黑手滅口了,坐實了程遠山之罪。」
顧老闆道:「幾天前,我接到你的提示,便使人暗中保護與她,應該安全。」
端木白道:「這也只是暫時性的,畢竟,無論的金家,或是王家孟家,都不想節外生枝,在他們的金錢推動之下,連過堂審問機會都不給林妍芝,可想而知,他們幾家都只是一個盼頭,讓她為兩個公子的血案買單。但是,兵部一旦來人了,那可不一樣了,畢竟,林妍芝是烈士遺孀,牽涉到了軍人榮譽,勢必會提審,判個水落石出。而這些,恐怕不是金家王家孟家所願意看到的。」
顧老闆道:「不是吧,把案情弄個明白,豈非正好為王家孟家兩個公子報仇,他們怎麼會反而不願意呢?」
端木白緩緩道:「因為,那一夜,是王家老爺子壽誕,整個臨安城的達官貴人皆在邀請之列,不僅王家本身的防護措施非常嚴密,便是賓客們所攜帶的護衛都是一流高手,在那種可以說連蒼蠅都難以逃遁的防護網之下,單單憑一個程遠山,是萬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兩個身手並不弱的公子殺死的——也就是說,兇手另有其人!而且,是一個恐怖到了無視高手如雲的防護網,如入無人之境,殺人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變態高手!」
司徒姑娘神色一凝,道:「端木先生,您的意思是說,無論是金家,或是王家孟家,他們其實都隱隱猜測到了兩個公子不是死在程遠山手上,他們那麼快推動官府處決林妍芝,是不願意,嗯,是害怕招惹那個真兇的謀害?」
端木白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顧老闆忽然眼神一亮,看着端木白,道:「端木先生,您,您不會是打算親自去抓那個真兇罷?」
端木白笑了笑,道:「二十年啦,我都幾乎忘記了怎麼使劍啦,活動活動也好。」
司徒姑娘道:「如果真兇真的那麼厲害,恐怕不容易找到呀。」
端木白笑道:「司徒姑娘,那是別人,我是端木白。」
這一句,透着他強大的自信和驕傲。
當然,他的確有這麼個資格。
顧老闆道:「搞不懂,您還有什麼法子?」
端木白道:「你們別忽略了,林妍芝為何要裝瘋賣傻?」
司徒姑娘想了想,道:「總不是,她識得那人。」
端木白手指輕擊桌子,滿是欣賞的看了她一眼,道:「司徒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即通。那是顯而易見的,她之所以裝瘋,無疑是在自保的同時為兇手打掩護。」
司徒姑娘想了想道:「端木先生,我可以幫到您什麼?」
端木白輕輕嘆息,道:「有點委屈你了......」
司徒姑娘心領神會,微微一笑,道:「不要緊,當年,我欠了端木世家一個人情。」
端木白擺了擺手,道:「姑娘客氣了,你並沒有欠端木世家什麼,假如姑娘為難的話,也就算了。」
司徒姑娘站了起來,道:「端木先生,我明天會去逍遙王府看看聽聽。夜了,我先告辭啦。」
端木白和顧老闆站起目送她出了船艙。
沉默了一會兒,二人慢慢的轉身相視,端木白的眼神溫柔了下來,卻露出一絲內疚和不安。
顧老闆眼神微微低垂,而裏面的幽怨,卻默默的溢流。
端木白輕輕道:「對不起,玉玲。」
顧老闆輕輕道:「見到你就好。」手機用戶請瀏覽m.biyange.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