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
外面北風呼嘯,雪片紛飛,寒意滲人,屋裏,卻燈火輝煌,溫暖如春。
客廳正中,擺着一張大桌,不僅椅凳碗筷齊備,更是各種山珍海味冷熱拼盤擺滿滿的一桌,這是樂老爺子下了血本的。
也許,一桌酒菜並不能收購一個人的信任,但是,至少,可以從他的態度上知道他是多麼的認真,和重視,從而進一步拉近互相的合作關係。
然而,不知何故,夜已黑,桌上原本熱氣騰騰的菜餚逐漸冷卻,邀請的十二位商界巨頭,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坐在正中主位的樂老爺子看着桌上酒菜發了會兒愣,然後,抬起枯瘦的手指,感覺指甲縫裏藏着少許污垢,從桌上抽過一條竹籤輕輕的仔細的剔着污垢。然後,似乎不經意的隨口問道:「請柬都送到了嗎?」
客廳四周除了各方站着一名僕人打扮的婦人之外,他背後還站着一個三十上下的青衣漢子,青衣漢子恭恭敬敬道:「爹,都送到了各人手上啦。」
樂老爺子微微點頭,眉頭微皺,道:「這還真是首次出現景象,這不合情理呀?」
青衣漢子道:「爹,會不會,他們收到了某些風聲?」
樂老爺子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我們之所以可以在第一時間獲悉消息,是由於我們跟大同府建立了特殊消息渠道,他們要知道,至少須得遲緩兩天。」
青衣漢子道:「爹,要不,我出去看看?」
樂老爺子微微點頭,道:「嗯,去吧。」
青衣漢子大步行了出去。
剔着污垢的樂老爺子老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煩躁,把竹籤扔掉,抓起酒壺,準備給自己斟一杯,門口響起輕盈的腳步聲,他的眼裏閃現了一絲內疚。
進來的人是一個美貌女子,正是他引以為疚的桂香姑娘。
桂香姑娘打小被他們收養,對她之疼愛,視如己出,但是,卻因為一點私心不忿,卻把她心愛的男人鳳天路殺死,雖然她在想通之後已經原諒了他,但是,畢竟,因為一己私心,埋葬了她的愛情,扼殺了她的終身幸福,終是對不起她了。
桂香姑娘行將近前,柔聲道:「老爺子,這天寒地凍的,冷酒入肚可不好,別傷了脾胃,我給您燙燙。」
樂老爺子眼神柔和了起來,鬆開手,微微點頭,道:「好。」
桂香姑娘抓過酒壺,架在鄰桌的炭爐口上。
片刻後,桂香姑娘使用抹布握着滾燙的酒壺過來,從邊上拿過一個酒杯,輕輕道:「老爺子,桂香陪您喝一杯可好?」
樂老爺子笑了,道:「當然可以。來來,坐下來,咱爺孫喝酒。」
桂香姑娘給樂老爺子和自己滿上一杯,然後又轉身把酒壺擱在炭爐上,而在她轉身的時候,樂老爺子目光一閃,把兩杯酒調換了位置。
桂香姑娘迴轉過來,舉起酒杯,跟樂老爺子輕輕一碰,輕輕道:「老爺子,您對桂香親人一般對待,桂香感激不盡,這杯酒,敬您!」
樂老爺子笑道:「傻丫頭,說什麼呢,都說親人啦,還客氣什麼呢?」
桂香姑娘笑笑,粉頸一仰,一飲而盡。
樂老爺子也笑了,把酒喝了,笑道:「哈,還瞧不出你這丫頭頗有酒量的,原來卻是深藏不露呀,來來,滿上滿上,多喝幾杯,暖和暖和身子。」
「好。」
桂香姑娘貌似興致很高,仿佛真把自己當樂老爺子的自家人一般,歡喜的點點頭,便取來酒壺,繼續斟酒,繼續喝酒。
一鼓作氣,兩人連喝了五杯,一壺一斤裝的酒被喝掉大半,桂香姑娘嬌艷的臉蛋泛起一層紅雲,很紅很紅,仿佛隨時要溢血出來的艷紅。酒冷了,她再次抓起酒壺,站起身,準備轉身過去加熱,忽然,她的嬌臉真的滲出血y,開始是薄薄的一層,好像霧氣一般,但是,當她的嘴角,鼻孔,耳孔都溢血滴落下來的時候,臉上的血霧變成了實質的血,宛似泉涌,一片片的流淌下來,而且,開始是鮮紅的血極快變成了漆黑,黑如墨,瞬息之間,不僅把姑娘一張玉臉蒙上層墨黑,更把姑娘一襲雪白裙子染黑了大半。
桂香姑娘嬌軀一僵,腳步停駐了下來,然後,悶哼一聲,身子猛一搖晃,緩緩倒了下去。
這當然是中毒之跡象!
那麼,桂香姑娘到底是吃了什麼毒物呢?
剛才還好好的,也就不過喝了幾杯酒而已,莫非,這酒有毒?
可是,樂老爺子還不是喝同樣的酒,他為何沒事呢?
樂老爺子握着酒杯,對那幾個驚駭欲絕想奔過來的僕人擺擺手,看着倒在地上居然還沒有氣絕的桂香姑娘冷笑一聲,道:「丫頭,想算計老夫?你還嫩着吶,知道為何你中毒了,而我沒有事嗎?因為,第一杯酒之前,我便防着你在我的杯子做手腳,與你調換啦,所以呢,你用的是你沾過毒的酒杯。嘿嘿,想不到吧?」
桂香姑娘整張臉包括眼睛都被漆黑的毒血包裹,美好的眼睛宛似遭遇焚燒升起縷縷黑煙,黑糊糊一片,明顯已經瞎了,臉上的肌r痛苦的抽搐着,然而,她竟然頑強的咬緊牙關,並不發出一絲痛苦的掙扎,嘴角忽然一翹,似乎露出一絲微笑,嘶啞道:「毒不在杯在酒哼」
聲音中斷,帶着微微一笑很傾城的樣子,香消玉殞。
毒在酒里?!
樂老爺子猛一驚,暗中運轉內功,這一動不要緊,卻宛如鑿穿了飽滿洪水的堤壩,一股奇異的氣流從丹田奔涌而出,仿佛兇猛的洪水藉此機會瘋狂衝擊,然後,決堤而泄,迅速佔據了全身,連急救的念頭都幾乎來不及生起,但覺渾身經脈亢奮鼓脹,骨節快捷酥鬆,肌r膨脹,偏偏,渾身上下,居然完全麻木,沒有任何痛感,只有一種無奈的絕望。然後,才感覺到眼睛很痛,一種烈火焚燒的灼痛。然後,他感覺到了,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耳朵,某些y體汩汩流淌下來。然後,他看見了,他握着酒杯的手被血打濕了,血漆黑。
最後,他看見了幾個僕人驚慌失措的奔至他的面前,個個張大嘴巴,驚恐的喊着什麼,他只是迷迷糊糊的聽到:
「老爺子您怎麼啦?!」
「老爺子,您」
「老爺子」
他依稀感覺他的臉跟大地逐漸拉近距離,他依稀看見了幾個僕人一鬨而散,仿佛對瘟疫之恐懼,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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