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狹窄的洞囗穿進地牢,照亮了希麗莎的臉。筆神閣 bishenge.com
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歡喜,震驚,羞愧,不一而足。尤其難得是,眼神露出一絲清澈,慌慌張張的一躍而退。
楚天歌坐起,表情尷尬,道:「小安,你別多想……」
上頭的安無風面無表情,雙手握着返落的銅錘,道:「你們走開一邊,我要開砸了。」
楚天歌點點頭,默然無語,避於暗黑之中,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他把鐵樹說開花了,估計也毫無用處的。
地面上的安無風凝神貫注,這地層頗厚,即使以他絕世功力,或許可將地層砸開,但是,倘若傾力而為,在暴力的打砸之下,下頭的碎石土塊禁受了他重力加持,濺射出去的力量,無異利箭,楚天歌和希麗莎未必抵擋的住。
但是,如果不趕緊把地牢的二人救出來的話,難道就此由得他們繼續,然後,落下終生痛苦?
這一刻,安無風的心已經是隱隱作痛。
一個是他尊敬的叔叔,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偏偏,他們那樣子了……
他的心在滴血。
他幾乎要扭頭就走,但終究他的意志極是堅強,即便是暗裏撕心裂肺,卻也是強行忍耐,思考着目下困境,如何着手為上。
背後響起一聲輕輕嘆息,「難道,你就習慣暴力手段了?」
火護法。
安無風道:「你還有其他法子?」
火護法道:「前面櫃枱左邊,有一間儲物櫃間,右面牆角有一盞水晶燈,那不是尋常的燈,是機關鍵扭,左右旋轉三圈,該處牆壁自開出一扇門戶,通往地牢,當你下得地牢處,雖說牢門的大鐵鎖稱為世上沒鑰匙是最難開的鎖,但相信難不倒你。」
火護法是拜火教的人,這裏是教的地兒,他竟然了如指掌。
但是安無風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輕輕道:「謝謝。」
世上任何鎖都可以開,唯有一種不能為人力可開,那就是心鎖。
希麗莎失蹤了。
即便是安無風已經知曉地牢裏,她和楚天歌被下了藥所致,並沒有質疑她對愛情的忠貞,但是,她終究原諒不了自己,把悲情鑄造了一個鎖,牢牢地把自己鎖在裏面。
在安老家中,安無風見着了夢萬平,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這個世上,知道他是夢家人的人並不多。
甚至,夢萬平之所以火燎火急不遠萬里追來波斯尋見與他的目的,也在他意料之中。
曾經,夢萬放急功近利,思想偏激誤走歧路,在杭州城外,把江南四大世家的歐陽深上官三妹夫婦、墨虎,以及「江南四大公子」里的於康,郭林,黃岩統統殺死了,雖然在安無風的調解下,勉強維持着與夢家同盟關係,但是,夢萬放殺害同盟叔輩兇手,卻是不可逆轉之事實,宛如一枚釘子釘在夢家與江南四大世家這一塊同盟關係的板上,即使安無風以諸多利益關係說服了四大世家,但終是,釘子釘在心頭,那心裂那心痛,是永遠忘懷不了的。
不管任何理由,這是夢萬放犯下的錯,每一個人,都必須為他的過錯買單,不管他的身份如何高貴,要償還的,終歸是要還的。
所以,作為夢萬放這個兇手的父親,夢中游須得作出表態,否則,那是以勢壓人寒了盟友的心。
或許,夢中游為了躲避天下人之悠悠之口,收回所有生意,永遠龜縮雁盪山一隅,但是,歐陽深,上官三妹,墨虎等人,不僅僅與他生意上的忠實盟友,且是與他曾經並肩作戰的生死兄弟,於康郭林黃岩三個,更是並稱「江南四大公子」,一起喝過花酒,一起拼過命,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可是,這些兄弟,竟然都給那混賬兒子給滅了!
他的心之悲痛,恐怕較死者家屬更甚。
所以,即使是,他躲起來,也躲不過靈魂深處,良心的銬問。
所以,他的態度,是將親兒子夢萬放送上斷頭台,還大家一個交代。
儘管夢萬放的親娘暗裏把眼睛都哭腫了,但是,她不敢為兒子開脫辯護,因為理虧於己,何用,她是知道的,三少決定的事,誰也左右不了。
處置夢萬放的日期,定在中秋。
中秋,原本是團圓佳節,夢家,卻要將一條生命送離這個世上,月圓人缺,正是人大悲大痛之一。
馬婉兒方如詩等和余謙寶私下商量,教她暗裏通知身在大同府的夢萬平,命他去波斯把安無風尋回。
她們相信,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挽救夢萬放性命,並擺平他犯下的罪行的人,那一個人,只有安無風。
不是安無風不想,不願救夢萬放,而是,愛莫能助。
先不說路途遙遠,時間上未必趕的及,且說他答應了安老,必須把希麗莎帶走。
人無信不立。
安老完成了他的承諾,即使中間發生了許多意外,即使安老有利用他之意假他手把教內毒素清理,但是,他還算是盡到了諾言裏面的責任。所以,他也須得兌現他的承諾。
而且,使者大人經歷此次貝克當斯內亂之後,更把權力牢牢集中手上,對外對內皆手段強硬,若非跟如今正式坐上教主之位的羅曼蒂娜立下和平協議,極之可能會趁勢攻擊拜火教。
至少,現在,無論是使者大人,還是羅曼蒂娜,他們都不允許希麗莎在波斯生活了。
使者大人給了安無風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倘若還沒有尋找到希麗莎,將她帶出波斯境地,那麼,他將調動所有教眾,哪怕是挖地三尺,也務必將她尋見,當然了,如果那樣子的話,希麗莎的性命是絕對不能保證的。如果安無風到時候憤怒出手的話,可以,百萬之眾,你不妨把所有的殺了。
這是使者大人的原話。
安無風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為一人,與百萬人為敵,以百萬條性命為代價,這事安無風自然不會做,也不能做,所以,他只能是,一個人默默的,踏上尋找希麗莎的征途。
三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波斯帝國,並非由蒙古駐王政權一家獨大,而是被數個政權割據。
將近三個月,安無風從民間到江湖,甚至客串軍旅,體會了民間江湖之艱辛,經歷了戰火塗炭背後的創傷……
一個裝睡的人,難以喚醒。
一個躲起來的人,不容易尋找。
僅僅只是近三個月,安無風卻是仿佛渡過了三十年。
他腮幫子已長上了濃密的鬍子,面容滄桑,眼神疲倦、憔悴,僅僅兩個多月,昔日的俊俏,陽剛,爽朗,自信,卻是蕩然無存。
眼看着,與使者大人的三月之約日益逼近,眼看着人間悲劇即將拉開序幕,他的心,常常在寂夜裏,狠狠的抽搐。
誰也不知道,如果當真被教的教眾先一步尋到希麗莎,然後將之處死,安無風會不會與百萬為敵而舉起屠刀,但是,任誰都會相信,安無風絕不會善罷甘休,必然要使用某些人的血,洗刷他心頭的憤恨。
幸好,天可憐見,終於有了希麗莎的消息。
那一個春雨綿綿的黃昏,距離三月之約僅剩兩天,安無風正在河邊落魄的無助的淋着雨,希麗莎的一個侍女騎着快馬,風塵撲撲找到了他,告訴他希麗莎的下落信息。
這應當是天大的好事,他的心情應當非常愉快的,但是,他卻愉快不起來。
因為,明天,就在明天,希麗莎和一個王子舉行婚禮!
安無風呆住了。
莫非,這是希麗莎對愛情的最後抉擇?
這一剎那,安無風竟然沒有感覺到撕心裂肺的心痛,反而是麻木,思想也是空白了,站在風雨中,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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