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情況已經被控制住了起碼看上去是這個樣子。
皇極裂天道的元嬰修士韓濤正虛弱無力的吊着,包括丹田在內的諸多要穴都被打入禁法鋼針,重重縛魂鎖甚至連他的元嬰都鎖住了。而最令人奇怪的還是他的腹部此刻,他的腹部比臨盆孕婦還要恐怖。修士身體強韌,倒是不用擔心性命之危。
聶天人厭惡的看着這個自己原本很看好的年輕人。這個傢伙野心很大,是塊好苗子。可現在,這塊好苗子居然兩眼留着淚水,嘴裏還在微弱的哭喊着什麼。
「我不想吃屎……」
「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聶天人憤怒的咆哮聲傳遍了整個遺蹟。
咆哮之間,帝王威嚴自現。
架着韓濤的兩位元嬰修士心裏一顫,回到:「我們也不知道。韓師弟回來之後,也不知發了什麼瘋,就在這裏吃起泥土來……」
「吃土?吃土?」聶天人一把拽過韓濤,分神化念,一道皇極裂天道至高心法修出的天子帝氣法力,承載着他「萬人之上天之下」的王侯貴氣攻入對方體內。這道法力運行幾位氣啊秒,竟如春風化雨一般不動聲色的越過了封禁,在韓濤體內巡視。
他不知道,此刻的地面上,王崎眼前前一亮,低聲笑道:「好了,咬鈎了。」
天子帝氣在韓濤的體內不斷流轉。有道是「天子出巡神鬼辟易」,不拘是何種咒怨絕蠱,只要遇上了皇極裂天道的霸道功法就是一個「破」字。沒有邪法可以在這至尊之氣面前抬起頭來,一切污穢都會被滌盪乾淨。
但是,聶天人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神瘟咒法是用數學手段堆砌出來的思維,和神經信號原理相似。它不是咒術,也不是心魔,在法術領域和一般的念頭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在聶天人的檢查當中,這位弟子沒有中幻術也沒有外魔入侵。他想吃屎,就好像天生的一樣。
再說「這不可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外道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術的。他們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
但是。聶天人還有一件事很在意:「為什麼韓濤體內精元虧空,法力也只剩一丁點殘渣?」
所有人都搖搖頭:「或許是鬥法當中消耗了吧?」
實際上,這位韓濤並沒有進行太過激烈的鬥法。他的法力並沒有消耗多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完全是因為心魔大咒奪去了他的力量。轉化為自身。而當心魔大咒是處於神力狀態的時候,很難被感知到。
聶天人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搖搖頭,收回了自己的法力。他下令道:「我們手上不還有個活的嗎?問問解法。如果不行,那就將那兩個活的當做人質。向另外一個交換解法!」
「是!」
他們並不知道,詢問解法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在路上,韓濤就已經通過間接的方式,感染了二三十個金丹修士。他們最弱,僅靠心魔大咒的輻射作用就可以解決。然後就是六名元嬰。最開始為了阻止韓濤吃土而與韓濤撕打起來的一人、架住韓濤封住他體內力量的兩人,還有曾經試圖救治韓濤的三人。這六名元嬰修士與韓濤之間有直接的法力交換,所以體內也潛伏着不弱的心魔咒力。
然後,分神修士聶天人,體內也有一絲微弱的心魔咒力。
這一次的收穫實在太大了。
心魔網絡可以竊取他人的感知。王崎已經可以知曉地下的事情了。
「那麼,發動吧。」
地面上。王崎微笑着,手指在虛空當中輕輕一划,好像開啟手機屏保。
神瘟咒法「饑荒」與「吔屎吧」就像某些不要留的後台捆綁下載軟件一般,順着心魔大咒,落入所有人的腦海。
一股古怪的氣氛突然出現在一眾古法修中間。為數不多的正常人突然發現,周圍的同門都變得表情古怪。有幾個心性差的,眼睛就直接盯着泥土地了。就連分神期大修士聶天人,都眼神閃爍。
率先引爆着一股狂潮的,是一個天書樓的金丹期修士。他看着泥土地,口中喃喃:「這位師叔拼命吃土。難道是因為這禁地的泥土有什麼破邪的功效?」
「荒謬!」他的師長立刻就出來呵斥。
可另外一個中咒的修士反駁道:「這裏是封禁那什麼『淨世使』的地方,石頭或許有點神效吧?」
「怎麼可能?」無雙劍宗的元嬰修士反駁。他是鎖死韓濤的兩位元嬰修士之一,和韓濤之間的接觸最大,中咒很深。他目光閃爍。伸手在遺蹟的岩壁上摳下一塊:「我就給你們看看好了。這不過是普通的破石頭,哪有什麼神異……哎呦,還,還……」
還挺好吃……
元嬰修士,哪怕不刻意去煉體,法力也會將身體內部的分子間聯繫強化到另一個層次。而更新妖族遺蹟是千萬年之前建立的東西。主要的功能部分在更深的地下,地上的部分也就是普通的岩石。對於元嬰修士來說,這東西就是硬一點的大餅。
但是,味道卻更像松糖。
那位元嬰修士不禁想起了自己還沒有入道的時候。海外天地極少,全家吃不飽。但是,自己過生日的時候,母親會給自己吃一種樹枝上收集的糖露。那時遠海地區為數不多的帶甜味的東西……
這個粗豪漢子口裏不斷湧出唾沫。不知不覺間,他就咽下了那一塊石頭。他不由自主的拿起第二塊,對着別人說道:「有點靈力的樣子。但是,應該沒有破邪破咒之能。」
在那段他自己都快淡忘的記憶之下,他吃下了三塊石頭。
這一下,中了術法的的幾個結丹期修士再也忍不住了。他們紛紛放下了矜持,慌慌張張的跑到石壁前,扣着石頭。實力較弱的、不善煉體的,則蹲下來抓起一捧泥土。
有一個沒有中咒的元嬰修士很好奇,他抓起一點泥土,放進嘴裏,卻只引發了強烈的嘔吐感。
在中咒者當中,聶天人是唯一一個意識到真相的人。
越是噁心就越是甜美。
越是不能吃就越是好吃。
越是臭烘烘就越是香噴噴。
……
不……不不不不不!
聶天人在心裏默誦清心咒,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沒法祛除這股慾念。他沒有加入那群已經半瘋的小金丹,而是向內心深挖。
然後,他看到了幾乎讓他內心崩潰的醜惡慾念。
「都別吃了。」
分神期的威懾力還是很足的。他一出生,絕大多數人都停止了動作。只有一個金丹修士吃得太過入神,手裏還捏着一塊石子往自己嘴裏送。
聶天人手指輕輕一點,毫不猶豫的奪去了這位金丹修士的性命。那位金丹修士如同百鍊鋼一般的身軀在這隨意一指面前跟風化了的草紙一樣,立刻破碎成渣。聶天人低聲呵斥道:「你們已經中咒了!着了暗算!還不明白嗎?你們現在吃石頭,吃泥巴,就是鄭重敵人下懷!都給我忍住!」
他的話,若是在沒有心魔大咒的時候,確實是一劑良藥。心魔大咒卻不是能夠靠毅力挺過去的。因為,越是強忍就越是偏執,道心純陽咒就會滋生。而倒向虛假的美好感覺,自欺欺人說沒事,那就會引發千幻神咒。
而現在,每個人心頭都出現了一絲對未知咒術的恐懼。五瘟總咒長驅直入,將這一點心魔無限擴大。
任何人都會對未知存在一絲恐懼。如果是能夠從心而欲的修士,智慧一轉就能滅掉這等雜念。但是,現在卻有三道心魔大咒虎視眈眈。
這些古法修已經無法扭轉局面了。
在暫時穩住場面之後,聶天人盤膝坐下,運轉帝王仙心,坐鎮中共,天下莫敢不從,懾服一切雜念。他的意識完全放到了自身的法力上,希望可以找到咒術的根源。他是分神期修士,念頭已經可以與法力相合。現在的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掙脫心魔大咒鉗制的人。
但是,準備好一切的王崎又豈會給他這個機會?
雖然他現在在上面,但別忘了,「黃衣之王」的本質是神靈,神靈的本體是系統,那個人身,則是它的人機互交界面。這個界面可以出現在系統的任何一個地方。
一陣歡愉而刺耳的笛音響起。白色的咒光憑空湧出,然後轉化為五光十色,在半空之中凝聚出一根長笛。然後,則是觸手纏繞而成的「爪子」。兩個「爪子」連接這一局醜惡的身軀。只不過,那些古法修就看不到了,因為一襲黃衣擋住了古法修的探查。
現在的黃衣之王,又得了幾十個金丹、六個元嬰的力量,實力再度暴漲,比着和韓濤交手的時候,足足強了六倍多。
「你是誰?」聶天人一皺眉,似乎很疑惑:「神靈嗎?為什麼要與外道同流合污?」
王崎聽到了這句話,操控黃衣之王震動空氣,發出刺耳的奸笑:「同流合污?又有何人比我更污?」
僅僅是聲音,就還蘊含心魔咒力,使得聽者心魔叢生!
「中土有碑刻,籍籍大無名,暫稱黃文書,讀之至我宮。」黃衣之王以庸俗的語調,唱着可怕的歌謠。他大笑道:「我的本體在昴宿星團中的天星昴宿增十六的地星之上,王崎以黃色文書將我召喚至此。」
「我是深空星海之主,於遙遠之地恣意歡謔……」
「我,無可名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