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又拐了個彎,鐵錚這才追上雲揚的戰馬,卻愕然發現馬背上已經沒有人了。
「糟糕!」鐵錚渾身一個激靈:莫非這是奸細?
若是此人後來所殺的那些人都是冤枉的,那可就真的惹動滔天禍患了……
自己這個黑鍋不但背得大,且瓷實至極……
但,仔仔細細地查了好幾遍,最終確認:沒有一個冤枉的!
這些人,的確都是罪魁禍首、此次事件的源頭所在!
鐵錚頓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是咋回事呢?
鐵錚一臉迷茫的撓頭,這事兒……貌似咋想都想不通呢!
鐵錚一頭霧水的回到營地,一眼就看到那王子奇正站在營門口東張西望,一臉迷惑:「大帥,你們都幹啥去了?怎麼我營中一個人也沒了……」
「你裝什麼糊塗!」
鐵錚暴怒的跳下馬,抓住某人就是一頓狂揍。
揍完,才喝令:「把這混蛋捆起來!」
王子奇鼻青臉腫口鼻流血,兀自一個勁兒叫喚:「這是咋了?這是咋了……」
這一頓揍,冤枉之極!
……
等到鐵大帥由王子奇口中得知始末,再串聯已知所有一切,看似有所明悟,實則仍就只得目瞪口呆,除了一肚子鬱悶,居然啥也說不出來。
因為……這事兒根本就無法上報。
別人冒充你的副將,你居然沒認出來,這本來就是天大的笑話,此事要是發生在戰場上,你知道這種狀況能夠應發出何等後果嗎,動輒就是全軍覆沒好不好……
就只說眼前,現在是殺對了人,若是殺錯了呢?就算只是殺錯了一個人,你都無法交代好不好?!
你鐵錚怎麼就能糊塗到這等地步?
鐵錚可以想見若是自己將今日之事上報,自己將會受到的詬病,所以只能啞子吃黃連,裝作啥也沒發生。
只是心中疑惑:那冒充副將的人是誰?殺人居然殺得這麼精準,不會是秋老元帥吧?……
「你那副將不錯!當真不錯!」
老元帥秋劍寒見到鐵錚交令,大加讚賞:「乾淨利落,直接動手,頗有老夫當年的風範……不錯不錯,應該給予嘉獎,重重賞賜。」
鐵錚一臉菜色。
「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嗎?你說你去了就去了卻廢什麼話?直接拿下不就得了?去了還在那問人家該當何罪?你跟這幫讀書人講理你講的過麼?既然能動刀,那就別廢話,動刀才是咱們的老本行!」
夸完了王子奇,老元帥指着鐵錚的鼻子一頓大罵:「若不是那王子奇果決,直接下手,你現在多半就被人家繞進坑裏!你說說你……按道理說你大婚在即我不應該罵你……但是你他麼的是長了一副豬腦子麼?!你這種貨色居然能娶到老婆,你那老婆得多瞎啊!」
鐵錚灰溜溜的回營。
帶着對副將王子奇的嘉獎令,升官的令旨;滿心鬱悶。
「我?」王子奇指着自己差點被打塌了的鼻子,也是驚奇萬分:「嘉獎我?我升官了?為啥啊?我我我……我啥時候又立了功?……」
看着周圍同僚有的一臉羨慕,有的一臉佩服,王子奇真正的蒙了:「大帥……這……」
鐵錚勃然大吼:「給老子閉上你的鳥嘴!你他麼升官了你還委屈是吧?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左右,給我上!」
噗噗噗……
王子奇被打暈、被替代、然後立功受獎、之後又遭暴打,一連串的遭遇盡都好像如墜五里夢裏,忙茫然不知所措……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幕後黑手雲揚此際卻是心懷大暢、歡欣鼓舞!
今天一通痛快淋漓的斬殺,可是足足斬殺了兩百人;這倒還在其次,讓雲揚更為動容的是,
綠綠這會呈現出一宗空前的活躍狀態,顯然今日也有得到他所需要的那種不平之氣,而且,今日所得,格外的強烈!
本來在雲揚想來,這些個書生雖然立心不良、行止有虧,但也還不至於當真就是喪心病狂、當真意欲於玉唐帝國不利,現在看來,這些書生竟已淪為現實意義上的壞人,綠綠所收聚到的不平之氣,已然是鐵證,無可辯駁!
「其實搞事的這些人,每一個人心裏都清楚明白,上官將門乃是真正的英雄。但他們雖然明知道真相是什麼,卻還是選擇這麼做、立心又何止偏差。
而這些人的舉動,觸動了整個軍方,甚至絕大多數平民百姓的不平,所以才形成這次格外多的不平之氣吧……」雲揚心中思忖。
「不錯,越是這種人,就越是該死!」
「明知道是非黑白真相事實是什麼樣子的,但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卻還是要混淆黑白,錯亂是非;他們不該死,誰死?!」
雲揚哼了一聲:「以後再見到這樣的貨色,見一個殺一個、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他們廢話!」
連歷史都要扭曲,只會信口雌黃的傢伙,學問越深,危害只會越大。
雲揚這一次殺得毫不手軟,此後,若是還有類似的際遇,只會下手更狠更毒!
當然了,這種事雲尊大人肯定是不可能親自出面的,借用別人的手,送了別人一場大功勞、正是借用的酬勞,暫時取代的酬謝!
那位很有運氣的王子奇偏將,一頭霧水的領了個大功,挨了一頓暴打,還背了個大黑鍋。其實說黑鍋倒也未必,因為,就算雲揚不這麼做,他還是要出任務,最終也差不多的說……
就在當天,文官方面尚未來得及組織反撲、直斥軍方橫行不法,若不嚴加懲治、國將不國云云,皇帝陛下的聖旨就已經昭告天下。
「……嘗聞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今玉唐士子不分黑白,顛倒是非,歪曲史實、罔顧忠義,信口雌黃,抹殺忠良,抬舉奸佞……如此做法,與亂臣賊子何異?」
「上官將門,耿耿丹心,玉唐山河皆見證其滿門碧血忠魂;其滿門皆捨身報國,忠烈捐軀,偌大家族,死傷殆盡;直至殘餘孀寡稚子、報國之心不息;為國付出全家滿門一切的忠良賢臣,竟慘遭污衊為亂臣,天理公道何在?仁義良心何存?前後一百五十年歲月,忠臣屍骨未寒、英靈未遠,卻承這般混淆是非,顛倒黑白之污衊,九泉之下,何能瞑目也!?」
「……一干儒生飽讀詩書,理應明曉是非,為國分憂,為忠良揚名;卻為莫名之私,為此大逆不道之舉,挑動民怨,寒忠良之魄,傷烈士之心……皇天后土,不能忍也;此罪責,不殺之不足以平民憤,不誅之不足以安忠魂……」
「……即日起,凡有再持此言論者,九族盡誅!玉唐儒門,該當引以為戒!碧血忠魂、青史留名、該當萬世流芳,不容亂法者口誅筆伐……」
皇帝陛下此次所下聖旨,嚴厲得超乎尋常。透着聖旨,都能夠可以清晰看到皇帝陛下那鐵青的面色,暴怒的神情,以及……那沖天的殺氣!
隨着聖旨昭告天下,一場風波即時消弭。
而皇帝陛下的下令追究,亦令所有天唐城曾經參與這件事的讀書人,集體倒了大霉。
「已然身死者,罪有應得,尤須追究其家族連帶罪責;僥倖偷生者,鐵卷記錄在案,終其一生,不得錄用!」
所謂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少人一心苦讀,甚至用各種渠道揚名,博取名望,便是為了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入朝為官。
這道追責令一出,等同是直接斷去了這些人的仕途前路!
頓時哀聲一片、絡繹不絕。
皇帝陛下此舉的雷厲風行,端的是快刀斬亂麻,直接在殺人之後,立即頒下聖旨。幕後主使者手中的人都被殺光了,就算有心想要鬧事,也已經是有力難施,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無可奈何。
根本沒可能再有什麼反彈、反轉局勢。
手下可用之人被這幫殺胚一股腦兒殺了九成;剩下的也都是前途盡毀滿肚子埋怨,根本無人可用。只是在朝堂上興風作浪,又有什麼用處、
而且皇帝陛下現在正在氣頭上,一雙眼珠子都是綠的,真要是跳出來鬧事情,恐怕會被蠻不講理的一起幹掉。
所以文官們盡都是識時務的喊了幾句陛下聖明就完事了。
跟追責令一同頒佈還有另一道旨意,乃是皇帝陛下對上官將門進行的撫慰;軍方兩位老元帥親自出馬,鑼鼓喧天,送慰問品前往上官老宅,聲勢浩大、轟動全城。
無數被煽動的民眾幡然悔悟,痛哭流涕,自動自覺地前往上官家族門口跪拜道歉,聲淚俱下、意態虔誠、滿臉滿身滿心儘是懺悔之意。
上官家族在經過了幾天的極度憋屈之後,終於迎來了朗朗青天。
上官家族門前,跪倒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我我該死,我扔過臭雞蛋……」
「都怪那些文人,胡說八道,我也該死,竟然信了……」
「我恨我自己,大字不識一個,卻跟着別人起鬨,當真該死……」
「祈求將門原諒……」
「請求將門原諒,小人一時糊塗……」
……
然而上官家族族人此次卻沒有任何人出面接受道歉,更沒有半點安撫之意,就只得府中管家出來說了一句:「家裏全是女眷幼童,不便出面招呼,還請諸位儘速散去,招呼不周,在此告罪。」
只說了這一句話,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但那話語中的淡漠,與那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卻是縈繞在每個人心底。
一干群眾盡皆茫然無措,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只是在上官門前踟躕不去。
也有人心中憤憤,不就是誤會了你們嘛,我們都道歉了,都說對不起了,你們還想怎麼着啊……
秋老元帥與冷刀吟兩人聯袂來到了上官門口,看到上官老宅周遭聚集了這麼多人,還以為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快步過去一問才知道怎麼回事。
看着上官將門的大門被塗抹的污穢不堪,上面居然還有清晰的排泄物,到現在還在臭氣撲鼻;再看看這一群幹了事兒來請求原諒的人……
秋劍寒勃然大怒,老元帥大踏步走到上官大門前,一躍上了大門樓子,戟指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混賬東西,居然有臉面來這裏道歉?!還能不能要點臉?人!總該有點底線吧?!」
「這一百五十多年的漫長歲月,上官將門為了玉唐帝國安穩,數代男丁盡數死光死絕,而今只剩下滿門孤寡,而你們這些享受着平安喜樂的被保護者、卻偏聽偏信、聽信那等不知所謂的謠言,群起鬧事,圍攻將門,你們還有沒有半點良心?!」
「你們寒了將門之心,當初什麼難聽的話,難堪的事都做了出來,現如今知道了事情始末,以為來這磕個頭,說個對不起、表現一下懺悔,就完事了?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想得真美啊!上官將門一家子、幾輩子都在疆場上浴血廝殺、直至馬革裹屍,他們保護的,就只是你們這麼一群全然沒有良心的烏龜王八蛋!」
「道歉!?懺悔?!虧你們說得出口!看到你們這些人,我都為上官將門犧牲在沙場的兄弟們不值!浴血廝殺,馬革裹屍,數代人前赴後繼,忠心耿耿!卻就只是保護了你們這樣的一群白眼狼!忘恩負義,數典忘宗,恬不知恥!」
「卑鄙、無恥、下流、下賤、下作!」
「你們可曾聽到將門忠魂在九泉下的哭泣?你們可曾看到,碧血忠魂在憤怒?在不值?有了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讓將士們如何再甘願拼命征戰?難道,拼命赴死馬革裹屍就為了保護你們?你們算什麼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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