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教室的學員離開後,整棟樓都像是陷入寂靜中。
原本還能聽到霍革講課的聲響,現在,只能聽到建築物外的雨聲。
閻天邢離開後,天空又飄起了雨。
墨上筠專心致志地做着題目。
距她不遠的丁鏡,卻有些心神不寧,對着字帖一筆一划地臨摹他人的字跡,儼然不是她能做得來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臨摹,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暴躁。
半個小時後,在二樓批改完試卷的霍革,拿着一疊試卷下樓。——其中包括墨上筠先前寫的那幾張。
他來到教室門口,將試卷交給教員的時候,看到丁鏡對着字帖抓耳撓腮的模樣,忽然想到什麼,從那一疊試卷里找到一張墨上筠的試捲來。
他拿着試卷進門時,那教員下意識掃了眼試卷,發現試卷一點批改的痕跡都沒有,只有在總分那一塊寫了個數字——100。
教員驚訝地睜大眼,差點兒沒咬到自己舌頭。
「006。」
走至丁鏡身邊,霍革喊了一聲。
「老師。」
早已忘掉他名字的丁鏡,用了一個最不會露餡的稱呼。
霍革掃了眼她臨摹的字,臨摹都很敷衍,字跡有屬於她的風格——「丑」的風格。
「對着這個抄。」嘆了口氣,霍革將墨上筠的試卷放在她跟前的書桌上,道,「順便增加記憶。」
丁鏡問:「怎麼抄?」
霍革道:「就往字帖上抄,一個字一個格。」
「哦。」
反正抄什麼都是抄,與其抄那些繞來繞去的古詩詞,倒不如抄幾份題目和答案。
「005,滿分?」看到試卷的那一刻,丁鏡有些傻眼,盯着數字看了幾秒,才偏頭朝在一側寫試卷的墨上筠揚眉,好奇地喊,「墨上筠?」
「嗯。」
墨上筠隨口應了一聲,但寫字的動作卻沒有停頓。
丁鏡強調道:「你滿分。」
「我知道。」
非常平靜的語氣。
丁鏡:「……」她考試從來沒拿過滿分好嗎?!
「哈哈。」霍革倒是很爽快地笑了一聲,然後朝墨上筠的叮囑道,「寫完試卷早點回去。」
「嗯。」墨上筠依舊在寫字,頭也沒抬地回答,「霍哥再見。」
霍革似乎覺得很正常,一點都不覺得墨上筠這種行為「不禮貌」,很快就離開了。
霍革剛出門,墨上筠就將第三張卷子放到一邊,然後拿起第四張卷子繼續。
「……」
丁鏡簡直覺得墨上筠的存在不可思議。
很快,墨上筠沒有絲毫停頓的,又開始寫自己第四張試卷。
丁鏡震驚地回過神,然後開始抄墨上筠的試卷。
因為從未接觸過學霸這種神奇的生物,丁鏡想,沒準抄完墨上筠的試卷,就能沾沾好運呢……
但剛冒出這個想法,丁鏡就覺得自己傻不拉幾的。
她可能沒有沾到考試運,反倒是被梁之瓊給傳染了。
丁鏡抄着試卷,詭異地,這一次心情平靜許多。
她想,可能是墨上筠的試卷,看起來要比字帖上的字好看許多。
門外,等候的教員,在霍革走了後,便無聊地翻看着手中的試卷,這些試卷的分數,都是需要他們錄入,然後再得出學員的扣分情況的。
不過,接連翻到三張005的滿分試卷,教員覺得自己有點懵逼。
我勒個去!
這種非現實的事情,真的有可能會發生?!
*
墨上筠在12點前交了試卷,教員將閻天邢的話委婉地轉告給她,她仔細一想,瞅見還在寫字帖的丁鏡,便順手把丁鏡的試卷給要了回來。
霍革是個心地善良的,竟然沒有扣掉丁鏡的卷面分,而是將丁鏡的試卷仔細認真地批改了。
墨上筠也硬着頭皮看了一遍,看完卻有些哭笑不得。
這樣的丁鏡,拿了89分。
名詞應該是死記硬背,有些記錯的地方被扣分了,主觀題回答得毫無漏洞。
換言之,丁鏡雖然上課的時候很吃力,但她還是將所授的內容都給記了,然後成功應對這次的考試。
「謝謝。」
墨上筠將試卷還給那位教員。
此時此刻,她在教員心裏已經是如同大神級別的存在,被她倏地道謝,竟然有些受寵若驚。
從位置上坐起身,墨上筠活動了下手腕,然後走至丁鏡身邊。
丁鏡選擇最中間的位置,左右兩邊都是位置,墨上筠走至位置中間,往後靠着課桌,左手撐在課桌上,她微微偏過頭,低眼看着正在認真寫字的丁鏡。
這一眼看過去,還覺得丁鏡寫得有進步,最起碼可以歸為「能看」的範圍了。
墨上筠勾唇,問:「走嗎?」
丁鏡抽空回答道:「我寫完這個段落。」
「行。」
墨上筠隨口應了一聲。
她轉身來到過道,隨便找了個位置斜坐下,然後看着丁鏡寫字。
丁鏡做事的時候還挺專心的,就算被墨上筠盯着,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專心致志地對着墨上筠的字跡模仿,寫完了這一個段落。
「收工!」
劃上最後一個句號,丁鏡吐出一口氣。
將筆啪的一聲放到桌上,丁鏡直接抄起跟前的字帖,丟向墨上筠。
她問:「有幾分像?」
抬手將字帖接住,墨上筠遲疑了幾秒,不忍心打擊她,於是道:「一分吧。」
「那也還行。」
丁鏡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受打擊。
墨上筠便莞爾。
「小哥,這些能幫忙看管一下嗎?」丁鏡朝一個教員指了指那一疊沒有被動過的字帖。
教員:「……」我是你們教官!
不過,看在墨上筠的份上,他不太想跟丁鏡計較。
見教員沒有說話,丁鏡就當他同意了,於是順手抄起那支筆放到褲兜里,跟墨上筠一起走人。
走出門的時候,丁鏡忽然想到什麼,又回過神,朝教員們問:「對了,今晚是不是有夜宵?還有我們的份嗎?」
從丁鏡的一舉一動里,壓根看不到什麼對這些教員的尊重。
墨上筠覺得也可以理解。
因為,這倆教員看起來確實很年輕,如果要算年齡的話,怕是比她們還要小一點兒。
墨上筠也很難時刻將他們倆當做「教官」。
教員拿起那一疊的字帖,頭也沒回地回答:「你們倆晚了。」
墨上筠、丁鏡:「……」
對視了一眼,墨上筠和丁鏡都互相從對方眼裏看到「失望」,然後默契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走出了教室門。
那倆教員也沒有管她們,交代她們早點回去後,就去熄燈、關門了。
——他們還要加班統計成績。
墨上筠和丁鏡出了樓。
然後,看了眼外面淅淅瀝瀝的雨,面面相覷。
丁鏡問:「跑嗎?」
墨上筠說:「跑吧。」
跑過去雖然也會淋濕,但總比走過去要好一些。
墨上筠伸出手,將自己帽檐往下拉了拉,以防跑的時候帽子飛走,到時候還得回來撿帽子。——主要是,這樣不酷。
「往哪兒跑呢?」這時,她們冷不丁聽到前方聽得車上傳來一陣調侃聲,「要不要我給你們推薦個去處啊?」
那是一個陌生的女聲,儼然是墨上筠不熟悉的。
倒是丁鏡,第一時間擰起眉頭。
這個聲音,她倒是有些熟。
兩人便順着聲音看去。
那裏停車一輛越野車,但熄了火沒有動靜,加上視線太暗,兩人一開始就發現了,卻沒有注意到裏面有人。
此刻,裏面的人說完話,駕駛座的車門就被打開,很快的,一道高挑的身影就從上面走下來。
滴滴答答,雨水敲打在雨衣上的聲音,分外響亮、清脆。
她從黑暗中走出來。
穿着黑色的雨衣,卻也能看到雨衣下的迷彩作訓服,臉部輪廓看不太清,有些模糊,但乍眼一看,應該長得不會有多差。
墨上筠很明確的不認識這個人。
她朝旁邊的丁鏡看了一眼。
然後,她聽到丁鏡說:「姜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