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議遷都
萬壽十七年,九月初五,雄州城破。
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張勇戰死,監軍太監馮林,率百餘軍將殺數百女直兵,力竭自刎,兵部左侍郎龐謙吊死於雄州總兵府大堂門梁之上。
無論三人生前,背負多少罵名,死後,沒人再戳他們的脊梁骨,他們用最壯烈的死法,挽回了名節,也會被載入史冊。
是非功過,留待後人品評。
汴京,又陷入全面戒嚴的狀態,女直鐵騎再度南下的傳言,驅使無數難民或向南逃,或往京城裏擠。
負責城防的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候光,不得不在九門設置重兵,以防民亂,只准青壯和運糧車隊進城。
頂盔摜甲的候光站在城頭上,望着護城河外黑壓壓的難民,心想:若女直蠻夷再度南下,這些人有多少能苟活下去?
「聖上派人請大人去延福宮議事。」一家將登城稟報。
「哦」候光哦了一聲,轉身順着馬道下城牆,一路上,他神情凝重,定國公重傷,禁軍統領樊剛重傷,守城之責全壓在他身上,壓力山大。
延福宮大殿。
柴熙瑞與群臣的朝議已持續一個時辰。
「聖上,女直蠻夷,如狼似虎,再多的金銀,也餵不飽他們,依微臣之見,應儘早調動各軍,在汴水南岸排開陣勢,威懾女直蠻夷,使其不敢輕易渡河。」兵部右侍郎田文貴道出禦敵之策。
「女直人只是攻下雄州,據汴京千里之遙,朕若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此前議和的成果,真就打水漂了。」
柴熙瑞仍對之前的議和心存幻想,再者,他也沒打算死守汴京,因為他想遷都,遠離險地。
奈何朝議進行快一個時辰,竟沒人提到遷都,搞得柴熙瑞心浮氣躁,根本聽不進其他意見。
柴熙瑞一個勁兒給國舅劉義使眼色,昨夜,他召劉義進宮,面授機宜,就是要讓劉義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提議遷都。
武安侯劉義額頭滲出豆大汗珠,眾文武之所以不提遷都,是承受不起罵名,因為遷都等於逃跑。
再者,汴京百萬人口,集中着大周最多的權貴與財富,象徵大周的繁榮昌盛,一旦丟掉,人心盡失。
可柴熙瑞一再以眼神逼迫,劉義只能硬着頭皮站出來,道:「如今汴京,已成四戰之地,不宜久守。」
「國舅的意思是?」柴熙瑞迫不及待接話。
「遷都」劉義把心一橫,說出這倆字。
眾文武頓時炸了鍋似的,議論起來,有人當即大喊:「不可!」
「為何不可?」柴熙瑞強壓怒火,轉臉盯着從文官隊列中站出來的這位老臣。
「汴京乃天下中樞,一旦遷都,人心必將崩壞,也意味着中原之地盡失,只有鼠目寸光的奸佞之輩,才會鼓動聖上遷都。」執掌督察院的老臣說着話瞪一眼國舅劉義。
緊接着,十多個文官站出來,大罵劉義。
劉義暗暗叫苦,替皇帝背鍋,又不能解釋啥,唯有默默承受。
「遷都,確實行不通,西京,距西賊太近,逆賊沈浩又虎視東京建鄴府,眼下,唯有堅守汴京,鼓舞天下人心,奮勇抵禦外辱。」內閣輔劉文泰也站出來,一旦遷都,他對皇帝的影響,將降到最低。
西京,在西軍的勢力範圍內,若遷都西京,王家人的話,可能比他這內閣輔的話,更好使。
至於東京,且不說沈浩這個威脅,秦遠山門生故舊多在東南各省,自成一黨,他這內閣輔還怎麼當?
劉文泰此刻依然在計算自己的得失,他的黨羽、門生,紛紛出列,慷慨激昂言,反對遷都。
柴熙瑞恨的牙根痒痒,可文武大臣都反對遷都,他也沒轍,畢竟遷都需要這些大臣的配合,不是他想走,就能走。
「都別吵吵了,朕累了,今天就議到這兒吧。」柴熙瑞不待群臣有什麼反應,起身,狠狠甩了下寬大的袖子,黑着臉走了。
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候光,剛邁進延福宮正門,就被太監告知,朝議已經結束,可以回去了。
候光遙望延福宮主殿,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大江北岸。
半個月時間,聚集幾十萬難民。
江防水師嚴控民船,不准片板下江,以防流民過江,擾亂建鄴府,大周地方官,都各掃門前雪。
自己管轄的地界不亂就,其他地方,天塌下來,也無關緊要,大江北岸數十萬人的死活,與他們無關。
江心洲。
中軍大帳。
沈浩聽完左平救濟流民的建議,深以為然點頭,決定這麼做,不全是給天下人看的,也出於對弱者的同情與憐憫。
很多人把沈浩視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實際上,這麼多年來,沈浩救過的人,是殺人數目的千倍萬倍。
左平繼續道:「流民之中,不乏青壯,主公可趁機擴軍,咱們江心洲的銀錢糧食,足以支撐一支兩萬人的大軍,按照主公的練兵之法,三個月後,新兵就能上戰場,而這三個月,工坊打造的兵器鎧甲也足夠裝備新兵。」
沈浩也是這麼想的,這兩年,他在毗鄰明陽湖的山區,建了訓練營,專門訓練新兵,容納兩萬人不成問題。
他準備從經歷過實戰的老兵中,挑選出五十人,擔任教官,並且要僱傭教書先生,教新兵識字。
認字的兵,才能學習更多的東西,才能在以後接受「愛國主義教育」的薰陶。
軍校、參謀部、後勤部另一個時空的詞,不斷浮現沈浩腦海,他對未來有着諸多設想與規劃。
「主公,何時拿下石頭城?」趙虎問沈浩。
「等百姓對朝廷徹底絕望的時候」沈浩意味深長。
「那得等多久?」趙虎皺眉嘀咕。
「快了」
沈浩斷定女直方面最多修整三個月,就會南下,那時候,生靈塗炭,朝廷的無能會暴露的更徹底。
「找畫師,照着我這幅畫,臨摹幾百份,然後利用你們的關係,讓這些畫傳遍江湖,就說找到此女子,賞銀一萬兩。」
沈浩說着話,拿起帥案上那幅用自製鉛筆畫的素描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