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覺的出口已經可見,新的阻道者也適時出現。
徐長卿一邊前行,一邊道:「想我這一生,也稱得上是乏味。無論什麼事,總是攢堆,鮮有在時間角度均攤平分,殺殺人、跳跳舞的情況。」
說着他手中劍一指阻道者:「來戰!」
「我倒是很有興致跟你談談。」阻道者一臉平靜的如是說。
從外貌和談吐風格看,這人簡直就是另外一個徐長卿。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額頭印堂處,有一個黑色的太陽印跡。
這印跡就像是活物,黑色的球狀主體周圍,還隱約有不斷變化的黑色光焰。
對於有這樣的一個存在,徐長卿一點都不意外。
他將性、命,理性、感性,四四六六的都分的清楚,有好處,也有壞處。
為什麼人是萬物之靈長?
普通人會說,因為人有智慧。
仙道修行者會說,因為人是造物主創造的,有着與造物主相近的構造(上帝以自身為藍本創造人類),生來高貴。
徐長卿一度也這麼覺得。
但後來,他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造物主的構造為什麼就牛掰?道理在哪裏?
後來他明白了,因為人是混沌體。
用科學體系比喻,人就是完成了四大基本力(強核力、弱核力、電磁力、引力)大一統的存在。
正是因為有着這樣的一個基座,人才具備走多種進化道路的普適性。
而到了進化的一定階段,就必然要細分研究,就像科技研究微觀世界一樣,分子、原子、粒子……
這種研究的確是像人類科技掌握納米技術、石墨烯那般,能夠進行更精細、更純粹的控制,調整每一個微端,令其提升性能,於是整體獲得較為顯著增益。
但這麼幹也不是沒有問題。
比如說對能量的消耗。
常規能量不足以打開這個層次的結構,那麼就得上非常規,也就是信息富集的超凡力量。
超凡力量的使用又會引發其他問題。
就是這麼宛如樹狀目錄的擴張,讓情況變得極其複雜。
這種複雜所帶來的煩惱和隱患,遠不是身懷寶藏、但『難得糊塗』、只使用最淺層的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徐長卿鄙夷的道:「知道我最看不起你的是什麼嗎?吃裏扒外!」
說着挺劍就刺。
阻道者嘿笑一聲也不再多言,手腕一翻,多了一把黑色的長刀,挺身迎戰。
刀劍碰撞在一塊兒,交擊點迸發出強力的能量衝擊,形成的衝擊波將附近飛落的黑灰吹的橫飛卷盪。
一擊之後,很快就是第二擊。
速度都很快,角度也都十分刁鑽,且力道奇大。
「咯!吱吱!」
刀劍交擊,再度爆發能量衝擊,而後鋒刃互相滑動摩擦,在刺耳的聲響中,冒出一溜光星。
緊接着,黑刀幻化出一片刀影,卻在刀影不存在的另一個方向完成了突刺。
徐長卿仿佛中技,任那黑刀扎向自己。
然而阻道者卻不上這種當,黑刀突然變招。
「當!」
又是刀劍交擊,能量爆發,光星飛濺,但阻道者仍舊沒能完全格擋成功,被徐長卿一劍刺削在腰腹部,破開黑曜石般的甲冑,帶走一片血肉,那血肉在空中化作黑色的火焰,很快焚燒一空。
阻道者卻不以為意的笑笑,繼續跟徐長卿戰鬥。
兩人刀來劍往,一轉眼就拆了三百多下。
自從挨了那一刀之後,阻道者的戰術就變的以格擋和閃避為主,防中有守,有時候也會主動搶攻,但若是引的徐長卿拼力猛攻,他又會回縮,全力規避防守。
久守必失,阻道者這樣的策略,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但小來小去的傷勢,他付的起,他也算是徐長卿,浴血奮戰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如果不是徐長卿這邊有瑪麗,格鬥及白刃戰更具靈性,他還能以更低的代價把徐長卿拖住,畢竟他對徐長卿的戰技、戰術都十分了解。
阻道者也試圖引誘徐長卿跟他展開術法大戰,然而徐長卿的慧劍非常霸道,這把心靈之劍,只有尺余長,平時就收在徐長卿的身體中,他若是敢施法,徐長卿就會用劍劈自己。
這裏是意識空間,包括徐長卿和阻道者,都是自我意識的一部分,慧劍斬下,對彼此都有效果。
對徐長卿而言,清除雜念,靜心凝神。
對阻道者就不同了,阻道者本就是混亂、負面、外力、未知的聚合體,他雖然借着自身是同源能夠獲得獲得許多優勢,卻也受某些特定效果的牽連。
慧劍落下,往往是擾亂了他的施法,破壞了術法模型的構成。
而一旦如此,術法就會反噬。
他靠着精湛的技藝倒是扛的住,但還有個很有白刃戰天份的瑪麗在,瑪麗跟徐長卿心意相通,徐長卿揮舞慧劍的時候,瑪麗自然懂得趁機發力。
所以嘗試了幾次後,阻道者也有點扛不住了,瑪麗趁術法反噬的機會,給他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點難咽,又一次甚至出現了致命危機,靠着僥倖、和一連串正確操作,才算是脫險。
被暗自嚇出一身冷汗的阻道者不敢玩花樣了,老老實實當『陪練』。
拖到時間到就算贏,有壓力的是對方,而不是他。
徐長卿確實壓力很大,只不過,阻道者並未猜到真正讓徐長卿壓力大的原因。
這事說來算計深遠,不是三言五語所能說清楚的。
越來越逼近最後時刻,徐長卿希望自己的運氣能好上一次,別再又是一次墨菲定律。
他覺得他的要求真的不算高,如果這次又是向着壞的方向發展,他恐怕要真的懷疑人生了。
作為一個醉心於事業的研究宅,在內心深處,他一直期盼一份簡單而真摯的情感。
他知道這樣說本身就很好笑,情感不是期盼來的,而是經營獲得。在這個領域,『期盼』這個概念就像一張體育福彩般中獎概率渺茫。
而且,走到他這樣的高度,已經沒有什麼是簡單的。
但他還是做了,期望能有個好的結果。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這樣的真心付出,比挨幾十刀都要艱難。
激戰持續,阻道者漸漸不支,他雖然有源源不斷的黑暗能量可供使用,可相比徐長卿,他還是差着不止一籌。
比如徐長卿對意識的掌控,就遠在他之上,這等於是法則加持,經常靠此製造機會。
瑪麗也會趁機發難,打出一系列的兇狠攻擊。
他往往應對的很苦,要靠掛彩換取迅速扳回劣勢,否則讓徐長卿一直佔上風,那受傷的可就不是一處了。
就這麼左挨一下、右挨一下,傷勢累積,終於達到了影響戰技發揮的程度,戰力掉一個台階,立刻形勢岌岌可危,徐長卿已經不怎麼拿他的攻擊當回事,攻伐之勢大勝,如同海浪拍岸般層層疊疊。
仍舊是刀劍交擊,但這時明顯更密集,乒乒乓乓,每次釋放的能量衝擊連成了片,不斷的瓦解着周圍的一切。
漸漸不支的阻道者本能的向門的方向邊戰邊退,就仿佛那裏距離他的援軍更近一些。
便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整個世界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震。
隨後,大地開始塌陷,向下墜入紅彤彤的焰海,熊熊燃燒,緩緩沉沒。
天穹宛如碎裂的黑玻璃板般,大塊、小塊的剔透物質飛墜殞落,露出了後面橘紅髮白的新穹頂,流火像是天河瀉水般飛落而下,在蒼茫的天地間,形成無數道壯觀的火焰飛瀑。
並且,隨着天穹的進一步崩塌,流火飛瀑的聲勢明顯在急速增大,破碎處也越來越多,估計最多也就十分鐘,視野中將只剩高溫火焰的世界。
徐長卿知道,這代表着他昏厥後,始終都沒能甦醒,軀殼只能本能的防護,然後被外力一點點的侵蝕,直到突破防護的終極閾值。
現在,他的軀殼徹底熔毀了。他的意識,或者說靈魂,直面這高溫的侵蝕。
至於他跟阻道者的關係,這時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說是各奔東西,就仿佛人死後(一般是這樣那樣的原因,令肉體無法再運轉),靈魂溢出體外,不久之後,便會消散,現在差不多就是類似的過程。
阻道者終於忍不住喜形於色,他狂笑道:「你失敗了!」
徐長卿微笑:「沒錯,可你也沒有贏。」
攻擊不停,他又道:「你認為你的盟友這個時候會助你一臂之力,還是看着你死?」
阻道者也笑:「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們自己清楚。關鍵時刻,我們只會靠自己,其他人從來就只是利用。」
阻道者振奮精神,抖身散去黑暗之力,隨即一招手,周遭的飛瀉火瀑便仿佛有了生命般向他撲去。
僅僅是片刻,阻道者便火焰加身,連眉毛和頭髮都成了燃燒的火焰,眼中跳動着懾人的金色光芒。
徐長卿毫不意外,「這就是我一直忌憚的,萬事一旦開頭,有一就有再。當出賣成為習慣,你是個什麼東西?元素的玩物?」
這話算是戳到了阻道者的痛腳,他的攻勢都因此凌厲了三分,同時吼道:「你懂什麼?這種情況,死了就真是死了!從極界第六紀開始,我們以獨立人格存在至今,早就跟本體有了巨大差別。」
「你心裏明明清楚這些,卻仍舊甘願走向死亡。這等於是把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奉獻給別人。我不甘心,我就是我,不是誰的傀儡,也不願將自己奮鬥的成果,便宜了別人,哪怕是另一個我也不行。」
阻道者越說越氣,罵道:「你的腦殼已經壞掉了。你明明知道道德倫理,只不過是人類為了約束和壓迫同類搞出的桎梏,是在有抱團取暖的需要下誕生的一種相互妥協的規矩,根本不適用早就跳出了普通人範疇的我們,卻仍舊要用那些概念束縛自己,搞出所謂的原則的玩意。你這種愚忠、死忠、還有狗屁的情懷,不是腦殼壞掉,是什麼?」
徐長卿嘆氣:「所以說,你欠缺的就是這個部分。無情未必真豪傑,大愛無疆顯情薄。危崖抉擇難完美,道是無情勝有情。你認真想想,我徐長卿一生行事,可曾真的薄情寡義過?哪次不是念及情意,寬容以待,大難面前,保大舍小?」
在阻道者一臉思索以及目瞪口呆中,徐長卿舉起劍。
「該做個了結了。」
就見這劍一分為四,分別鎮守四方。
一劍聖白光芒沖天,謂之,生之劍。
一劍墨黑光芒沖天,謂之,死之劍。
一劍天藍光芒沖天,謂之,智之劍。
一劍猩紅光芒沖天,謂之,情之劍。
前兩劍為命之正反劍,代表肉體。
後兩件為性之正反劍,代表靈魂。
四大基本力,生為強相互,死為弱相互,理智為電磁,感性為引力。
四者結合由本體意識所代表的信息聚合物改變力的屬性,形成場能,完成一統,這就是徐長卿的新誅仙劍陣。
阻道者一看這個東西,當時連說話都走音了:「你怎麼有這個東西?」
「我們一直有這個東西,只不過平時克制,不肯輕易動情,缺了一闕,便隱於無形。我之心魔,我之妄念,請上路!」
說話間,就見四劍光芒一起,混合之後,化為無形之雷。
一聲轟鳴,再看阻道者,身體一滯,隨即化作齏粉飛散消失。
與此同時,新的變化出現了,徐長卿遭受了致命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