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百餘幢各式各樣的房屋就建好了,眾人紛紛回到屋裏生活做飯,自己準備晚餐,驚心動魄的一天下來,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休息,洗去一身的疲憊和驚懼。
方言把住處安在了一處相對突出的山包上,那裏草木稀疏,附近四周都有弟子住下,把家安在這裏首要的是安全。而且這裏與秦守義的住處相距甚遠,方言是等他先選好了住所之後,才動手選了處離他最遠的地方,與那時刻算計自己的人離得還是遠些好。
木製的小屋搭建很快,方言又在住處佈下了一套金剛鎖魂陣,這是他手上唯一可以帶出來的陣法,比這更好的卻是沒有收到,只能繼續使用,不過用來防護這麼一小片區域,主要還是警戒之用,倒是足夠了。
隨便弄了幾樣桌椅之類的用具,方言就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乾糧和靈酒,鋪在桌子上慢慢吃起來,隨手又掏出一枚玉簡,無聊地看着。
也不知這次的駐守任務多長時間,中途是否還有休息輪換的空隙,方言實在不願意在這裏空耗時光,有這些閒工夫干點什麼不好,可是在這裏卻什麼也做不成。方言着實對秦守義有些不理解,他為何也跟着來到了這裏,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敢動手不成,按說他想方設法將方言推入險境,任憑他自生自滅豈不更好。
既然他也跟着來了,方言必定要對他多加提防,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第二日一早,不等方言他們是否完全恢復,一行人就被全部分派了職守,連那幾個傷重的也不例外,可見礦區里人手缺得厲害。時間不長,百餘人就被分成了幾撥,有人帶着方言所在的這群人走進了礦道,沒說要去哪裏,也沒有人問。
此時方言心裏也略微一松,因為那秦守義並未和他分在一起,而是進入了別的隊伍中,好像還擔任了什麼隊長,一臉神氣活現地帶着隊伍離開了。修士的世界裏首重修為,不論何事一般都是由修為高的人做主,這廝有鍊氣九層,在一眾弟子中算是修為最高的幾個,擔任職務理所當然。
而方言至今還是鍊氣六層,被死死地卡在了鍊氣中期不得寸進,說起來自己進入六層都有快兩年的時間,卻如何也沖不破這道進入後期的關卡,修為的增長到現在比龜爬還慢。
這兩年中方言按耐不住內心的焦急,曾經強行衝擊過兩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後面這一次還差點傷着經脈,嚇得他再也不敢胡來,只能繼續按部就班地修煉,期待着靈力增長到一定程度時,或是感應到了那層壁障之後,再來衝擊鍊氣七層,否則再次失敗的後果可能會十分嚴重。
「這該死的資質,可惡的五靈根。」方言一想到兩次的強行衝擊,就會痛恨自己的五靈根資質,這種被屏障死死卡住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也難怪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修士,會放棄了繼續向上晉升的動力,轉而開始關注一些與修為無關的事情。
一行人默然無語地走在礦道內,這些新修出來的道路顯得很寬闊,足夠一輛大車在其中穿行,數十人走在路上依然顯得很開闊。通道平緩地向下延伸,也不知道他們要被帶到何處,沒有人願意問這個問題,反正到了這裏都差不多,好不到哪裏也壞不到哪裏去。
和眾人一樣,方言默默地想着心事,木然地跟着隊伍向前走,在礦道中越走越深,漸漸的身上也感覺到了一絲寒意,看見有修士都凝出了法盾,方言也不願被人另眼相看,就在體表凝結了一個薄薄的護體盾法。
越是深入寒氣愈加逼人,所有的弟子這時都用法術撐起了護盾,抵禦這刺骨的寒意。一路上,礦洞的四周更加顯得平整光滑,都不是人工修整的,而是被這些陰靈氣浸透侵蝕而成,短短時間就變得如此。
到了一個略大的洞窟中,才看見裏面或站或坐有不少人,一路行來沒看見一個修士,這裏卻有數十人,有些盤膝而坐,有的聚在一起閒聊,還有幾人坐在一排排的柜子前面,一副管事的模樣。
到了這裏,體外的寒氣忽然盡去,身體瞬間感覺十分的放鬆,這裏可能也佈設了陣法,專門供長時間在此處採礦的修士們休息,對大多數其他屬性的修士而言,陰靈脈的長久侵蝕對自身修為影響很大。
帶隊之人只是和其中幾個管事模樣的人打了聲招呼,就帶着眾人穿過此處,繼續向前走去。他們的方向並不是採礦區,而是另外一條顯得狹窄一些的小道,與採礦區分屬不同的部分。
方言隱隱約約從遠處看向採礦區,只見那裏每隔一段就會有一個洞口,通向各個採礦通道,不知道現在裏面是一幅什麼景象,還有曾經路過的地方又到底在下方何處。方言把這一路都暗中記下,若是以後發生意外,就想辦法回到這裏,借着地下熟悉的河道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在狹窄的小道中漸漸深入,一行人艱難地行進了兩個時辰左右,方言此時跟隨着隊伍來到了一處昏暗的洞窟中。此地估摸着離地面約有數百丈深,陰靈之氣卻是減弱了很多,仿佛已經離開了礦脈所在,四周的洞壁也不見淡藍色的光亮,都是一些堅硬烏黑的岩石,也不知為何會來此地。
前方不遠影影憧憧,不少人就在那裏費力地挖着,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鐵石敲擊之聲,這讓方言不由的好奇,這裏又不是礦區,找這些人在此挖些無用之物做甚。
來到近前,幾位築基期的執事站在那裏,恭敬地聽着一位鬚髮皆白的練氣期老年修士說着什麼,又不時地點頭回應,再向身邊正在幹活的弟子傳達着一道道指令,看上去這裏好像是以這名白髮修士為首,眾人都在聽他的號令行事。
方言也不認識,不過聽周圍的弟子說,那老年修士是一位很出名的探礦師,宗門不久前請來的貴客。這時一名執事快步向他們走來,對幾個帶隊的弟子說道:「幾位師侄來得正好,師叔這裏急需大量的人手,讓他們先過來幫忙,防禦之事不急,再去叫些人來,一定要快。」
隨後不由分說地給方言他們安排了差事,每人還給了一套採礦的用具,竟是將他們臨時抓差,一起參與到挖掘之事。數十人不由得互相看了幾眼,卻沒有一個敢反對,這可是執事大人安排的事,都乖乖地拿起了礦鎬,和那些人一道挖了起來。
此時方言心頭疑惑更深了,倒不是因為給他重新安排了差事,而是他這一路走來,卻發現離火門的主要心思好像並不是採礦,而是急於發現一處新礦似的,難道說當初門派的探礦師一誤再誤,還有大片的礦脈都沒有探查出來,那能力也太差了些,難怪要從外面請來探礦師。
一邊胡思亂想,方言一邊跟隨着眾人賣力的挖了起來,在這堅硬的黑色岩石上,慢慢鑿開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缺口,至於為何要這樣做,方言和眾人一樣一無所知。
一連十幾天,方言都是在這裏奮力挖掘,每日除了休息吃飯,就是不停地揮動着礦鎬,深一鎬淺一鎬地挖着,十幾天的時間下來卻看不出太多變化,這裏的岩石過于堅硬,又是在礦洞的深處,也不敢使用威力太大的法術,只能這般費時費力地用人力來挖掘,進度當然十分緩慢。
周圍的人倒是增加了不少,從那日方言他們被抓差之後,這裏陸陸續續又來了十幾撥弟子,一刻不停地輪流開挖,沒有半刻的空閒,幾位負責的執事看上去也是一臉焦急之色,這讓方言更加疑惑不解。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下來,這裏的弟子越聚越多,方言他們非但沒有得到回去休息的機會,卻在執事們的催促下每日還要延長一些勞作時間,從每天見到的幾位執事的臉上看不見一點笑容,個個陰沉似水,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此時外界到底如何,方言也非常關心,可不想外宗的弟子打進來,他們還在這裏傻傻地幹活,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是在這莫名奇妙的地方,幹着這更加莫名奇妙的事情,連一點外邊的事情也打聽不到,每日耳旁就是執事們的催促聲,半點消息都不曾得到。
如此長的時間,就是被要求做這麼一件事,雖然用不着去和其他宗門的弟子面對面廝殺,可是被當成苦力在這裏挖礦,還是讓許多人受不了,而且他們這還不是真正的挖礦,那樣還要用到一些採掘之術,也許還能獲得一些數目不等的靈礦靈材,現在這樣和俗世里的苦力沒有兩樣。
一些弟子在背地裏牢騷滿腹,也有不少人拐彎抹角地想要探清虛實,可都被幾位執事以宗門機密為由,毫不客氣地擋了回去,甚至威脅再有探聽着,以私自打探宗門機密的條例給於處罰,嚇得眾人連問都不敢再問。
可這樣一來,眾人心中的疑惑更甚,看現在的架勢還不知道哪天才是個頭,總不能一直在這裏挖這些無用的岩石吧。方言他們算是最早被抽來此地的,一個多月的無用功做下來,眾人已是疲憊不堪,卻仍被強令留下來和不斷加入的弟子們一起幹活,沒有半點情面可講。
又過了一些時日,堅硬的岩石終於被挖開了一條細細長長的通道,接下來面對的是一層灰白色岩石,也沒什麼用處,卻是能夠阻隔神識,不過質地要鬆軟了一些,比先前更容易挖掘,每日的進度也加快了。
而一旁的執事和那名白髮修士卻明顯更加上心,每時每刻都有人守在這裏,指揮着弟子們朝一個方向挖去,那名白髮修士還不時拿出一些羅盤一類的物件,神神秘秘地在新開的坑道中爬進爬出,然後又和幾名執事在一旁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