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飛霞說的好笑,樂來兮很是好奇,那麼簡單的東西,即便改版,能到何種地步?
似錦紅着臉,捧着一個木盒走進大殿,令樂來兮奇怪的是,那滿面紅光不是喜氣。
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惹這丫頭生氣?
「夫人。」似錦撅着小嘴兒,將手中的木盒打開,「您看……」
樂來兮搭眼一瞧,頓時捧腹大笑,這些都是誰做的?太有才了!
一盒子姨媽墊兒,卻沒有一個款式重樣的。
有的兩隻翅膀大大的,厚厚的,樣子有些像豬耳朵。有的壓根兒就沒有耳朵。樂來兮往下翻翻,居然還翻到一個長了三對翅膀的東西……
「似錦,這些東西哪裏來的?」樂來兮笑着問道。
似錦仍然很生氣的樣子,「都是從那些不知名的小丫頭片子手裏得來的,夫人,您不知道,現在府里的丫頭都知道姨媽墊兒的存在,這可怎麼辦才好?」
沒等似錦開口,飛霞便對她呵斥道:「似錦,你怎麼能這樣說?夫人一向寬厚仁慈,府里的丫頭都知道這姨媽墊兒,是一件好事,你看你,倒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似錦有些詫異,她本以為飛霞一定會向着她這邊的。
樂來兮明白飛霞,也懂似錦的心思,合上木盒的蓋子,樂來兮道:「似錦,你去拿幾個樣板,派丫頭往各宮、各管事處送去,告訴她們這東西的來由,以及用法,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索性就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們。如你所說,這的確是一件好事兒。」
飛霞回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似錦臉上的怒氣沒了,換上的是不解與不安。她覺得自己每次都猜不透樂來兮的心思,有些沮喪。
樂來兮不動聲色的拉起了低頭不語的似錦的小手,柔聲道:「你放心,就是別人都有,也沒有咱們用的好!」
似錦聽她如此說,激動的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含着亮晶晶的東西,直打轉兒,須臾,她嗚咽道:「夫人,婢子以為您會生氣……」
「怎麼會?飛霞說的有道理,但是你說的也很對!」樂來兮輕盈安慰道。
大概是時間長久的關係,她看待似錦,越來越像看一個小妹妹一般。
「夫人,您為什麼總對婢子那麼好呢?」似錦傻傻的問了一句。那樣子,天真至極。
「傻瓜,當然因為你是我的貼身丫頭。」樂來兮捏着她的臉蛋兒,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似錦害羞的低下頭,心裏別提多美了。
外面的陽光很明耀,隔着窗子,樂來兮朝外望了一眼,發起愁來。
這幾天,她一直想將光的色彩證明給北冥即墨看,可是手頭卻沒有鏡子,上哪兒弄去呢?自己做一面?如何做?
似錦不解樂來兮為什麼突然愁起來,焦急的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哦。」樂來兮回過頭,「似錦,除了銅鏡之外,你有沒有見過別的鏡子?」
別的鏡子?似錦皺着小臉兒,「夫人,您的銅鏡可是咱們北燕最好的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別說這樣的,就是連最糙的銅鏡也用不起,只能到河邊,或者水缸里照上一照。」
是嗎?樂來兮拿起梳妝枱上的那面銅鏡,的確很清晰。
但是無論什麼東西,往裏面一照,都黃鶯鶯兒的,黑的是黃的,白的也是黃的,起先,她很是不習慣。
「似錦,去草堂。」樂來兮突然想到,獨孤穹應該有她想要的材料。
她走的急匆匆,似錦反應過來,忙跟上她的腳步。
二人走進草堂時,白鬍子老頭兒正躺在藤椅上架涼,手裏還搖着他的好徒弟與他做的大蒲扇。獨孤穹正在彎着腰,細心的往高高架起的竹蓆上擺放新采的藥草,準備把這些藥草曬乾。
樂來兮的出現頓時嚇了二人一跳,獨孤穹驚的打翻了竹簍,太史卿差點兒從藤椅上摔了下來。
二人忙行禮,異口同聲道:「夫人,您怎麼來了?」
「兩位先生不必多禮,本宮來是想找一樣東西。」樂來兮攙起太史卿,望向獨孤穹。
獨孤穹忙躬身頷首,「夫人您說,只要臣有的,一定給。」
「丹砂。」樂來兮問道:「你有嗎?」
面前一白一黑、一老一少兩位先生再次驚的皺眉,這丹砂,可是不可多得的東西。
見獨孤穹點頭,樂來兮又道:「本宮不僅需要丹砂,還想借用先生的爐火一用,當然,有煉丹爐更好。」
「夫人,老臣想知道,夫人要這些東西作甚?」太史卿有些疑惑,問道。
樂來兮也不隱瞞,直接道:「本宮要做一面鏡子。」
太史卿驚的許久沒有動上一動,口中還似乎念念有詞。只不過,聲音太小,內容太細碎,樂來兮沒有聽清。
「阿穹,去給夫人備這些東西。」太史卿對獨孤穹吩咐道,而後又對樂來兮道:「不瞞夫人,這丹砂在北燕極珍貴,阿穹珍藏了幾盒,還是老臣從前給他的呢。」
樂來兮點頭,笑道:「多謝先生。」
太史卿領着樂來兮進了藥房,而後,又經過一條小道兒,從藥方穿到煉丹房。
原來她猜的極對,這個時代,但凡貴族,都想着長生不老,至少年延益壽。煉丹!是必須的。
獨孤穹有三個大小不一的煉丹爐,做工都很精緻。樂來兮掃了一眼,「獨孤,這三個爐子哪個最不值銀錢?」
獨孤穹很詫異,煉製丹砂這麼好的東西,不應該用最好的爐子麼?
「這個!」儘管他疑惑,但是還是指出了最次的那個。
過了一會兒,獨孤穹從一個稍微大些的盒子裏拿出一小盒細碎的丹砂,問道:「夫人,這些夠麼?」
樂來兮瞅了一眼,額!這也太少了吧?不過,她瞬間明白他們的顧慮,原來,這個東西很珍貴。
「好,這些已經足夠。」樂來兮接過那盒丹砂,瞅着那容量,思量着,這大概可以做一面小鏡子。
樂來兮要動手的時候,獨孤穹突然道:「夫人,還是臣來吧,您只管吩咐。」
樂來兮想着他畢竟很熟練,便點頭同意。而後又吩咐似錦:「回去拿兩錠銀錁子,四條長些的巾帕,還有我喝茶常用的那個琉璃墊。」
似錦好奇心被樂來兮灌的滿滿,得到指令後跑的飛快,幾分鐘的功夫跑了個來回。
樂來兮將巾帕分給幾人,獨孤穹不解,樂來兮解釋道:「丹砂有毒的。」
顧不上獨孤穹吃驚的反應,樂來兮徑自用巾帕將嘴巴與鼻子蒙起,從獨孤穹與太史卿的反應來看,他們是信了。
一切準備就緒,樂來兮命獨孤穹將丹砂放進煉丹爐,生火;而後,又命他再拿一隻小爐,將銀錁子放進去,同樣生火。
在現代時,樂來兮偶然得知這樣一個做鏡子的土方法,也不知是否可行,但是,她覺得從理論上講,還是說的通的,雖然缺少錫箔,雖然沒有玻璃,而是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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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樂來兮滿頭大汗,大熱天的,還同時生了兩個爐子,不熱才怪。
每個人都很興奮,像是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兒。
眼看就到最後一關,樂來兮對獨孤穹說完最後的步驟後,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裏,她滿懷着期待。
就在這時,她幾乎如小雞子一般被人提起,樂來兮「啊」的叫了一聲,扭頭一看,正對上一張大黑臉。
這人是去挖煤了麼?
「為什麼會在這裏?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蒙着嘴?……」北冥即墨劈頭蓋臉的問了一系列的問題。
樂來兮掙脫下來,對傻眼兒的獨孤穹道:「快倒,別停!都快凝固了!」說完,又轉頭對北冥即墨道:「我在做一面鏡子,待會兒再告訴你。」
北冥即墨也被幾人奇怪的舉動深深吸引過去,隨放下樂來兮,好奇的觀起獨孤穹的動作。
最讓樂來兮擔心的是,那琉璃薄板碰上滾熱的銀汁兒,會瞬間被融化,所以,她的心一直被揪的緊緊的。
就在那一瞬間,樂來兮閉上了眼睛,片刻,又睜開,令她十分驚喜的是,竟沒有。
這琉璃到底是什麼材質?
不過,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管這個,抓起白鬍子老頭兒的蒲扇拼命的朝那琉璃板扇去。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又用同樣的方法將滾燙的汞汁兒澆到琉璃板的另一面面,獨孤穹遵照樂來兮的吩咐,澆了薄薄的一層。
一個鏡子就這樣做成了,冷卻之後,樂來兮迫不及待的拿起,雖然獨孤穹的技術很到家,可是畢竟是手工,方法又土,所以,效果與二十一世紀最差的一面鏡子相比,差的太遠了。
樂來兮有些失望,雖然鏡子裏面的她,不再發黃,可是卻很模糊。她想不明白,是哪裏出了錯,難道是因為沒有錫箔?
「為什麼要做這個?」北冥即墨接過那面殘次品,仔細觀察一番,驚訝道。
「你不是不相信光是彩色的嗎?我要用這個證明給你看。」雖然樂來兮不敢保證效果,但是仍充滿希望。
隨即,獨孤穹按照樂來兮的吩咐,帶她們一行人走進了東廂房,那裏採光最好。
樂來兮將盆架放在窗邊兒,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水裏,明艷艷的。而後,樂來兮又將鏡子放入水中,藏一半漏一半,然後慢慢向白色的牆壁射去。
奇蹟竟然發生了,原本折射的白色的光居然變成了彩色,那線條很細,很短,但是,很美。等到線條穩定下來,由紅、黃、橙、綠、青、藍、紫組成的一條綵帶,讓幾人都驚呆了。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只有北冥即墨一人,目光幾乎眯成一條縫兒,望向樂來兮時,越來越深邃。
(註:本文做鏡子的土方來自網絡。下午有事,今日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