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屍婚 第10章 二叔和菜刀

    二叔急匆匆趕來了，穿着一雙破拖鞋，頂着一頭亂糟糟雞窩似的頭髮，衣服里外都穿反了，被幾個男人趕着，像個小丑一樣可笑極了。

    周圍人看二叔的眼神，也像看個小丑。

    他們的眼神讓我覺得羞憤而恥辱，我飛快垂下頭，不敢多看。在村里人眼裏，我和二叔就像是兩條狗，任何人都可以踩幾腳。二叔過來，也不過是跟我一起受辱而已，根本沒幫不了我什麼忙。

    「鄭家的雜種髒了我的身子，我不要活了，你們別攔着我，讓我去死……」看到二叔出現，林嬌嬌她媽更哭的撕心裂肺，瘋了一樣要撞牆。

    「都別攔着她，讓她去死！」我二叔緩緩走進人群，看了看我，又看向林嬌嬌她媽，中氣十足開口，「還有，鄭楚他是我侄子，他不是雜種，誰再說他雜種，老子宰了誰！」

    我倏地抬起頭來，驚訝看着二叔。

    其他人也愣愣看着二叔，不知道這平日裏慫的一逼的鄭光明，怎麼忽然說出這麼硬氣的話來。

    林嬌嬌她媽的哭聲戛然而止，咬牙切齒對二叔說，「鄭光明，你什麼意思，你侄子做這麼下流不要臉的事，你憑什麼這麼橫？你就不怕你們鄭家老祖宗氣的翻了棺材板？」

    我二叔沒說話，只是撩開上衣，從腰間拿出別着的一把菜刀，在手裏掂了掂，這才抬頭看向林嬌嬌她媽，「就憑這個，夠不夠？」

    剛才還嘈雜譏諷二叔的人群，一下子就沉默了。

    林嬌嬌她媽呆住了，眼裏閃過慌亂，但還是強壯鎮定喊道：「你，你還講不講理，你侄子羞辱了我，你還耍橫？我們，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你不成？」

    二叔拿着刀，在她眼裏或許只是一條狗發瘋，只要有人出頭制止，瘋狗也會被拿下的。

    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沒錯，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你？今天找你過來，就是看在一個村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鬧大，你這態度，看來只能走法律程序了，看以後你們還有沒有臉待在村子裏。」

    附和林嬌嬌她媽的那個男人，就站在二叔跟前。

    我氣的滿臉通紅，卻知道這種事糾纏不清，他們要是真的告我，我或許還真得坐牢，三人成虎，這麼多人作證，足以將我告成強女干犯！

    在村子裏，只要戴上這頂帽子，這輩子就完了！

    二叔沒有辯解，只是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菜刀就朝着那男人劈了過去，不帶絲毫猶豫！

    「啊！」周圍人齊齊發出一陣驚呼，那個男人更是嚇的臉蹭一下變了顏色，刷刷後退幾步想要避開二叔劈過去的菜刀。他退的太急，也沒看身後，一個踉蹌，狼狽朝地上摔去，幾個站在他旁邊的人也跟着倒了霉，被他撞的跟着後退幾步，兩個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我也呆住了，沒想到二叔竟然會直接動手！

    看着周圍狼狽而驚慌的人群，二叔冷冷開口，「還有沒有人不服氣的？」

    這一次，沒有人吭聲。

    所有人都駭然看着二叔，眼裏都是畏懼——他們想巴結林嬌嬌她媽，但他們更在意二叔的菜刀會不會傷到他們！

    二叔提着菜刀，冷冷看着周圍的人，身上閃着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那一刻，我的血忽然了起來，緊緊盯着二叔，眼裏閃着崇敬的光芒：沒想到，我一向視為恥辱的二叔，竟然也有這麼高大的一面！

    二叔沒有看我，只是掃了一眼人群，緩緩走到我跟前，拽着我胳膊，毫不猶豫就朝人群外走。

    沒有人動，更沒有人敢攔我們。

    林嬌嬌她媽也忽然不哭不鬧了，怯生生看着二叔的背影，任由二叔拽着我，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壓在心頭的抑鬱之氣，一掃而空！

    誰他媽天生就是一條狗？

    一路上，我渾身滾燙，熱血，想像着二叔剛才拿着菜刀衝鋒陷陣的模樣，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二叔卻沒有說話，一路沉默。

    一直到進了屋子，二叔才啪的一下將菜刀往桌上一拍，厲聲看着我，「跪下！」

    我愣了愣，一時不明白二叔為什麼突然轉變態度。不知道這次是不是被二叔剛才的行為所震撼，我愣愣站了片刻之後，還是雙膝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二叔面前。

    沒想到，我跪下之後，二叔一巴掌照着我的臉就扇了過來，厲聲問我，「剛才他們圍着你說你上了林大壯他媳婦兒，你為什麼不反抗？」

    我被扇蒙了，捂着臉着急替自己辯解，「我說了，可他們人多，我根本……」

    不等我說完，二叔又一巴掌扇了過來，「既然講理沒用，為什麼不知道打架？他們人多怎麼了，人多你就慫了？被冤枉了講理沒用，就給我動粗，給我往死里打，打不過就咬，咬不過就橫，往死里拼命！他們不把你當人，你自己就真的把自己當狗了？你知道不知道，當狗久了，就真的成了狗了！」

    二叔眼裏閃着兩團火，渾身洋溢着一股攝人心魄的威嚴，跟之前判若兩人！

    我被打的生疼，可我竟然覺得解氣，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剛剛甦醒的血，在血管里暢快流淌！

    「他們橫，你就比他們更橫，他們打你，你就給我往死里打！」二叔的聲音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以後要是在外面吃了虧，就得費盡心思給我找回來，不然就給我滾，我鄭光明沒有你這麼沒出息的侄子！」

    我的嗓子堵的厲害，卻覺得熱血，有一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冷聲訓斥之後，二叔冷冷問我，「記住了沒有？」

    我昂首朗聲回答，「記住了！」

    我記住了，我是一個人，一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一條狗！

    我答應之後，二叔點點頭，又開口說道：「從今天起，你搬到西屋，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能來東屋。一個月之後，你就出村去省城找一個人，不用再跟我一起呆着了。」

    我愣住。

    二叔讓我住西屋我可以接受，可二叔為什麼要攆我走？

    愣了半天，我終於小心翼翼開口，「二叔，你為什麼要讓我走？」

    二叔沒有半句多餘的話，冷聲開口，「滾，去西屋！」

    我剛剛的血，瞬間就冷了下來：我越發看不透二叔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前是做什麼的？好好的，他為什麼讓我一個月之後離開去省城？

    在林家門口二叔掂着菜刀時身上綻放出的光芒，掩蓋也掩蓋不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但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只能狼狽起身，拿了鋪蓋，跌跌撞撞往西屋走。在家裏，二叔向來就是王法，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得幹什麼，從小就是。

    搬到西屋後，我連二叔給我的那本書都拿過去了，要不然我肯定會被各種疑問逼瘋。再說了，二叔給我那本書讓我背下來，又讓我一個月之後出去，肯定有什麼用意，我得趕緊背下來才是。

    翻了整整一天，我才發現這本書分為五個部分，分別是：山、醫、命、相、卜。

    我最感興趣的就是相的部分，相又分為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五部分。我剛開始只是隨意翻翻，但沒想到越看越着迷，甚至一天下來都忘記了吃飯，直到傍晚才覺得飢腸轆轆，餓的前胸貼後背。

    我站起身打算去找點東西吃，二叔卻忽然出來了，瞥了一眼我正看着的書，眼裏有驚訝掠過，但語氣卻很冷，「你昨天跟蹤了半夜，看到了什麼？」

    我沒想到二叔會特意來問這件事，立刻將昨晚前後經過都跟二叔說了一遍，疑惑道：「林嬌嬌她媽污衊我，我本來懷疑她是跟陳二狗串通好的。可她從頭到尾都昏迷不醒，也沒跟陳二狗對上頭，怎麼就會串通好？難道，他們是事先打好招呼的？可看陳二狗的反應，也不像啊……」

    想來想去，我想不明白這點。

    二叔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朝外面走，還示意我跟着他。

    我不敢怠慢，趕緊起身跟上他，好奇問，「二叔，你要去幹什麼？」

    二叔頭也沒回，「招魂！」

    我愣了愣，「招誰的魂？」

    二叔頓住腳步，轉頭看向我，「林嬌嬌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