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洛急忙將手藏在身後,道:「沒事,孫女沒事。」
老夫人眉頭一蹙,向張媽媽失了個眼色。
張媽媽立即眼疾手快的拉住溫子洛的手,挪開那金手鐲,看了看,道:「二小姐的手上怎麼會有紅印子?」說罷,便將溫子洛的輕輕拉到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見溫子洛白皙的手上有一道紅紅的印子,非常醒目,而且那紅中竟然還泛着青紫,顯然是被重物壓過。
老夫人轉動佛珠的手一頓,皺眉道:「怪不得你剛才扶我回來的時候手上都沒有什麼力氣,原來是受傷了。你這紅印子倒像是被這金手鐲給壓出來的。只是這金手鐲雖然比着其他的手鐲沉了點,但也不會出現這樣深的紅印。」
溫子洛摸着金手鐲道:「如姨娘送了我這金手鐲後,我就沒有戴過。見今天家宴,所以拿出戴着,卻不想這手鐲重得很,想來是如姨娘命人做的時候下足了料。本想取下來,卻見來的人越來越多,索性就一直戴着了。只是這金手鐲壓得手疼,以後還是少戴的好。」
老夫人聽罷,心中卻是有了幾分明晰,又向張媽媽使了一個眼色。
張媽媽笑道:「二小姐且把這金手鐲褪下讓老身瞧一瞧。」
溫子洛聽罷,急忙褪下一雙手鐲。
張媽媽接過,手裏掂了掂,只覺得沉重異常,又看了看,笑容漸漸僵住,這哪裏是黃金該有的重量!急忙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道:「砸開。」
張媽媽依言,狠狠將那副金手鐲向地面擲去。
溫子洛輕呼一聲,靠近老夫人。老夫人瞳孔驟縮,狠狠拍向楠木桌子,怒道:「好個李沁如,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假!」
地面上,青花瓷磚已被砸出幾條縫隙來,那副金手鐲已然碎成好幾塊。
張媽媽拾起一塊,道:「這手鐲原來是用鐵心石做的里,外面鍍了一層金,怪不得二小姐帶起來會這樣沉。」
溫子洛心中暗笑,這手鐲是她命綠瓊叫工匠用店裏最沉的石頭鍍金,不沉才怪。
溫子洛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老夫人,道:「這……這不可能啊,如姨娘送我的明明是一對金手鐲,怎麼會變成了鍍金的石頭。」
老夫人怒不可遏,見溫子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又想起那雙珍珠繡鞋的事情,心裏痛了痛,到底還是個孩子!
道:「你這孩子雖然會說話,可到底心眼還是太實了!」一想起如姨娘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假,老夫人更是怒火中燒,這金手鐲和珍珠繡鞋可都是當着她的面送的,眼下出了問題,顯然是在打她這張老臉!
「如姨娘這當家當的越發不像話!竟然連送自己女兒的見面禮都要作假,她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不死的!」
溫子洛見老夫人氣得喘粗氣,急忙給她順氣道:「老夫人你也別太急。你都說了我是如姨娘的女兒,她怎麼可能會當着你的面送假東西,這期間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張媽媽也急忙道:「二小姐說的是,如姨娘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又當了十幾年的家,就算是再刻薄,也應該不會心疼這點子東西。」
老夫人嘆口氣,想了想,道:「那莫不是有人偷了洛兒的金手鐲,又怕被發現,所以弄了個假的來?」
看向溫子洛道:「這手鐲之前可有人碰過?」
溫子洛想了想,道:「這手鐲我一直放在我閨房裏,每日都下人進出,想來她們應該是不會拿東西的。」
老夫人冷笑,道:「這可說不定。」又看向溫子洛身後的綠瓊,道:「說不定就是你這個從聖天寺帶回來的丫環偷的!」
張媽媽一聽,立即推搡綠瓊道:「還不快點跪下認錯!」
綠瓊立即跪下哭道:「老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怎麼可能會拿小姐的東西!就算借奴婢十個膽,奴婢也不敢拿小姐的東西啊。」
老夫人正了臉,一副嚴肅模樣,不怒而威道:「你若是自個兒承認偷了小姐的東西,乖乖交出金手鐲,我就饒了你,否則,就打了攆出去!」
綠瓊嚇得渾身發抖,仍舊說沒有偷東西。
溫子洛看着老夫人一副嚴肅模樣,心中卻覺得好笑。
在她的聽竹院裏,除了如姨娘送來的下人,就只有綠瓊是跟着自己從聖天寺回來的。
丞相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比一般府上的下人,見過的珠寶到底要多些,應該不會稀罕她那副金手鐲。而綠瓊卻不一樣,她比着那些下人自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又是過了苦日子的,難免不會一時貪心拿了那副金手鐲。
按照老夫人等人的思維,如此想來,綠瓊這個窮丫環的嫌疑是最大的。
世間總會有這麼多天生富貴的人,在他們眼中,窮人永遠是入不得眼的小丑。所有齷蹉的事情都應該是窮人做的才對,所有的罪責都應該歸到窮人身上才是公正,而他們永遠是清清白白,高高在上。
哪怕是自認為看破世事,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也不例外。
溫子洛跪在地上,道:「老夫人,你誤會綠瓊了。綠瓊自小跟在我身邊,吃盡了苦頭也不曾吭過一聲,為人手腳亦是乾乾淨淨。對我更是無微不至,忠心耿耿,絲毫不肯怠慢,儼然是洛兒的姐妹,又怎麼可能會偷洛兒的東西。洛兒願以性命擔保綠瓊的清白。」
老夫人看了看溫子洛,見她眸中堅定異常,又見綠瓊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道:「罷了,你們都起來吧。」
張媽媽又道:「丞相府向來守衛森嚴,除了綠瓊,二小姐屋裏就只剩下如姨娘送去的那些下人了。」
老夫人想了想,如果綠瓊是冤枉的,那只有是如姨娘送去的下人做的手腳。如姨娘送去的人,自然都是她信得過的人,也定然不會去偷溫子洛的金手鐲。
唯有可能是如姨娘當着自己的面送的便是石頭鍍金的手鐲,再者就是如姨娘後來又命人悄悄地將手鐲給換成了石頭的。反正如姨娘肯定也是吃定了溫子洛戴了一次後就不會再戴,卻不想溫子洛第一次戴就被自己給發現了!只是這事,到底還是不能夠給洛兒那丫頭說清,免得她寒心。
道:「罷了,府里人多,也難保不是其他人暗中偷了。洛兒也別太傷心,我待會兒就派人給你另外做一副一模一樣的。」
溫子洛不慌不忙,笑道:「多謝老夫人。」
老夫人又道:「想你如今封為宜人,應處處擔得起這個封號才是。我便把我的丫環出畫給你,她最懂得禮儀習俗,以後也能多提醒提醒你一點。你院子裏的下人,我也給你重新換一批罷。」
溫子洛仍舊笑道:「謝老夫人賞賜。」心中卻是明白,老夫人嘴上不說如姨娘,卻將她院子裏的人給換了,到底還是疑心到如姨娘身上去了。
而她這次換了金手鐲,和珍珠繡花鞋一樣,不過是讓老夫人知道如姨娘對她並不怎麼好罷了,順帶激化老夫人對如姨娘的不滿。卻不想老夫人還順手將她院子裏的那些暗線也給換了,倒也給她省了一些心。
老夫人嘆口氣,道:「身為溫家的女兒,洛兒你做的很好,以後也莫要讓我失望才是。我也乏了,你回去罷。」
溫子洛微微行了一禮,帶着綠瓊和新贈的出畫回去。
老夫人會對自己這麼好,一是出於愧疚,二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現在的宜人身份以及對自己處事說話恰當的體的欣賞,而真正的對孫女的寵愛之情並不會比溫子妍等人多。
張媽媽見溫子洛走遠,道:「這事我想了想,只怕和如姨娘也脫不了干係。只是這二小姐到底是如姨娘親生的,怎麼會這樣待二小姐。」
老夫人道:「她連剋扣洛兒衣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她以為她推了個林媽媽出來當擋箭牌,我就不知道這事是她做的了!雖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到底不比從小跟在身前帶大的!眼見着現在洛兒被封為宜人,又有太后在外面正了名,大夫人看得出來也十分喜歡洛兒,怕只怕這如姨娘本就恨大夫人,跟着連洛兒一起恨了。」
「所以老夫人你藉此把二小姐院子裏的人都給換上一換。」張媽媽又道。
老夫人點點頭,嘆口氣,道:「到底是苦了這孩子。你去選幾個老實得力點的下人給洛兒送去。」
而另一邊靜心院裏,溫子妍又是發了好一通脾氣。
「大小姐,你也就彆氣惱了。那二小姐也不過是被封了一個宜人而已……」
「你懂什麼!」溫子妍一巴掌打過去,差點把來鳳的嘴都給打歪了。
如姨娘頭疼的扶額,道:「你快些給我下去。」來鳳見狀,立即捂着臉下去。
「姨娘,我們絕不能讓溫子洛那個賤人如此囂張,過得這麼順風順水!還是早點找個藉口把她攆回聖天寺去!我看她處處和我們作對,分明就是回來找我們報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