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是同時出口的,但明顯宋染底氣不足,且很害怕說出「三姨娘」這三個字,但蘇長遠卻是很憤怒地出口,如果不是極盡痛恨官靖,也不會一出口帶着這麼大的火氣。
蘇以男想,蘇長遠可能發現了她母親和官靖的私情,所以才非常痛恨官靖?
但宋染為何最痛恨三姨娘?
雖然很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但蘇以男沒有問蘇長遠夫婦為何那麼討厭官靖和三姨娘。
宋染說出口後很後悔,畢竟三姨娘是她丈夫的親姨娘。
她討厭他的親姨娘,他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對不起相公,其實對你姨娘……」宋染向丈夫道歉,很害怕丈夫生她的氣。
蘇長遠打斷她,柔聲安慰:「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僅你,我也非常痛恨她。」
但宋染想不通丈夫為什麼痛恨官靖,「相公,為何你……」
她想問,但又怕他嫌她多嘴。
蘇長遠知道妻子想問什麼,臉上浮現憤恨之色,眼神如刀一樣鋒利。「我是恨他,恨不得親手刃了他!」
「那一起聯手,想個法子狠狠教訓他一頓?」沐宸沒有跟出來,蘇以男不敢輕易動官靖,可現在有蘇長遠,她不怕什麼了。
官靖欠蘇七兒一頓鞭子,相當於欠她蘇以男。每每回憶蘇七兒被打的那一幕,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打在蘇七兒身上的那種痛,她深深體會得到。
「聯手?」蘇長遠一時理解不透蘇以男想聯手這個用意。「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聯手對付他?」
蘇以男點了點頭,「對,我是這個意思。你要是急着想先教訓一下他的話,我們可以選擇在路上動手。冒昧地問一下,你打得過他嗎?」
宋染回道:「這怎麼可能,官靖可是名將,且上過戰場的,你大哥是文官,怎麼可能是官靖的對手。」
「哦,也是。」蘇以男已經想到了這點,但剛想到宋染說出來了。「那……武不行用文的。」
「你想怎麼個文法?」蘇長遠問。
蘇以男聳聳肩,「暫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們。至於怎麼對付三姨娘……也容我先想想。」
黃昏時分。
蘇狂讓大家停車休息吃點東西。
官道附近一帶,不是山是水,要麼是樹林,看不到有房屋,但這裏的風景很秀麗。
車子一停,蘇以男先蘇長遠他們一步下了馬車,然後去管理食物的僕人那裏拿了乾糧和水袋,自個坐到一棵樹下吃了起來。
因為天氣還沒有回暖,蘇狂讓僕人生了火,便去扶肖氏到篝火邊坐下,然後還親自拿吃的給她。
看到他對肖氏那麼好,宋紅遠遠看到已經妒忌得不行,卻又不敢去控訴蘇狂的偏心。
肖氏四下掃了一眼,見她的女兒離人群那麼遠,吩咐紫竹拿兩個饅頭過去給女兒吃。
「小姐,夫人讓奴婢把饅頭拿給你吃。」紫竹來到蘇以男身邊,把手中的饅頭遞了過去。
蘇以男拿過饅頭啃了起來,「早說有饅頭我不用啃那麼硬的番薯幹了。」
紫竹呵呵一笑,「是小姐沒看到而已,那邊很多呢。那小姐你先吃着,不夠叫奴婢。」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吃飽喝足後,蘇以男起身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轉身想回馬車裏休息,卻看到官靖和宋青站得好遠,一個烤火,一個在這邊挨着馬車,但距離擋不住他們互相傳遞彼此的情感。
官靖看宋青越來越大膽了,這讓宋青很害怕,她時常留意蘇狂的動靜,看到蘇狂和肖氏你儂我儂沒有發現官靖的不對勁,心裏才稍稍安了一下。
但宋青意識到,如果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到時不僅害了官靖,也害了她的兒子。
因此,官靖再看過來的時候,宋青躲避了他的目光。
官靖很失落,正好這時蘇芸兒從他挨着的那輛馬車裏走了出來。看到他這失落的神色,再看看宋青,她安慰了句,「我說,你知足吧,咱們能天天見到心的人已經很不錯了,不要期望其他了。」
「難道你甘心和顧召天天這麼下去?」官靖一臉冷漠地問。「蘇慧兒不可能回來了,他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上門女婿,你以為你爹會一直留他在蘇家?這不可能的。你家那麼有錢,將來分家了,每房都會分到很多錢,你爹怎麼可能會把大房應得的全部留給顧召這個外人。」
經官靖這麼一說,蘇芸兒才發現事情被她想得簡單了,心裏慌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父親真的會趕他走?」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掂量。還有,顧召早想到這點了。」
「那他有說怎麼解決嗎?」
官靖冷漠道:「我連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了,還有心情管你們?你想知道他怎麼解決,你自己去問。」
四下掃了一圈,沒發現顧召的身影,蘇芸兒去問服侍顧召的那個家丁,「大姑爺呢?」
「在馬車裏休息呢。」
那麼多人在這裏,蘇芸兒不敢上顧召的馬車找他,怕她和顧召的事情被人發現。
這時蘇狂起身對大家說:「我帶七夫人去附近那個清湖走走,你們都不要走太遠了,以防走散。」
大家一一應了聲,但對於官靖他們來說,蘇狂這個決定做得太好了。
於是,等蘇狂和肖氏一走,官靖和宋青一前一後悄悄離開了原地,顧召和蘇芸兒也一前一後離開了。
「小公雞點到誰是誰。」最後,蘇以男以這樣的方式,偷偷跟蹤了顧召和蘇芸兒。
而蘇長遠則偷偷跟蹤了他娘和官靖。
宋染回馬車休息後,宋紅暗暗給了一個家丁一個眼色,那家丁會意到,點了點下巴。
夜幕漸漸降臨。
蘇狂提着一盞燈籠,拉着肖氏的手,漫步在清湖岸。這裏很幽靜,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們。
在湖邊一處茂盛的草地,蘇狂坐了下來,把燈籠放一邊後,拉過肖氏坐在他身邊。
肖氏依偎在他肩上,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綠湖,但漸漸的她眼裏燒起了熊熊烈火,許多人大火中四處逃生,但能逃到哪去?最後都被活活地燒成了焦炭。
熊熊烈火消失在她的眼中後,她的眼角滑下了淚水。
只是當蘇狂低頭看向她的時候,她已經把淚水悄悄抹去了,笑臉迎上他一臉溫柔的臉龐,他問:「冷嗎?」
肖氏輕輕搖了搖頭。
蘇狂看向湖面,輕輕地說:「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個時候,我身上中了多箭,漂浮在湖面上,比這個湖還大的湖。你當時在湖裏洗澡的,發現我後,以防你大驚大叫,我把你按在水裏,還差點把你淹死了,好在我昏過去得快,不然,我們也不會有今天。」
隨着蘇狂的述說,那天遇見蘇狂的情景,一一浮現在肖氏眼前。
當時,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拉到岸上,再把她拖回了村子裏,拖回了那個簡陋的家。
還給他找了大夫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確是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的她,看到他醒了,那一刻她笑得非常荀燦,但她身邊卻站着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
從那一刻,他為這個女人的美貌傾倒了,卻也妒忌起那個老實憨厚的男人。
後來向村里人打聽了才知道,原來這個村子是難民村,她叫肖煙,她和其他村民都一樣,都是從外地逃到這裏來的。
至於她懷中的孩子,並不是她和這個老實憨厚的男人所生,而是她在逃亡過程中,被人……奪了清白。
他傷口未痊癒,有大批山賊來掃蕩村子,好多村民都死了,在他生死攸關之際,她替他擋了三刀。
一刀已經夠難得了,何況三刀。而那個老實憨厚的男人,也為了保護她們母女,死了。
他奮力與山賊廝殺,最終驍勇善戰的他,贏了。
為了救活她,他找了好多大夫,歷時數月,她才完全康復。
他說他要帶她走,並娶她為妻。她說,若能接受得了她女兒,並保她女兒平安長大,她同意跟他走,並嫁給他。
不是讓家裏多一張口的事情嗎?於是,他同意了,接納了她的女兒,並讓她女兒隨他姓,當親生女兒一樣養!
可是,他原本對他自己的女兒都沒有感情,更何況對沒有血緣關係的蘇七兒。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只有在她提醒的時候,他才發現,哦,原來這個家裏他還有個女兒呢。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肖氏感慨道。
蘇狂柔柔一笑,「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個樣子,美若天仙。」
肖氏的臉有些燙,「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害臊。」
他摟過她的肩膀,讓她更加依偎緊自己,「七兒已經十四歲了,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吧,雖然出嫁得有點早,但至少你不用再那麼牽掛着。」
肖氏驚訝了一下,然後好笑地問:「老爺可有中意的人家?」
「有。」
她好奇,「不知是京中哪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