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放下手機,廚房的水已經燒開,咕嘟嘟的響。林梵過去關火,電話又響了一聲,拿起來看到是秦峰的信息。
「儘量不要出門,我出差兩天。」
林梵回復,「好。」
被人掛念的感覺很好,林梵吃完飯進書房,卷子沒翻開秦母就打電話過來了,林梵連忙接通。「阿姨。」
「梵梵,在家幹什麼呢?」
「您有事?」
「也沒事,能陪阿姨去逛街麼?」
「……好reads;。」
「那我在世紀廣場等你。」
外面是陰天,林梵特意拿了一把傘裝進包里。地鐵里人不多,林梵找了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隨便逛。身邊坐下來一個人,林梵往旁邊挪了挪。
繼續刷微博,身邊有陰冷的血腥味,林梵回頭看了過去,旁邊坐着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看着有些面熟。林梵收回視線,劃屏幕的手頓住,再次回頭。
身邊的男人的手腕上有太平間的身份識別卡,林梵抿了抿嘴唇,深吸氣一口氣。他不是人,是什麼林梵暫時不知道,到了新站,地鐵停下來。
有人陸續走進來,有個女生低頭說道,「聞到了麼?很難聞。」
林梵低頭,看到地上有血水。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找的衣服,寬大厚重遮住了半邊臉,他低着頭,林梵沒見過這樣的,不知是人還是鬼。
消毒水加血腥味,太平間獨有的味道,林梵去過太平間,熟記。
終於是到了世紀廣場,林梵站起來往出口走,男人也跟了上來,他的肢體僵硬。走過的地方有血腳印,林梵又看了一眼,這回終於是想起來了。昨晚她從遊樂場出來,見到的那個男鬼,但是他現在怎麼有身體了?
走出地鐵,林梵回頭那個男人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林梵沒忍住,開口喊道,「你怎麼跑出來的?」
男人停住腳步,林梵看着他的方向,「你想幹什麼?」
男人緩緩回頭,他抬起臉看向林梵,林梵嚇了一跳。他半邊臉血肉模糊,渾濁的目光盯着林梵,林梵往後退了半步,才硬着頭皮抬起下巴,「你怎麼從醫院跑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死了對麼?」
男人還盯着她,林梵怕他去害人,畢竟自己見到了。她也沒有再說話,就看着他,天空響起炸雷,他走向林梵。他腳下的血水越來越多,林梵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摸到背包里的不鏽鋼水杯,必要時可以當做武器。
很近了,他停住腳步,林梵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臭味,揉了揉鼻子,「你想幹什麼?你這樣走不了太遠。」
「找我的孩子。」他的聲音很奇怪,沙啞粗嘎,像是砂紙刮在玻璃上。林梵聽的心裏很難受,四周還有人,她說,「換個地方說話吧。」
男人沉默的盯着林梵,林梵說,「我昨天見到你了,你在追什麼?」
「我的孩子——」他一字一句,艱難的從喉嚨里發出來。
可能是他給人的感覺不像壞人,林梵的懼怕漸漸消散,她說,「在這裏很多人會看到你的臉,你跟我來。」
她穿過馬路,走到商場的後面,一處偏僻的路上。男人也跟了過來,他走路的姿勢也很怪,腿不能打彎。
林梵又揉鼻子,味道很刺激,而且身上陰氣很重。
「我的孩子丟了,我在找他——」他艱難的說着,「我被人撞死了,我沒辦法,我昨天看到了那個人,我想抓住他可我是鬼,我碰不到他,我只能回到身體裏。」
這條線上有個醫院在始發站,根據時間來算,他從醫院出來有一個小時了。身上的冰融化,有稀薄的血水流出來。
「你這樣走不了太遠reads;。」林梵蹙眉,「你孩子在什麼位置?我打電話報警。」
他有些懵,很費勁的在想,很長時間麻木的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現在怎麼找他們?」
「總能找到,我的孩子。」
「你孩子被人拐走了?你叫什麼?」
他搖頭,「我就想找回我的孩子。」
林梵鼓起勇氣上前看了眼識別卡上的身份資料,連忙記住,說道,「警察會幫你找到孩子,你還是把身體放回去吧。」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鬼頂着自己的身體到處跑,剛剛近距離的看,這個人估計就靠着冷凍的身體在撐了。他的腹部凹進去,大概是車禍造成。一會兒冰化了,他肯定站不住。
「那我走了。」
他轉身,林梵擰眉,「你去哪?」
「找我的孩子。」他沒有回頭,麻木的往前走。
林梵不敢去攔他,打電話給秦峰把這件事說了一遍,問道,「我現在能做什麼?」
「小王在江城,他馬上過去。」
「好。」
掛斷秦峰的電話,林梵的手機就響了,她連忙接通。「阿姨。」
「到了麼?」
「到了。」
「在哪呢?」
「我馬上到前門。」
五分鐘後林梵和秦母會和,秦母拉着林梵就往商場走,走了兩步蹙眉回頭,「你身上什麼味?怪怪的。」
林梵聞了聞,「有麼?」
「那我聞錯了。」秦母帶她到一家首飾店,挑選做工精緻的項鍊,拉過林梵試,「這個真漂亮。」
林梵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通,小王的聲音落入耳朵,「在哪?我到了世紀廣場。」
林梵拿掉項鍊,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馬上過去。」
放下手機,十分抱歉的對秦母鞠躬,「真的抱歉,我還有點事。」
「什麼事這麼急?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秦大哥的同事過來了,那我先走?」
秦峰的同事找林梵?秦峰的同事肯定都是警察,找林梵幹什麼?
「真沒事?」
「秦大哥工作上的事,要我把資料送給他同事。」林梵把秦峰搬出來做擋箭牌,扯了個謊話,「阿姨,那我先走了,晚一會兒過來陪您。」
「慢點啊。」
林梵匆匆下樓,在門口見到穿着警服的小王,快步跑了過去。「小王哥。」
「叫王哥就王哥,還加個小,聽起來跟小王八似的。」
林梵:「……」
「人呢?」
「不知道,但是我留了他的信息reads;。」
「叫什麼?」
林梵把信息告訴小王,小王記錄下來,轉身就走,林梵跟上去,「昨天xx遊樂場有個小孩丟了,你知道麼?」
「我看新聞了,不過案子不歸我們管,城東分局在處理。」
小王騎着電瓶車過來的,林梵看了看坐在後排,小王看她一眼,「你這樣秦隊是會砍死我的,他說辦案不帶你。」
「你不說他也不會知道。」昨天這個男人在馬路上追車,今天又頂着屍體出來,林梵的好奇心都炸裂了。「我現在也很好奇,那是個什麼人。」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警局,小王輸入信息,臉色突然就變了。半晌,抬頭盯着林梵,「這個人死了。」
「怎麼死的?」
「車禍。」小王疑惑的看着林梵,「你確定看到的是他?」
林梵沒有點頭,轉而說,「他的屍體還在麼?車禍是意外麼?」
「我查查。」
很快小王就把信息拿到手,「交通事故,但是肇事司機逃逸了,現在案子還沒結,屍體放在太平間。」
「那我能看看屍體麼?」
林梵是個挺奇怪的人,剛認識的時候她每次都是很巧的出現在案發現場。不過最終證據確實不關林梵的事,小王問過秦峰,秦峰岔開了話題,也就沒有再談過。
「你怎麼對屍體這麼感興趣?你在地鐵上見到的人和這個屍體有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我見了屍體才能告訴你。」
小王在短暫的沉默後,點頭站起來,「行,走吧。」
——
「什麼?屍體不見了?怎麼會不見?」
「不知道。」
「有監控麼?」
「有。」
小王盯着監控里的畫面頭皮發麻,屍體自己走出了門,這太匪夷所思。他和林梵面面相覷,保安也是瞪大了眼,短暫的沉默,小王咳嗽一聲,「誰扛走了屍體吧?還是人沒死?不然怎麼會走出大門的?」他拷走了監控視頻,這才出了監控室,搓了搓脖子上的雞皮疙瘩。轉頭看林梵,「你看到的不會是屍體吧?」
林梵也裝出受驚嚇的樣子,「不會吧?」
「這也太——不科學了。」小王撓撓頭,打了個寒顫,「我去趟東城分局,你要跟麼?」
「我也沒什麼事。」
走出醫院,小王看了眼陰沉的天空,「真是大白天見鬼了!」
林梵在旁邊默默的想,她才見鬼呢,坐地鐵都能遇到行走的屍體。「秦大哥出差幹什麼去了?」
「k市發生了一件惡性兇殺案,秦隊專家外調。」
林梵跨上了小王的電瓶車,小王一路上都沒說話,大概是被嚇到了。臉色不太好看,從東城分局拿到資料,法醫說,「確定死亡,屍檢都做了,不可能活reads;。」
小王沉默片刻,把監控視頻給分局的刑警,「這裏是監控,屍體跑了。」
「跑了?屍體跑了!」
太震撼了!
中午小王帶林梵吃的米粉,林梵給秦峰發微信信息,秦峰迴復,「吃完飯回家,不要再摻和這件事。我後天回去,回去再說。」
林梵想了想,回復,「那行吧。」
「那個人有家屬麼?」林梵把手機裝回去,問道。
「沒有,老婆離婚了,孩子在三年前報失蹤,一直沒有找到。」
難怪他會念叨着要找孩子,三年了,又不是現在。那他去哪裏追人販子呢?怎麼追?拖着那具腐爛的屍體?
「秦大哥讓我馬上回去。」
「那行,我們找到線索會和你聯繫。」
「謝謝了。」
他們想找到一個快要腐爛的屍體也不是多難,吃完飯林梵就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她再次收到推送新聞,江城xx遊樂場發生小孩丟失案,疑似人團伙作案,有發現可疑人請立即報案。
林梵閉上眼,靠在欄杆上。
到底什麼樣的執着死了也放不下?他為了找孩子麼?
她在距離小區最近的一站下車,背着包往小區走,進了樓道林梵覺得身後有人,迅速回頭,身後空蕩蕩一片。
她按下電梯,上樓,拿出鑰匙打開門。身後寒氣一閃,有東西朝她這邊擊來,林梵迅速閃身避開,手已經摸到玄關處放着的短劍。抽出回身就刺,歐陽玉意外林梵的不受控,他揮掌。林梵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停住,而是直刺而來,劍刃鋒利散着血腥氣。
歐陽玉堪堪避開,人已經落到走廊的另一頭,他舔過嘴角,「翅膀硬了。」
林梵盯着他,死死握着手裏的短劍,她不知道歐陽玉什麼時候上來了,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她咬着牙,半晌突然改變了主意,低了聲音,「小玉子,你心心念念要我的命,意欲何為?」
歐陽玉臉色頓變,整個人都呆住。短暫的沉默他直撲而來,目光猩紅,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半條命的孤女,「你找死!」
林梵抬劍去擋,歐陽玉一掌把她揮到牆角,林梵撞在牆上牙齒磕到了嘴唇,重重摔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抬起下巴,弄巧成拙了。
那個夢估計有問題,可能和現實真不一樣,就是做夢。是林梵想多了,她手裏還抓着劍沒爬起來。
歐陽玉抬手抓住她的衣領提了起來,林梵反手握着短劍橫劃出去,短劍被抓住。歐陽玉強行把她按在牆上,目光陰鷙,「劍是誰的?」
林梵盯着他,胳膊不能動彈。歐陽玉帶血的手擦過林梵的臉,聲音蠱惑,「跟着我,你能活。交易麼?」
「不跟你,我也能活!」
林梵抬腿朝歐陽間踹去,歐陽玉措不及防被踢到要害,手一松丟開了林梵。林梵抱着短劍滾了一圈翻身而起,直刺過去,歐陽玉似乎沒料到林梵能傷他。他抬起手似乎要擋,劍從他的手心穿過刺到了肩膀上。
一瞬間,林梵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寒氣,她的腦袋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