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遜河,沿岸。
可能很少會有人知道哈德遜河邊會有這麼一棟破舊的老房子,因為這片區域平日裏根本就人煙罕至。老房子完全是由木材打造的,從外殼被腐蝕的程度來看少說也應該已經在這裏待了十年以上了。但它究竟是誰造的已經沒有人知道了,甚至於可能造了它的人都把它忘了,所以才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問津。
埃瑞克踩着沿岸鬆軟濕漉的泥地,找到了這棟老舊的房子前。他很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這裏來,因為他能夠肯定這裏面有一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在,他無論如何也必須見一面的人。
木門被推開時發出了「吱吱呀呀」的響亮聲響,聽起來甚至刺耳。一絲光亮從半推開的門裏透射進了屋子內,和外部那髒兮兮的樣子不相稱地,屋子裏看上去頗為乾淨整潔。水泥地面上一塵不染,一張簡單的床鋪、一把乾淨的木椅,給人以簡潔乾脆的印象。
而埃瑞克所要找的人就靠坐在那張床上,依舊從頭到腳一身黑的打扮,頭戴着黑色的圓頂帽、就連臉也被一層黑紗遮了起來。
那是伊薇特·夏洛特,他的母親。
埃瑞克進來後,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微笑道:「你來了。」
「嗯,我回來了。」埃瑞克回答着,注意到了母親呼吸的急促而不規律。
伊薇特摘掉黑色的手套、露出了潔白的手掌,像是十分吃力地緩緩向着他舉了起來。埃瑞克走上前,坐到了床邊,讓她的手掌輕輕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對不起,」他輕聲說,「我回來晚了。」
伊薇特微笑着搖了搖頭。
「不,已經夠及時了。」她說,「要是過了今天,也許真的就有點晚了。」
「你的身體......」
「早就註定會如此了。」伊薇特平靜地說。
埃瑞克沉默片刻,道:「果然......是因為病毒的關係嗎?」
伊薇特輕輕點了點頭:「亞魔卓病毒在我身體裏潛伏了這麼多年,我似乎終於還是沒法擺脫這樣的命運。」
「沒事的。」埃瑞克輕輕道,「我們可以去找人幫忙,斯塔克是我的朋友,他應該能......」
伊薇特又搖了搖頭,依舊帶着平靜的笑容開口道:「不必了,我研究了亞魔卓病毒那麼久,至少被感染者什麼時候沒救了我還是能判斷的。不過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我也沒剩太多遺憾了,這樣的人生最終還是被亞魔卓病毒所結束,應該也是命運的必然吧。」
頓了頓,她愛憐地撫着埃瑞克的面龐,用微微發顫的聲音道:「但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只有你了,埃瑞克......我這一輩子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我完全沒能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這麼多年來甚至沒有抱過你一次......」
「沒事了。」埃瑞克平靜地道,「那都過去了,媽媽。」
「你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對嗎?」伊薇特嘆了口氣。
埃瑞克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點了點頭:「嗯。」
同樣已經和亞魔卓病毒深入融合了的伊薇特當然也能察覺到埃瑞克的變化,現在亞魔卓和他已經幾乎融為一體、難分彼此了,就連亞魔卓的意識也已經融合進了他的意識里。雖然他仍然佔有主導權,但多少也融合進了亞魔卓的意識,甚至埃瑞克自己也沒法肯定,嚴格意義上說他究竟還是不是自己。
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麼,伊薇特一笑,摸了摸他的頭,道:「放心好了,你還是你,現在是,今後也永遠也會是。媽媽永遠都會相信你。」
說罷,她又是長長一嘆:「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你原本就應當前途無量。但真的抱歉,我也好、你父親也好,逼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都有責任......」
「不用自責了,媽媽。」埃瑞克微笑,「過去我確實常在心裏埋怨你們,但現在我已經想通了。我這一路走來也並非只有痛苦而已,這樣的人生里同樣也有快樂的時光、值得紀念的瞬間,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生的話,我救不會遇到最重要的人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所以我不怪你,甚至也不怪老爸。相反,我必須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給予了我如此精彩的一生,無論今後還有多少戰鬥、多少痛苦等着,這份心意都不會改變。」
伊薇特認真盯着他看了許久,面紗下的眼角不禁濕潤了。
「你真的......長大了呢。」她聲音已經細若遊絲,但卻帶着滿足,「不過這樣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她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去,腦袋也側到了一邊。
她走了。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非常悲傷呢?目睹自己親生的母親過世,也許現在大哭一場才符合常理吧?
但埃瑞克沒有,他的表情甚至沒有任何的變化,而是就這麼漠然地站起了身,離開了木屋。
悲傷也沒法改變任何事,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就算哭出來她也沒法聽見。
那沒有任何意義。
踏着來時鬆軟潮濕的泥地,他緩步遠離了這間木屋。
走了片刻,前方總算出現了路燈的燈光。他沿着空無一人的街道走了片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他的名字。
埃瑞克一回頭,只見驚艷的銀髮美女像鬼魅般無聲地出現在了路燈的燈光下,微笑着對他道:「真是的,回來了居然也不告訴我一聲,真不夠意思。」
「露絲?」埃瑞克問,「你怎麼來紐約了?」
「別小看我的情報網,我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她淺笑着走了上來,燈光將裹着她身子的那層黑色緊身皮衣照得發亮,更凸顯出了那傲人高挑的身材。
她走近到了埃瑞克身前,有意無意地靠了上來,卻被埃瑞克面無表情地抓住胳膊保持住了距離。
「你這陣子去哪兒了?比以前看上去更沒人情味了。」她頗有些喪氣,道。
「一言難盡。」
「好吧,也許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但我卻知道你接下來想要做什麼。」露絲恢復了淺淺的笑意,「而且我想,我應該能夠幫到你。」
埃瑞克揚了揚眉毛:「你是個傭兵,而就我所知,傭兵幫忙是得收費的。」
「一般來說,是的。」露絲一笑,將她那一頭柔順的銀髮隨意地向後一掠,「但這一次費用的事可以先放放,誰讓我們是朋友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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