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在心裏為劉三的細心打了一百分,要是以前的劉三肯定不會想的這麼周到,這麼貼心,自從今天看到劉三以後,他處處給自己帶來了不同的驚喜,張峰不由得覺得自己之前做的決定是對的。
張峰坐在屏障後面靜靜的喝着茶,隨手翻閱着從樓上拿下來的書看着,邊等着蘇明或者是何軒,看他們兩個誰會率先抵達。
劉三則安安分分在外面擦拭着店鋪里高高低低的架子,每天其實也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做,最主要的就是擦拭店鋪裏面陳設品的架子,以免積了灰塵。
以前的大掌柜每天抽查衛生都是拿一塊小白手帕,往架子上這麼輕輕一帶過去,看看手帕髒不髒,要是有灰塵那打掃的徒弟可就要倒霉了。
雖然現在沒有這麼嚴格了,不過這個打掃的活兒還是每個店裏都有人專門做着,一般就是挑選心細的學徒,否則哪一個東西被摔了,這都不是小事兒。
有些貴重物品要是不小心給弄壞了,這他們就是賣身也賠不起啊,所以掌柜的一般都會安排比較仔細的人來做這個活兒,以前這個店裏是店小二,現在有了劉三,張峰也沒想到會讓劉三來做這個活計。
這時一個穿着光鮮亮麗,看起來像是個知識分子,還帶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的人走了進來,聲音不高也不低的問道:「老闆在嗎?收東西嗎,好東西,價格便宜。」
說着把他手裏提的布袋子給露出一個角給劉三看,劉三回過頭瞥了一眼,搖了搖頭,也沒吱聲,繼續擦着他的架子,也沒再搭理那個人,那人似乎還不死心似得。
又往前走了幾步,問劉三道:「你是打工的吧,你們掌柜的不在嗎?管事的呢?你做不了主的吧,叫你們能管事的人出來看看吧,小師傅幫幫忙,要不是急着用錢我也不會來賣的。」
劉三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說道:「我是學徒,不過連我都看不過眼的東西,我們掌柜的肯定更加看不上,您還是去別家問問吧,掌柜的現在也不在。」
劉三似乎打定主意不想搭理這個人,也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劉三已經站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人看到劉三這個態度,一時間也有些尷尬,轉身便出了門,臨出門前還扔了一句:「沒眼光。」
劉三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搬着凳子擦着他的架子,這一切張峰都看在眼裏,不過他並未做過多的干涉,干他們這一行也有他們這一行的規矩,雖然他是老闆,但是劉三是蘇明的徒弟,理應屬蘇明管。
店裏的事情他要是看不過眼,他可以說蘇明,下面的人自當有蘇明來說教,但是他不能跳過蘇明來對劉三指手畫腳,這樣就亂了套了。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管教方式。
要是這個來說一嘴,那個來插一句,到最後這個徒弟該怎麼教,誰也說不明白,他到底該和誰學,他心裏也會茫然的,所以張峰平時是很少管這些事情的,他都是和蘇明直接聯繫。
不過劉三這個個案情況特殊,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張峰直接帶過來的人,雖然張峰有權利說教他,不過張峰還是很遵守業內行規,並沒有對劉三過多的指手畫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劉三說不行,那這東西就不行,張峰是絕對不會逞這個能出來插話的,所以剛才的事情他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看着他手裏的書。
這本書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裏面的紙張已經有些泛黃,自從上次張峰被那個什麼困龍之陣弄的暈頭轉向的以後,他就開始對這些風水方面的書籍比較感興趣。
剛才在樓上看到這本書好像說的就是一些風水學方面的東西,張峰便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來,雖然裏面有些詞彙晦暗難懂,不過張峰看起來還算津津有味。
不懂的他就先放一旁,等到有時間的時候再細細查閱一番,現在先把那些能看懂的消化理解一下,這樣心裏有了一個大概其的方向,以後碰到什麼問題也不會抓瞎了。
此時店內二人同處一室,卻又一動一靜,誰也不打擾誰,各自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店小二正帶着幾個新手教他們在後院打掃着後面的地方,雖然這家店鋪大,不過一直以來都由蘇明親自坐鎮,並沒有過多的人。
這裏作為張峰的一個總店,每個店鋪的新請的員工都是由這裏培訓出去的,而店小二也把一個名師出高徒的典範發揮的很好,他對新來的人總是幾近苛刻,像極了以前舊時候大院裏的長工模樣。
似乎一等到管事的不在的時候他就能拿着掃帚稱霸王了,此刻隱約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傳了過來,「這邊還沒擦乾淨呢,你過來看看?」
「這兒呢?哎呀,你們是怎麼幹活的,這樣被章掌柜的看到還得了。」
「你看看你這活乾的,我的天,你是想我挨罵嗎?」
「你瞅瞅這灰?都來多長時間了,打掃都不會?要不要我教你啊?」
「我告訴你們,這些東西都是很貴重的,都長點心吧,弄碎了你們賣身都賠不起。」
店小二儼然一副苦媳婦熬出頭的架勢,對着下面的人指手畫腳的,不過他說的這些都是他一步一步經歷過來的,並沒有說錯。
要是現在不對他們嚴厲一些,等以後再犯了錯,難免店小二會被人詬病,因為都是他沒教育好,這樣也等於是砸了蘇明的招牌,所以他每次對新招進來的人都格外上心,格外認真。
本來他們這一行招人就格外嚴格,一般都不會對外應聘,每次都是小範圍的招聘,或者是熟人推薦,否則真的陌生的人,或者不知底細的人他們也不敢用。
畢竟店裏隨隨便便一個東西動輒上萬上百萬乃至上千萬的,誰也不敢隨便就招個不知道底細的人過來,所以這次張峰看到有這麼幾個新招來的人還挺好奇的。
他坐着看了一會兒書便來到後面天井,只見店小二正埋頭苦幹在天井洗着毛巾,這些毛巾都是平時這些人隨手帶着的,人手一塊,都是潔白的毛巾。
張峰佩服店小二的一點就是他那塊毛巾擦的都翻白毛了,還是雪白的,似乎一點灰塵都沒染過,從這裏就能看出店小二這個人多麼節儉,多麼講衛生。
不過話說回來,店小二自從被蘇明帶到店鋪來以後大家就都叫他小二,似乎把他的真名都要忘記了,張峰仔細想來半天,店小二叫什麼名字來着,張峰一時間居然有些忘記了。
店小二此時邊搓洗着盆內的幾塊毛巾,邊抬頭看看那些正在幹活兒的人,邊鞭策着他們:「我告訴你們,這進了咱們緣寶齋呀,只要你們肯好好學,以後不管分到哪個店去,都是會招人待見的。」
「想當年我來的時候,這緣寶齋大大小小的哪個角落我沒擦過,這天井裏有幾塊磚,哪塊磚缺了幾個角莫說掌柜的不知道了,我看連老闆自己都不知道,可我小二知道呀,所以你們啊,一定要好好學,老闆是不會虧待你們的,總有出頭的那一天。」店小二說完把盆里的水倒了,又重新打了一桶水。
這一席話聽的張峰有些汗顏,要是別的老闆聽到肯定會叫起店小二狐假虎威一番,可是張峰卻悄悄的退到了前店,店小二這番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天井裏的青石板是他特意找來重新按上去的,都是幾百年歷史的青石板,因為白落雪酷愛煙雨江南長廊窗台下的風景,所以張峰刻意設計了這個帶天井的院子。
那個時候和白落雪坐在二樓,沏上一壺好茶,推開這邊窗戶是熙熙攘攘的集市,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繁華街景,推開這邊的窗戶,下雨天滴滴答答的從屋檐落下。
可以聽到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清脆的聲音,兩個人長長可以就這麼呆一下午,那個時候的張峰是最幸福,最開心的,他看書,白落雪寫字,兩個人互不干擾。
猶記得當初這青石板從南方運過來的時候苔蘚全部掉落了,當時白落雪還很開心的說道:「這下就太好了,不然一直擔心這些石板太滑,會讓他們進進出出的摔倒呢。」
雖然白落雪喜歡這種古香古色的建築,但是又擔心青石板上的苔蘚會太滑溜,導致他們拿東西進進出出的時候會摔倒,到時候東西碎了,人也傷了,那樣她就過意不去了。
不過還好,運來的時候苔蘚全部掉落了,店小二把石板刷了個乾乾淨淨,那些頗有年頭的石板在陽光下都泛着光。
可是沒過多久,也不知道是因為連日來的下雨,還是因為天井每天日曬的時間不夠長,或者是因為天井有水源的關係,大家的日常用水,都在天井裏接,反而真正去後面廚房的人少了。
慢慢的那些苔蘚又漲了起來,這一來可愁懷了店小二,他只能每天盡心盡力的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情邊是拿個刷子開始刷石板,仔仔細細,每一塊的角角落落都刷的乾乾淨淨。
然後用水沖乾淨,再用干墩布連着拖好幾遍,這才放心的去做別的事情,張峰也勸說過他好幾次,看他每天蹲在地上擦石板,白落雪都說讓張峰乾脆要不就把地面換掉算了。
不過店小二的一席話讓張峰很受感動,張峰記得當初他是這麼說的,「老闆,這是未來老闆娘喜歡的樣子,沒關係,只要我店小二能擦的動的一天,我就幫老闆娘擦地板,我不累,我現在還這麼年輕,還乾的動。」
「要是有一天老闆娘不需要我擦了,老闆,那就是我該離開的那一天了。」店小二當時堅定的眼神,張峰一直到現在還記得,所以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說過店小二。
而是任由他去,只要他覺得這件事情有意義,值得他去做,張峰也不想多加阻攔,只要他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