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幽幽,前方的崑崙山直插雲霄,北有祁連雪山阻擋着北國寒風,整個谷地處在那棱格勒河的中上游地帶。
周圍是由紫紅岩、沙岩組成的呈梯田狀的屏障,銀裝素裹的山巒巍峨多姿,湖泊清澈見底、微波。
一路走來,顧元嘆被死亡深谷的風景所吸引了,目中異彩漣漣,同時也感慨讀萬卷書真的不如行萬里路,紙上得來終覺淺的至理。
不同於顧元嘆,左無常始終一副高度緊張的樣子,目光警惕的注意着一路上的風吹草動。
「顧前輩……」
「到了這裏不用再叫前輩了,叫我名字吧!」
左無常立刻從善如流,但也沒敢直呼姓名,「小…小爺,你覺得這裏是不是太過安靜了?」
顧元嘆扭頭四處看了看,在他們左邊,一條清澈的河流順着礫石河道緩緩流淌,右前方則是一大片青草地,綿延不見盡頭,他們此刻正順着河道朝前走。
經左無常提醒他才發現,周圍死一般的沉寂。不僅沒有鷹隼蒼鳴,連河水律動、青草伏低聲都消失不見,太詭異了!
顧元嘆手一招,寒芒四射的鐵劍已在握,「哼,魑魅魍魎、邪祟異物也敢出來獻醜,當心叫你們有來無回。」
一句話落地,本來凝固的空氣,好像一瞬間解封了般,天地之音再次出現。
青草地「啾啾」搖擺不定,河水「嘩啦啦」流淌不停,左無常緊握的雙拳也跟着鬆了開來,「小爺,剛…剛剛是什麼東西?」
顧元嘆一路輕鬆的心情,此刻也不由緊了緊,搖搖頭道:「說不好!有可能是陰成形之物,也可能是特殊地理環境造成的短暫性失聰。」
左無常是走陰人,自然明白什麼是「陰物」。
簡單點說就是人死之後在天地間飄蕩的殘魂;而成形的陰物則是眾多殘魂聚合在一起形成的邪祟。
不過他以前只是有「里」無「尖」的江湖術士,根本就沒見過真正陰物的威力。
所以本已鬆了口氣的他、再次緊張道:「這種東西怎麼青天白日就出來了?」至於短暫失聰他根本就沒問。
「這些殘魂都是人死之前的執念,陰極生陽,白日出現也屬正常,況且……」說着顧元嘆朝天地盡頭快要消失的殘陽看了眼,「走,快離開這裏。」
顧元嘆不怕這些穢物,不代表左無常也不怕,萬一不幸中招,多少也是個麻煩的事情。
兩個人快速朝前方漸漸陡峭的山壁走去,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兩人終於攀上了地獄之門的高帶-一處高不超過五百米的峰頭。
「嘶」當看清死亡深谷里的景象後,左無常倒吸了一口冷氣。
灰暗的天空下,下方盆地里一具具皚皚白骨四散遍佈,充斥着入目所及的每一處。
這些白骨有人的,有動物的,還有些骨架特別大,看起來不像他們印象中的任何一種生物所有,顯得特別猙獰。
「怎…怎麼會這麼多?這跟資料上寫的不一樣啊?」左無常囁嚅着說到。
顧元嘆看了一眼說到:「你也看到了,這裏是個巨大的盆地,根本沒有所謂的嶙峋黑山;北邊的祁連雪山也相去甚遠,地形完全不吻合。」
左無常這時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轉頭四處看了看,圍繞着地獄之門裏的死亡山谷是一圈並不巍峨的山脈,而谷底也多是高低不平小山丘,跟他得到的消息有很大的出入。
「這……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顧元嘆沉吟了一下到:「這樣吧,先在這邊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說吧。」
左無常身份更多的是一個嚮導,至於怎麼行動,則完全聽顧元嘆的,此刻他說休息,他自然不反對。
找了處避風的地方搭建了帳篷,顧元嘆打坐,左無常不安的睡眠。
當那棱格勒峽谷完全黑暗下去的那一刻,下面的死亡谷地陰風陣陣,呼嘯連連,一具具骨架被陰風卷拂到上百米高空,隨後又落下,發出「噼里啪啦」的骨頭碎裂聲。
這些陰風如頑皮的孩子般,樂此不疲,這邊攪過了,跑到那邊又重複着,一時間下面的谷地陰風肆虐,飛沙走石。
打坐中的顧元嘆,睜開眼朝死亡谷地上空看了眼,右手食拇指一彈,一道淡藍色的火球衝着陰風撲去。
「呲呲…啾啾……」
這些陰風好像遇到驕陽的白雪般,發出陣陣古怪的聲音;隨後一下如傾倒的積木般,坍塌了下去。
天地安靜了,谷底中再次鴉雀無聲。
……
和他們一樣,在西南邊的高帶上同樣住了一群人。
被陰風驚醒的他們、正商量着怎麼驅散這些鬼物。
要知道這些邪祟之物一旦侵入人體,重則當場喪命,輕則也要大病一場,他們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這是數十年來第一個確定地點的靈墳入口,裏面的靈藥肯定多不勝數,只要帶出來三五株,以後咱們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朦朧的光照下、一個四十出頭,穿着迷彩服的男子說到。
他旁邊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蹙眉道:「恐怕沒這麼簡單,我聽說早有人來過,且鎩羽而歸,其中不乏大神通者。」
「秦少當家要是怕的話,大可以現在就退出,沒人攔着你。」一個坐在帳篷深處、頭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嗤笑到。
「公孫先生別生氣,秦少主也是就事論事。咱們不能畏首畏尾,但也不能盲目衝動嘛。」
迷彩服男子幫着調解了一句,隨後朝那個少婦說到:「秦少主,你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那些人之所以鎩羽而歸,據說是因為有遺民出手了。」
「什麼,有遺民出手了?」
「真的假的?金鏢主你從哪聽說的?」
「不可能啊!以那些遺民的手段,怎麼可能讓他們逃脫?」
「……」
迷彩服男子一句話,使得帳篷里七八個人震驚不已,紛紛質疑着。
頭上裹着紗巾的秦姓少婦再次說到:「既然連遺民出世了,那我們還來幹嘛?」
這下不僅是她,角落裏那個戴着兜帽的沙老也跟道:「有他們在,我們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過來做什?」
「就是,金鏢主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看到眾人疑惑的表情,這個金鏢主臉上浮現出一片笑意,「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那個遺民身受重傷,有大神通者正在全力以赴追殺對方。」
「什麼?有這等事?」
「……」
伸手壓下眾人的驚駭,金鏢主肅穆道:「遺民向來看不起我們這些濁世中人、不屑入世;此番有人遭受劫難,一旦讓他們逃回去,必定引起軒然大.波,搞不好在場諸位都會受到牽連。」
「所以趁着大亂來臨之前,咱們要多多積蓄實力,好在將來有自保的餘地。」
等他說完後,眾人沉默了下去,同時也明白了他的打算。
好一會有個清脆的女聲說道:「金鏢主,這麼多年遺民一直是個傳說,從來都沒人見過,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是遺民呢?」
「你想想,這個世界還有比大神通者更厲害的人嗎?如果不是遺民又是什麼?」
男人說了幾句後,跟着道:「好了,這些事情你們知道就行,千萬不可往外傳。下面咱們來商量一下,該怎麼驅散外面那些作祟殘魂。」
回過神的眾人,聽着外面呼嘯的鬼氣,一個個又沉默了下去。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實在沒什麼辦法。
這些人基本都是以武入道的,個體力量強橫,但對於這些鬼祟之物卻沒什麼好辦法。
「實在不行等天亮以後再說吧?」
「我也同意。」
金鏢主朝眾人看了眼,心裏深深嘆息了一口。
術法難求,現代社會懂術法的人更加稀少。包括他自己在內,如果此刻但凡有一個人會術法,一道符火下去,那些邪祟之物還不立刻溜之大吉?
不過他也清楚,即便真有懂術法的人,又豈會看上他們這個臨時組建的團隊?
無奈歸無奈,想到外面肆虐無休的陰物,他不得已道:「咱們還是後撤吧,照這個趨勢,後半夜難免波及到我們。」
就在眾人準備起身之時,外面負責看護的成員驚呼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