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境內歷練的各派不知外界事,外界各派幾乎也不知聖境內的歷練正如何。
可有一點,牛有道離開聖境回到了紫金洞的消息卻是傳開了,引起的動靜不小,但也有人不知。
一處僻靜地的農家小院,土牆院牆,趙登玄推門而入,見小院裏安靜,一角的瓜菜藤蔓綠油油。
不見任何動靜,趙登玄遂喊道:「金環,金環……」
大喊數聲無人應,他又跑入屋內呼喊,走遍了每個房間,連廚房都沒放過,不見一個人影。
而屋內的陳設也明顯是普通百姓的用度物品,不像是修士用的。
趙登玄心中有了警惕,迅速出來,見到庭院中陪同自己一起來的留仙宗長老烏少歡。
少了條胳膊的烏少歡臉上笑容不改。
「人呢?」趙登玄上前,沉着臉道:「烏長老,你不是說人在這裏嗎?人何在?我勸你不要耍什麼花樣!」
他來一趟也不容易,逍遙宮與這裏路途遙遠,他還沒資格隨時動用逍遙宮的大型飛禽,也不可能經常跑過來,畢竟是逍遙宮的弟子,有自己的職責履行。
烏少歡的笑容有些詭異,「趙先生稍等,人馬上就到,要不了多久,很快的。」
趙登玄深吸一口氣,「直接在留仙宗見面不好嗎?為何要把我引到這荒僻農家院來?」
烏少歡嘆道:「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我們也是為了趙先生好,稍候你自然會明白。」
趙登玄皺眉,有所不解,「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話落沒一會兒,外面傳來腳步聲,只見董金環出現在了門外,夫妻二人凝視。
趙登玄發現董金環變化不少,整個人略顯豐腴了,皮膚似乎也更白皙細嫩了,少了幾分修士味,更添婦人風情。
見到自己妻子好好的,趙登玄鬆了口氣,董金環銀牙咬唇慢慢走入了庭院內。
「趙先生,你看,我沒說錯吧?好啦,久別勝新婚,我就不打擾賢伉儷恩愛了。」烏少歡獨臂摁了摁垂須以示敬意,之後轉身離開了,單手一揮,風起,院門自關。
沒了外人,董金環如飛鳥投林般投入趙登玄懷中擁抱,呢喃道:「趙郎。」
趙登玄擁着她,與之交頸,溫存了一陣又緩緩推開她,好奇道:「怎麼感覺你們宗門怪怪的,在你們宗門見面不行嗎?為什麼要我們在這破地方見面?」
董金環臉上浮現苦楚神色,「我離開宗門已有一段時間。」
趙登玄訝異,「離開宗門?你去哪了?」
董金環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只知自己在一座山裏面,看守很嚴。」
「看守?」趙登玄神情一肅,「怎麼回事?」
董金環看了看四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屋。」
牽了趙登玄的手入屋後,又把門給關嚴實了,接着快速檢查屋內的每個角落,還通過窗縫往外查看。
她這舉動令趙登玄驚疑不定,走到她身邊,雙手扶了她肩膀正對,「金環,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董金環欲言又止,最終眼眶紅了,潸然淚下,淚珠兒在臉頰無聲滑落。
趙登玄越發吃驚,搖着她肩膀,「出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
董金環搖了搖頭,拉了他一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下滑,滑過胸口。
捋平裙裳到她腹部時,趙登玄猛然一震,緩緩低頭看去,只見董金環的小腹已經隆起不少,他的手掌就停在她那隆起的小腹上。
趙登玄呼吸急促了,忽猛的抽手,如同被蛇咬了一般,踉蹌後退了幾步,顫聲道:「你有身孕了?」
董金環含淚頷首,「四個多月了。」
趙登玄有點懵,算了一下,不就是上次見面之後?反應過來後,有點急了,「金環,你是不是瘋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現在的情況不合適,不合適要孩子,我這般不知輕重,你讓我回去後怎麼跟師門交代?還有,萬一孩子將來不適合修煉,我們有護他們周全的能力嗎?等我們身份地位再上一層有了關照的能力再要也不遲啊!」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董金環連連道歉搖頭。
見她梨花帶雨的傷心樣子,趙登玄心又軟了,又上前擁抱住了她,嘆道:「算了,既然已經有了,就一起面對吧,我大不了被師門訓斥一頓,實在不行也就不惦念那前程了,平常度日也沒什麼不好。」
話說的輕鬆,也實屬無奈,一個門派中居於人下,看別人臉色哪有什麼好過的。
說罷又推開她,拉了她的手,「走,我們去找費長流,我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帶你回逍遙宮。」
董金環拽住他,搖頭,嗚嗚哽咽道:「沒用的,掌門不會同意的,他不會同意的,我走不了的,孩子不生下來,我哪也去不了,他們把我看的死死的。」
趙登玄吃驚不小,「金環,什麼意思?」
董金環哽咽道:「背着你要這個孩子,就是宗門的意思,之前他們屢屢勸我,我聽信了他們的,認為我們兩個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又在不同的門派,有個孩子才能真正栓住你。等我真正有了身孕後,他們突然對內隱瞞消息,並秘密將我轉移了嚴密看管,他們說是便於我養胎,然之後的種種之下我察覺到了不對,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回事。」
「後來我吵鬧,吵着要去見你,希望讓你知道喜訊。他們不肯,後來師傅來了,勸我打消這個念頭,想自己好好的,想孩子好好的,就老老實實服從安排,什麼事都不會有,而且今後宗門會好好照顧我和孩子。師傅警告我,不要鬧,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出事,孩子若出了事,我也活不了!」
趙登玄震驚道:「為什麼?」
董金環哭泣道:「我當時也想知道為什麼,也這樣問師傅。師傅很無奈,師傅說他也沒辦法,宗門也沒辦法,宗門也不想對本門弟子做這樣的事,可是不得不從。師傅說,道爺說了,路是我自己選的!」
「牛有道?」趙登玄失聲道:「他想幹什麼?」
董金環淚流滿面,「趙郎,你還不明白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罪該萬死,天都秘境,我不該背叛道爺的,這是我的報應,這是道爺對我的懲罰!對你、我,還有孩子的懲罰,他一個都不放過,連我們下一代也不放過,可憐我的孩子…」手撫肚子,已哭的不成人樣。
趙登玄身形無力一晃,雙目欲裂道:「牛有道,卑鄙無恥小人!」
最終,夫婦二人,一個哭泣不止,一個怔怔無語。
良久後,回過神來的趙登玄看了看四周,低聲道:「走,悄悄的走,咱們逃走。」
董金環搖頭:「逃?能逃哪去?道爺太可怕了,他的勢力太龐大了,他是紫金洞長老,手握修行界和世俗的大權,如今的紫金洞連逍遙宮和靈劍山也要看其臉色,我們就算逃去了逍遙宮…我一逃,就成了真正的留仙宗叛徒,一旦紫金洞施壓,逍遙宮能為了我這個叛徒硬來嗎?哪個門派會護我這個沒什麼利用價值的叛徒?」
在她眼裏,牛有道就是一個她仰望不到的恐怖存在。
趙登玄:「你放心,你我是夫妻,金環,你聽我說,我不會放棄你的。大不了,我們不回逍遙宮了,天下這麼大,我就不信我們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董金環泣聲道:「趙郎,沒用的,我挺個大肚子太顯眼了,牛有道的勢力太龐大,一旦發動力量追殺,從修行界到世俗的力量將到處搜尋我們,連海外那群妖魔古怪都是他的人,我們往哪躲?能躲一輩子嗎?就算我們能躲,孩子也要跟着我們躲一輩子嗎?你不回逍遙宮的話,也會成為逍遙宮的叛徒啊!逍遙宮到時候也不會放過你的!」
趙登玄悲聲道:「逍遙宮若連我妻兒都不保,我…」有些話終究是沒敢說出口,「金環,你聽我說,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可怕,牛有道進了聖境,正在聖境歷練,他現在顧不上我們的!」
「……」董金環一怔,她被留仙宗秘密安置了,接觸不到外面的消息,許多事情都不知道。
而趙登玄長途一人奔波而來,還不知這數日內修行界發生的事情,沒聽到牛有道已經從聖境回來的消息。
「事不宜遲,走!」趙登玄扯了她一下。
兩人就此決定逃離,從廚房的窗口鑽了出去,就此往深山中遁去。
然而還沒跑出多遠,一隻大型飛禽從空中掠過,一條人影從天而降,攔在了他們的前面。
來人面無表情地轉身看來,正是留仙宗掌門費長流法駕親臨。
董金環嚇得瑟瑟發抖,對於掌門的威嚴,門中弟子是恐懼的。
緊接着,四周有人圍了過來,將兩人圍在了中間,董金環的師傅也露面了,一臉悲憤道:「逆徒,你想幹什麼?真想背叛師門不成!」
費長流冷冷道:「夫婦二人出來逛逛,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不過這荒山野嶺的不太安全倒是真,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最後的結果,夫婦二人只能是束手就擒,趙登玄沒辦法帶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殺出重圍。
人帶走後,烏少歡湊到了費長流身邊,「掌門,道爺真是好本事啊,連聖境那種地方也是說出來就出來,咱們是不是趁這藉口去拜見一下,多交流親近些沒壞處。」
費長流頷首:「咱們這位道爺的確不是一般人,我留仙宗當時的無奈選擇,倒是走對了路。準備一下吧,咱們按他說的把事辦好了,也是該讓他知道的。」
「是!」烏少歡笑着應下。
兩人還不知道牛有道又被「抓回了」聖境,問題是這事縹緲閣和紫金洞都沒有對外聲張,修行界大多人只知牛有道出來了,卻不知牛有道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