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歡兒卻在絮絮叨叨着,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要回頭看那些兄弟姐妹們驚掉下巴的情形。
因見她現在過的很幸福的樣子,加之太叔雄有愧於她,自然是比較偏向,如此一來她那些兄弟還好,但那些姐妹們則不然,頗看不起她,女人之間的天性,說話陰陽怪氣的。她也清楚,若不是怕惹怒太叔雄沒人敢再提她那件醜事,那些姐們不會嘴下留情。
她還年輕,連二十歲都不到,做不到寵辱不驚,也是要面子的人,不想讓那些姐妹們看她窘迫的笑話。
見她有些高興過頭了,邵平波不得不提醒一聲,「那些產業,留一部分,大部分都是要送人的。」
「……」太叔歡兒凝噎無語,怔怔看着他,「大部分送人?」
邵平波:「柳兒那邊,你挑一棟好點的宅子給她,再給兩間鋪子,再劃五百畝良田給她。」
聽說是給邵柳兒的,太叔歡兒神情略顯凝重地點頭,知道這個小姑子目前的處境很尷尬,不敢有什麼意見,對此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點頭道:「這是應該的。可你說大部分?」
剛才的劃分,顯然算不上什麼大部分的說法。
邵平波:「其他的也不能說是送,我那些學生,他們也要生活,將來也都會有家小,適當的給他們解決一些後顧之憂吧,也能讓他們安心做事。那些良田,我們留一千畝就夠了,直接贈予也不合適,其他的按我買來時的原價轉賣給他們,當時買的時候就是想到了他們我才下手的,鋪子也拿出十間來。給哪些人,怎麼劃分,老邵那邊會安排的。」
太叔歡兒有種白高興一場的感覺,敢情還真是要大部分都送人啊,敢情若不是考慮到那些人,丈夫之前還未必會提前下手這事。原價轉賣?等於是提前為那些人買的。
對此,她也不好說什麼,她身在皇家,知道丈夫將來辦事是需要一些班底的,這般安排也算是妥當。
只是有種割肉的感覺,正高興被潑了盆涼水的感覺。
隨着目的地越來越近,她的這種情緒又漸漸被另一種情緒給取代了,因為即將要見的人。
齊國亡國皇后邵柳兒被黑水台提前接到了晉國京城,來後,邵平波一直未去見面。
昊真也被押來了,朝廷的處置辦法也下來了,皇帝肯定是當不成了,被降成了安樂王,軟禁在了京城的某個宅子內。而邵柳兒也從皇后變回成了王妃。
太叔歡兒知道因當初的事,自己名聲不好,許多正常人家是接受不了的,還不知這個小姑子會是個什麼態度,也不知會不會接受自己。這是她即將面對的夫家的第一個人,也能感覺到丈夫其實是很在乎這個妹妹的,心裏有些忐忑……
安樂王府,門庭深深,表面看似安寧,內部實則並不安寧,因為來了搗亂的。
原齊國金王昊啟和西院大王昊雲勝,帶着人找上了門,勒索財物。
面對大言不慚的昊啟,昊真繃着個臉,為了家小不得不忍氣吞聲。
邊上是兩個被打翻在地的貼身老奴,從齊國那邊帶來的,正躺在地上發出痛苦呻吟,護主時稍微多說了兩句話而已。
昊真的兩個兒子氣得瑟瑟發抖,緊握着雙拳,卻被邵柳兒死死攔住了。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不外乎如此,他們夫婦的處境的確很尷尬,說是失去了自由並不為過。
如今的處境反倒不如昊啟和昊雲勝,為了收買人心,也是為了做給諸國其他人看,便於成為將來戰事進行時納降的榜樣,晉國保留了兩人的王爵。
昊真夫婦,晉國這邊的權貴暫時是不敢怎麼樣他們的,晉國朝廷也不會這麼快就說話不算話,可偏偏反倒是自家人不肯放過他們,百般刁難,不斷的跑來變着花樣的敲詐勒索。
昊啟和昊雲勝如今也只能拿點例錢,靠着一點封賞過日子,本想就這樣混着,可世事不能如意,小鬼難纏,兩人沒了可倚仗的背景和權勢,想過的自在,沒錢財打發一些人休想自在。
難纏的小鬼背後自然是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投降的人是什麼下場,也是要讓晉國一些人看到的,引以為戒的。
跑來敲詐昊真夫婦,既是為了錢,也是想證明自己的忠心,以刁難昊真夫婦來證明。
昊真夫婦來時,也的確是帶了點齊國的財物來,可這些日子下來,已經被昊啟和昊雲勝給敲詐勒索弄走了大半。
告狀沒用,昊啟和昊雲勝說是自己家的家務事,一家人爭論分家產的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各執一理,扯不清楚的。
這背後同樣有人在冷眼旁觀。
帶來的手下把此地翻了個底朝天,並未翻到什麼東西,連邵柳兒的首飾都翻了出來,也只裝了個小匣子而已。
手下跑到昊啟和昊雲勝耳邊嘀咕了幾句,說沒找到什麼。
昊啟兩眼一橫,走到昊真跟前,沉聲道:「東西都藏哪去了?」
昊真怒道:「你不要太貪心了,已經被你們搶乾淨了,還想怎樣?」
財物的確藏了一些,不藏怎麼辦,再多的東西也經不住這樣搜刮,填不滿的無底洞,他一家人還要生活。
他也沒有帶太多財物來這邊,一個亡國之君,宮中財物自然是要被晉國給沒收的,哪能讓他全部帶走。
昊啟也怒了,上前一把捉了昊真的胳膊,伸手就去掏昊真的袖子,要搜查是不是藏了什麼。
對於昊真,他也的確是有怨氣,這傢伙居然當了齊國的皇帝,憑什麼?把齊國都弄滅亡了,還想享受齊國的財富?
昊真也憤怒了,兩人近乎扭打在了一起。
昊雲勝眉眼一挑,立刻上前幫昊啟,他曾是武將出身,昊真哪經得起兩人聯手扭打。
「住手!住手!」邵柳兒着急吶喊,同時死死攔住兩個憤怒的少年,怕對方對孩子下毒手。
昊啟和昊雲勝還保有閒散官職,手下是配了武士的,帶來的人可比他們這邊多,而這邊只有幾個照顧起居的下人。
此時兩人帶來的武士正冷冷盯着這邊。
護衛這座王府的晉國修士在附近冷眼旁觀,昊真是降了這邊,可若是被自家兄弟搶奪家產給打死了,那可怪不得晉國這邊。
「怎麼回事?」淡淡一聲傳來。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行不疾不徐走來,為首者正是面無表情着風度翩翩而來的邵平波。
隨行的是太叔歡兒和一群護衛。
有人趕緊把昊啟和昊雲勝拉開了,低聲着緊急提醒,「邵都督來了。」
兩人一聽,回頭一看,也趕緊撒手退開了,也有點尷尬,過去行禮,「拜見公主,見過邵大人。」
兩人有點納悶,一開始來搞事時,也擔心這位會出面,後來見這位沒有任何反應,估摸着也是要避嫌,應該不會插手,搞了幾次後還沒反應,遂膽大了起來。誰想,今天居然出現了,兩人略有些害怕。
太叔歡兒略點頭,邵平波卻對二人的拜見無動於衷,目光盯在了衣衫凌亂被折騰的鼻青臉腫的昊真身上,之後又落在了邵柳兒臉上。見到目中含淚強忍,泫然欲泣的妹妹,他一顆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但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見到邵柳兒,邵三省亦紅了眼,之前探知到這邊處境時,邵三省想來幫忙,卻被邵平波給攔下了。
凝視了妹妹一陣,邵平波平靜着喚了聲,「柳兒。」
邵柳兒欲言又止,看了看目前的處境,最終還是服軟了,喚了一聲,「哥!」
終於等到這聲稱呼,邵平波微微點頭,冷目掃過現場,淡淡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他自然是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他在等邵柳兒來找自己,但是沒等到,看來妹妹心中還憋着那口氣。
於是繼續等着,等着邵柳兒被逼入絕境,等到邵柳兒期盼和需要他的時候,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出現。
現場沒人吭聲,邵平波抬手了,朝邵柳兒身後護着的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因他看出了兩個孩子是敢吐露實情的。
兩個孩子看出了來者是能震懾全場的人物,也聽說過繼母有個哥哥在這邊當大官,之前遇到困境時這裏的下人也提及過。此時當即掙脫邵柳兒的束縛過來見禮,邵柳兒這次也未再死命攔着。
面對行禮的兩個孩子,邵平波微微點頭,「不要怕,告訴我怎麼回事。」
「他們,跑來搶東西……」其中一個孩子立刻指向了昊啟和昊雲圖,痛斥二人屢次跑來敲詐勒索的情形,憤慨不已。
邵平波冷眼斜睨二人,也不問事情是否屬實,淡然道:「無法無天!來人,打斷他們兩個的手腳扔出去,誰敢阻攔,一併打斷!」
身後護衛立刻衝來,當場將兩人給摁翻在地,地上掙扎二人大驚,「邵都督,這是我們家事,這是我們家事。」
唰唰,兩條人影閃來,對出手者喝阻了一聲,正是這座王府的看管修士,一人拱了拱手道:「邵都督,他們畢竟身兼晉國王爵,您這樣做不合適吧?出了事我們也不好交代,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