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了判斷,但得到對方的確認後,袁罡心中還是吃驚不小,據說這位是衛國皇帝的姐姐,而衛國皇帝是出了名的不務正業,衛國真正的大權傳言就在這女人的手上。
袁罡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然空穴來風必有因,一個長公主能成為一國丞相,就可見一斑。
這麼一個人物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簡出相遇,很是讓他意外。
袁罡:「衛國丞相,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玄薇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一國丞相出行,身邊應該有大量人員保護才對,笑回:「剛拜訪過無邊閣閣主藍明,跨越別家國境前來,也不好張揚。」又抬手引薦身邊的男人,「這是我朋友,西門晴空。」
那樣子似乎在說,有這一人保護足矣。
袁罡目光驟然盯向男人,「你就是丹榜第一高手西門晴空?」
丹榜上的數百號人他也許記不住,可這排名第一的名字肯定記得住。
西門晴空平靜道:「有些事情聽聽就好,當不得真,我可不敢也沒那實力自稱第一,高帽子是別人戴的,丹榜怎麼排也不是我說的算。」
袁罡:「多謝相助。」
西門晴空:「用不着謝,也沒幫上你什麼。」
袁罡不是太客氣的人,人家說不用謝,他也就不吭聲了。
倒是玄薇忍不住相問:「袁兄,三吼刀怎麼會在你手上,曉月閣的人怎麼會追殺你?」
袁罡:「一言難盡!」
玄薇哦了聲,對方這是不想說,她也就不再逼問,換了話題,「袁兄能驅使沙蠍?」
袁罡:「談不上驅使,我也是之前逃命時無意中發現的方法。」
男女相視一眼,都認為袁罡是有所保留不肯吐露其中秘密,人家私隱不好多問。
玄薇又換話題,「袁罡兄這是要去哪?」
「去哪?」袁罡茫然了,蘇照一死,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自言自語道:「回青山郡吧!」
他不是自大的人,經此風波,碰了一回壁,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他沒有駕馭複雜局勢的能力。哪怕是他看不上的邵平波,之前認為人家也是所謂的凡夫俗子,自己也是所謂的凡夫俗子,邵平波都能活得好好的,難道自己這個有着另世經驗的人做不到嗎?現在冷靜下來想,自己的能力是比不上人家的。
在道爺身邊時,許多看似也就那麼回事的事情,說破了也就那麼回事,但其實真不是那麼回事,那是因為道爺已經理順了讓他去辦。
按那鬍鬚人的說法,這回若不是道爺事先為他留了後路,若是鬍鬚人一上來就對他下殺手的話,只怕活不到現在。
而之前,他已經讓袁風他們化整為零回青山郡了。
見他語氣中似乎帶着不確定,玄薇目光一亮,立刻邀請道:「袁兄,可願隨我去衛國一游?」
……
扶芳園,玉蒼站在竹林下,聽着獨孤靜在旁稟報。
「蠍皇救了他們?」聽完稟報的玉蒼回頭問了聲,似有懷疑。
獨孤靜道:「弟子也有懷疑是不是推脫責任的託詞,不過白長老說有證人,當時遇上了途徑的西門晴空和玄薇,兩人也目睹了,說他們兩個可以做證人,旁側打聽一下就能印證。」
玉蒼訝異,「玄薇去了那片沙漠?」
獨孤靜:「現場只有西門晴空和玄薇駕馭着一隻飛禽,白長老懷疑是去拜訪了無邊閣的藍明。」
玉蒼抬手捻須,思索着微微點了點頭,「的確有這個可能,玄薇的身份,按理說也只有這個可能,其他人不至於讓她大老遠親自跑去。」復又問,「也就是說,白長老沒有殺掉蘇照?」
獨孤靜:「死活不知,不過白長老確信已經將蘇照給打成了重傷。」
玉蒼:「他說過的話,自己要負責任,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確認蘇照的死活。」
獨孤靜:「是,弟子明白,這是底線,哪怕是不惜代價,叛徒也一定要剷除,決不能放任!」
玉蒼:「還有那個袁罡,要保持關注,居然能召喚沙蠍大軍,還能駕馭蠍皇,我們真正是小看了,想不到居然是奇人異士,怪不得能得牛有道重視!這種人,如果有可能的話,不妨把他從牛有道那邊挖過來,他不是服用了苦神丹嗎?幹什麼事,人才總是越多越好的。」
獨孤靜點頭,「好!」
「唉,可惜了瞎子,我們失一至寶,令我心疼不已!」玉蒼扼腕嘆息。
對於曉月閣,不說其他的,僅對內部,瞎子天賦異稟的能力對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就是個震懾,能讓人輕易不敢背叛,否則躲哪都有可能被找到。折了瞎子這個人才,真正是損失不小。
然而干打打殺殺的事情,誰也避免不了意外,只能是惋惜。
……
北州刺史府,一隊人馬停在了府門外,邵平波鑽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環顧四周,抬頭看了眼刺史府的匾額,走下了馬車。
終於平安歸來,終於再次公開露面。
剛回到自己宅院,還來不及洗去風塵,刺史府管家羊雙已是聞訊來到。
邵三省則對羊雙恭恭敬敬行禮,雖然北州的權力已經被邵平波暗中掌握,可這位才是刺史府名正言順的管家,邵三省早年也是羊雙一手帶出來的手下,後來才被邵平波給要去了。
「羊叔急忙前來,可是有事?」邵平波問了聲。
羊雙拱手道:「大公子,老爺有請。」
邵平波:「一身風塵,見父親失禮,待我沐浴後再去拜見。」
羊雙:「老爺讓大公子立刻過去。」
邵平波默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跟他走了。
內宅清幽,一座林蔭間的水榭,邵登雲負手憑欄,看池中魚兒戲水。
羊雙來到一旁稟報一聲,「老爺,大公子來了。」
邵平波亦上前行禮,「父親!兒子不孝,讓父親操勞了。」
「孝不孝對你來說重要嗎?」邵登雲背對着淡淡一聲,令邵平波臉頰抽搐了一下,邵登雲又問:「戰馬的事有着落了?」
邵平波:「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月之內應該會抵達北州境內。應該也不會出意外,兒子已經做了精心佈置,再有趙皇海無極的配合,除非有大勢力強攻,否則問題不大。」
「縱橫捭闔,真是翻雲覆雨的好本事啊!有子如此,我邵登雲自嘆不如啊!」邵登雲仰天長嘆。
邵平波忙謙虛道:「父親過譽了,父親才是北州真正的中流砥柱,離了父親,兒子怕是…」忽見邵登雲霍然轉身看來,目有怒色,後面的話噎住了。
父子兩個四目相對。
邵登雲怒道:「柳兒嫁人是怎麼回事?我這個做父親的為什麼不知道?女兒婚嫁大事,我這個父親尚在,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他們母子你不放過,難道你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不放過嗎?再過些時候是不是嫌我礙事連我也不肯放過?」
如今,齊國英王續弦的事不說天下人皆知,諸侯各國肯定是關注到了,這麼大的事自然瞞不過邵登雲。
邵平波知道自己回來肯定要面對,平靜道:「父親言重了,柳兒的終生大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不會兒戲,一定是為她着想。」
邵登雲大手一揮:「少跟我說那些虛情假意的話,我問你,事先為什麼不告訴我?」
虛情假意?邵平波內心亦波瀾,不過還是保持着平靜徐徐道:「不告訴父親,是因為知道父親肯定會反對,父親武將出身,看不慣和親之舉,不會拿自己的女兒去和親。」
邵登雲怒吼,「難道我現在就會答應不成?」
邵平波靜默,現在父親已經沒了拒絕的資格,一系列運作,好處看得見,大禪山那邊已經答應了。
他做此決定前,就做好了承受父親怒火的準備,結果他知道,父親最終還是能想通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事關父親麾下那麼多弟兄的身家性命,也由不得父親不答應。
「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英王妃的死,是不是你乾的?」邵登雲近乎指着他鼻子臭罵。
一旁的羊雙見父子如此,亦黯然神傷,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家怎麼會變成這樣。
邵平波平靜而坦誠道:「是!」
邵登雲悲聲道:「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嗎?我能看出來,別人看不出來嗎?你這是把自己妹妹往火坑裏推啊!」
邵平波亦一臉痛苦道:「父親,請您相信兒子,我害誰都不會害您和妹妹。」
邵登云:「你連你繼母和弟弟都能殺,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邵平波陡然大聲道:「阮氏不是我母親,那兩個人也不是我弟弟,他們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家人!你自己也親眼看到了,他們已經把刀架在了我脖子上,他們不死,我就得死,柳兒遲早也要死在他們手上,你顧及他們有沒有顧及我們兄妹的活路?你是不是覺得他們一家人的命比我兄妹的命更重要?你告訴我,咳咳,你告訴我是不是?」兩眼紅了,情緒激動,捂嘴咳嗽着。
一番發自肺腑的怒斥,字字誅心,令邵登雲如遭雷擊,踉蹌後退一步,靠在了扶欄上。
邵平波鬆開手,掌心有咳出的鮮血,氣喘吁吁。
羊雙伸手這個,又伸手那個,不知該扶哪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