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先生,其實沒必要這麼麻煩。」
令狐秋扭頭看向她,問:「什麼意思?」
紅袖一雙明眸四周看了看,低聲道:「先生若真的懷疑他和那東西有關,大可以將他給制住,逼他說出來,真的沒必要陪他在這裏耗下去。」
令狐秋眉頭動了一下,「怎麼逼?」
紅袖:「他現在的飲食由我們把控着,完全可以悄無聲息把這事給解決了。實在不行,可以向上面申請一顆『苦神丹』,只要他吃下去,不怕他嘴硬,什麼都得吐出來,回頭再行滅口,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令狐秋嗤了聲,自嘲道:「你當我沒想過?我去找他前,就已經準備好了一顆『苦神丹』,一開始我就想對這傢伙用這東西,奈何這傢伙一路上都有人跟隨,貼身保護着,根本沒機會下手。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停下了,這傢伙屬狗屎的,惹來一堆蒼蠅不說,還招來一堆破事,怎麼下手?他不去扛,難道還要我去給他扛不成?」
紅袖:「現在呢?現在他惹來的麻煩似乎已經了結,身邊也沒了其他人。」
「趙雄歌呀!」令狐秋有氣無力地嘆了聲,「趙雄歌那瘋子是能輕易招惹的嗎?那廝背後的魔宗可不是善茬!倘若傳他功法的人真的是趙雄歌,不但傳他功法,還渡了修為給他,這份關照力度我不得不掂量。現在他媽的都知道我和他是結拜兄弟,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這傢伙若是突然消失不見了,最後跟他在一起的人就得被盯上。」
「你好好想想,我跟這傢伙的關係經得起查嗎?青山郡那邊都知道,我突然去了青山郡,立馬就跟他結拜成了兄弟,這事任誰看都覺得蹊蹺。之後這傢伙又在我身邊消失得不明不白,倘若真是趙雄歌拿到了東西,那東西非同小可,心裏有鬼的人能不警覺嗎?不能打草驚蛇啊!」
「且不說什麼趙雄歌會不會找我算賬,現在鬼知道這傢伙在跟步尋他們在密謀什麼,他一旦不見了,萬一真是什麼要緊事,步尋他們能不把我們給控制起來弄個明白?」
紅袖沉吟道:「那就先不殺他,先撬開他嘴巴,再用『苦神丹』控制住他,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讓他消失。」
令狐秋唉聲嘆氣道:「控制人也是要分人的,只有拿我們沒辦法的人才能控制的住,這傢伙不是軟柿子,沒那麼容易控制的,你當這傢伙是吃素的?這傢伙是敢伸出腦袋在別人刀頭上舔血的人,發起狠來連昆林樹都敢殺!不能殺他滅口的話,你能控制的住他?他隨時能找來一堆人反過來將我們給控制了,屆時肯定要逼我們交出解藥來,有解藥我們也別想好過,沒解藥他左右是死,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們?」
「紅袖,苦神丹這東西,沒把握的情況下是不能亂用的,倘若人人都能以苦神丹控制,咱們組織豈不是要稱霸天下?一旦動用了苦神丹卻不能將目標給控制住,咱們的身份立馬要暴露,屆時咱們立刻會成為棄子,這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聽他這麼一剖析,紅袖有點蔫了,「那現在怎麼辦?咱們就得像個跟屁蟲似的一直跟在他後面?這一天到晚跟着他擔驚受怕的,陪着他一起擔風險不說,還得把他當祖宗一樣伺候,你瞧他把我們姐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還老是想打我們姐妹的歪主意,這叫什麼事啊!」
令狐秋:「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只能是徐徐圖之,待我先摸清他的底,確認不會有什麼問題後,再下手也不遲!」
紅袖問:「若是一直不便動手呢?咱們就一直這樣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腿嗎?」
「唉!徐徐圖之,徐徐圖之,總會找到機會的!」令狐秋低頭看着地上喃喃自語一聲,又仰天長嘆一聲。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悔不該跑去青山郡,還他媽跟那廝搞成了結拜兄弟,現在這軟不軟、硬不硬的,還生不生、熟不熟的,吃不下去,又吐不出來,折騰的人難受。
這裏剛說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事,牛有道人就出現了,果真又對紅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牛有道先讓紅袖弄了盞綠燈籠掛在了樹梢上,隨後又讓紅袖去城中找個人。
黑燈瞎火的在城中好一陣找。
找來的是一名五梁山弟子,帶着傳訊金翅來的,正是五梁山安排在齊京的眼線。
牛有道現在要把他調到身邊留用,等於是將他曝光了,沒辦法,他現在要和公孫布那邊保持聯繫……
夜深沉,靜闌,偶有狗吠聲。
金王府,齊皇長子昊啟的府邸。
王府門前燈籠高掛,卻有人從側門摸黑進入。
一精瘦漢子入得深深庭院,直入內庭,卻被一守在內宅候命的太監給攔下了。
「魏除先生,不是我不給您通報,王爺歇下還不到一個時辰,現在打擾真的不合適,您若是沒什麼急事,等早上王爺起了再說吧。」候命太監在那連連拱手,請不要為難。
被稱為魏除的精瘦漢子摸了摸頜下的稀疏山羊鬍須,沉聲道:「我這個時候找王爺自然是有要事,立刻去通報,耽誤了要事,你吃罪不起。」
候命太監為難道:「我能不能問問什麼事,我也好向王爺回話不是?」
「不該問的別問,你報不報?你不報我走了,回頭王爺問罪全由你擔着!」魏除說罷扭頭就走。
「魏先生留步!」候命太監趕緊喊住他,唉聲嘆氣道:「我報還不行嗎?大不了我回頭又挨一頓批,您稍等。」揮手示意一旁的人先盯住了魏除,自己轉身快步而去。
魏除在內宅外徘徊,不時仰望夜空星辰,等候着。
他是金王府養的修士。
雖然皇室的主要保護者是大丘門、玄兵宗和天火教,可對金王來說,那都是站在父皇那邊的人,有些事情是不好讓三派知道的,私底下養上一些為自己效命、辦點私事的修士免不了。
等了那麼一陣後,候命太監小跑而來,「魏先生,王爺有請。」
內宅廳堂內的燈火已經亮起,昊啟披頭散髮,隨便披了件袍子,坐那打着哈欠,沒休息好,一臉疲憊神色。
魏除入內,見狀拱手道:「見過王爺,深更半夜,打擾了王爺休息,實在是罪過。」
昊啟雙手搓了把臉,擺手道:「無妨,魏先生這個時候急着見本王,肯定是有要事,說吧!」
魏除看了看左右。
昊啟會意,端了茶水灌了口提神,旋即對左右的奴僕丫鬟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左右下人全部離開了。
此時魏除方上前低聲道:「王爺,牛有道那邊有消息。」
昊啟似乎瞬間清醒了不少,沉聲道:「步尋去那邊的意圖探明了?」
皇宮大內,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有些人來說,也是最複雜的地方。
天下利益的交織要地,代表和處理着各方利益關係,但凡利益交織的地方,定然是情況複雜的地方,不知多少眼睛明里暗裏盯着。
步尋雖是悄然出宮,但是瞞不過這位的眼睛。
對於牛有道,他還不會放在眼裏,他真正關注的是步尋,這位大內總管對太子之位的影響頗大,而在某種程度上,步尋的行為往往代表着皇帝的意圖,想爭大位摸不清皇帝的意圖那就太危險了。
所以步尋的不尋常舉動,引起了他的高度關注,早已讓人想辦法打探。
魏除搖頭:「不是步尋,是玉王府的人去了牛有道那邊,王爺猜是誰?」
昊啟頓時警覺道:「誰?總不會是老二親自過去了吧?」
魏除:「不是玉王,但也差不多,是玉王妃,在牛有道那邊呆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離開。」
昊啟站了起來,來回踱步,驚疑不定道:「她一個女人,堂堂王妃,大晚上跑去見牛有道是什麼意思?」
魏除:「王爺,真正的關鍵是,護送玉王妃前往的人正是白日裏護送步尋去的人。」
昊啟一驚,猛然止步回頭,目光閃爍不定地盯着他,沉聲道:「這肯定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要幹什麼?」
魏除沒吭聲,他不清楚,不好亂說,不過他能理解這位的心情,一定是挺受刺激的。
平常皇帝有什麼事的話,兄弟兩個都是搶着去做的,搶着去表現,再苦再累也甘之若飴,只為把事辦漂亮,搏個皇帝的欣賞。皇帝若是把事給了這個沒給另一個去辦,後者心裏必然不是滋味。
一些明擺着,能讓人心裏有底的事還好說,怕就怕讓對方去辦一些私密的事,這對兄弟兩個來說,似乎意味着皇帝內心更親近哪一個。
尤其是眼前這位,身為皇長子,長幼有序,若是不能得到太子之位,情何以堪!
這種事情,這位若是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話,怕是要寢食難安
魏除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報知這種事,報了肯定要讓這位輾轉反側休息不好,可這種事情若是不及時報知的話,回頭這位必然要發怒,嫌他們辦事不利,因為在乎!
昊啟坐回了原位,胳膊肘撐在了大腿上,俯身低着個頭,悶聲道:「想辦法弄清楚他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