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此話一出,葉玄同母親跟父親同時震驚。
他們以為葉玄同只是索要一個自由選擇生活方式的機會,向來他們兒子也只是關注這些方面。
沒想到,葉玄同出口就是「銀行」倆字,讓他們始料未及。
「玄同,你沒開玩笑吧?你要是缺錢媽給你,之前斷了你的經濟來源,確實做得有點過分。這樣,先給你一百萬,夠不夠用?」葉玄同母親本身在一家企業做老總,年薪不低。
「給什麼給?你不斷他經濟來源他能像是現在這樣老老實實回來?你就知道溺愛他!要不是你,他能變成這樣?看看核桃,再看看他!不說了,每次都讓我生氣!銀行這種話你在我跟你媽面前說說也就算了,絕對不能在其他長輩面前,尤其是你爺爺那裏說!」葉玄同父親氣呼呼說完,轉身走了。
顯然他對於葉玄同的期望已經全然沒有了,只剩下最基本的一點,聽話不惹事。可葉玄同如今竟然想要葉家的銀行業務,那是能夠隨便拿來玩的嗎?就算葉核桃想要,也不能給。稍微玩不好就得把一家子坑進去!
葉玄同母親也是同樣想法,她勸道:「玄同啊,不是媽說你。你以前從沒有這種雄心壯志,現在怎麼忽然想做事情了?要是真的不服輸,想證明自己,媽支持你!不過銀行就算了,那個攤子又大又爛,就連你三哥都做不好,你又有幾分把握?媽的公司正好缺人,明天我就安排你去公司報道,先做個總裁助理怎麼樣?」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王庸聽着葉玄同母子的對話,感嘆道。
別人不想做事情,人家媽媽立馬送上一百萬隨便花。想做事情,起步就是總裁助理。
而想當初,王庸退役歸來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
這就是平民跟上層家族之間的底蘊差距。別人站在金山上,只會利用這些資源將金山堆砌的更大更高。而平民卻要從無到有,一點點堆起。
能否趕上不好說,但是差距卻是顯而易見的。
「媽,謝謝你。不過我主意已定,我就是要葉家的銀行業務。你跟爸不是都覺得我無用,覺得我丟了你們的人嗎?現在,我就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葉玄同並非一個廢物。我葉玄同想做一件事,也可以做成,甚至做的比別人更好!」葉玄同目光閃爍,篤定的說。
只是這話卻被母親誤以為了葉玄同「中二病」的發作,葉玄同母親搖搖頭,只是道:「你先陪着王庸坐一會吃點東西吧,這事等回家以後咱們再商量。」
卻是想要先拖着,回家再強迫葉玄同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葉玄同豈能不知道母親的心思?不過現在箭已經在弦上,誰也阻擋不了了。
何況還有一個攻守同盟的葉核桃早就跑去老爺子耳邊吹風了呢?
葉玄同不準備再跟母親爭辯,而是坐下來跟王庸喝起茶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段時間裏,屋子裏又先後來了幾波人。
這些人乍然看到葉玄同,全都是驚訝眼神。詫異於這個出格的葉家子弟怎麼會突然回來,是終於不堪壓力還是想通了?
不過每個人眼神里除了驚訝之外,還不約而同帶着一絲絲鄙夷。
在他們看來,葉玄同堅持到底死不回歸,興許還能有那麼一點讓他們敬佩的骨氣在。但是現在忽然反悔,卻就徹底坐實了他葉家第一廢物的名頭了。
這些人礙於葉玄同母親在這裏,倒是沒有對葉玄同言語攻擊。只是表情鄙視一番,就離開了屋子,仿佛覺得跟葉玄同呆一起很掉價一樣。
只是隨後進來一個穿着一身粉紅裙子,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女孩,一進門就沖葉玄同嚷嚷上了:「喲,我以為誰回來了呢?原來是你啊!怪不得這屋裏沒個人,看來都覺得跟你在一屋子丟臉,都跑了。其實我也覺得丟臉,但是我為什麼要進來呢?因為我要好好罵一罵你這個沒道德的王八蛋!」
「曉倩,怎麼說話呢?別說我在這裏,就算我不在這裏,你也不能這麼說話!你眼裏還有沒有點家規教養?」葉玄同母親聞言立馬斥責道。
叫做葉曉倩的女孩子是葉玄同嬸嬸家的孩子,最小的一個,深得家裏其他人的寵愛。一向說話做事沒有顧忌,對葉玄同更是不會忌憚什麼了。
葉曉倩撇着嘴,道:「三媽,您也不能光看見別人家孩子的缺點,看不見自己家的吧?我是沒教養了,但是你家葉玄同也沒見有教養。胡同口那輛房車是誰停的?」
葉玄同冷冷看葉曉倩一眼,道:「是我,怎麼了?」
「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別人不會開這麼low逼的車!以為開個賓利房車就是成功人士了?呸!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臉!本來我是不想說這些的,你願意裝比也跟我沒關係。但是你故意把車子堵在胡同半道,讓其他車子一輛也進不來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外面車子都排到哪裏了嗎?害的我多走了快一千米路,走的我腳趾頭都破皮了!」
葉曉倩的怒火卻是來源於此。
當時葉核桃故意把車子堵住胡同,就是要捉弄家裏其他人讓他們多走路。
顯然惡作劇奏效了,這位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已經上門興師問罪了。
「哦,你可以不走啊。」葉玄同喝一口茶,風輕雲淡回答。
「你……」葉曉倩怎麼都沒想到一向廢物,唯唯諾諾的葉玄同會如此反駁她,而且還是一句帶着嘲諷的反駁。
「我沒事。倒是你,剛才說不樂意跟我呆在一個屋子裏,現在你已經呆了三分十一秒了。你還準備呆滿四分鐘嗎?」葉玄同又道。
葉曉倩臉色一變,更說不出話來了。她平時只是被慣壞,習慣了沒人反駁她。真遇上人冷嘲熱諷,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反擊才夠凌厲。
是以被葉玄同隨口兩句話給噎的臉色通紅,身上怒氣急速攀升,就差跟葉玄同當場開撕了。
只可惜葉曉倩沒來得及發飆,就見一個比她更彪的人走了進來。
「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說我的車垃圾,曉倩,是你嗎?」卻是葉核桃回來了。
葉曉倩一看見葉核桃,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嚇得全身一個激靈。慌忙擺手否認:「不是我,不是……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這不能怪她,實在是她被葉核桃給揍怕了。家裏其他哥哥姐姐都覺得她年紀小,讓着她,只有葉核桃從來不假以辭色。發現她做錯一件事就揍一次,還是當着眾人的面打屁股。
這種丟人的事情發生在一個「公主」身上,讓葉曉倩羞愧難當。自此那是怕極了葉核桃,每次見了葉核桃都乖乖的。
「媽。」葉核桃看着葉曉倩背影哂笑一聲,然後沖自己母親喊道。
可這一聲喊卻沒讓母親回過神來,母親卻是直勾勾看着葉玄同,好像葉玄同臉上有什麼東西一樣。
「媽!媽!你這偏心的有點過分了吧?有了兒子就忘了閨女!」葉核桃不滿的抱怨。
「啊?核桃回來了?」葉玄同母親這才回過神來,回應一聲。
「得,我哥這一回家,把我媽的魂兒都勾走了。看來閨女再是小棉襖,也比不過兒子親啊!」葉核桃坐在王庸身邊,自嘲道。
「行了,死丫頭亂說什麼?你們兄妹倆我一個也不偏心,都是媽的心頭肉!不過,我發現玄同這次回來好像變了,變得有點……有點跟以前不一樣了……」葉玄同母親不解的看着葉玄同,道。
不過具體怎麼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本能的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兒子,不再是與世無爭甚至厭惡跟家裏人交流的兒子。哪怕這種交流是吵架。
現在的葉玄同,多出來了幾分內斂的鋒芒,跟一把藏鋒於鞘的劍一樣。剛才跟葉曉倩的鬥嘴就體現出來這一點。
葉玄同母親在心裏嘆口氣,她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
「走吧,爺爺想見見你。」葉核桃對葉玄同道。
「不是,你們兄妹倆到底在鼓搗什麼?可別瞞着我干一些爛七八糟的事情啊!」葉玄同母親不放心的問。
「媽,我們在爺爺面前能幹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你放一百個心就是!」葉核桃安慰着母親,然後拉起葉玄同就往堂屋走去。
堂屋裏,一個看上去精神健碩的老頭子正抽着旱煙袋,靜靜看着院子裏一棵核桃樹。
那是葉核桃當年出生時候種下的,如今已經亭亭如蓋。
「爺爺,我們來了。」葉核桃跟葉玄同進屋,問好道。
「爺爺,我回來了。」葉玄同低聲說。
葉家老爺子淡淡「哦」一聲,語氣里沒有絲毫的責怪,也沒用絲毫的熱情。就跟看見一個路人一樣。
他嘬幾口旱煙袋,卻見煙絲明滅不定,似乎有些堵了。於是拿下來用一根小針掏起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個莊稼老農似的人物就是掌舵葉家幾十年的葉家家主。
良久,葉家老爺子才將煙袋弄通暢,砸吧一口,愜意的眯起眼睛。然後道:「說說吧,為什麼?」
這話,卻是沖葉玄同所發。
葉玄同本來準備好了不少或者專業或者高大上的說辭,可到了老爺子面前才發現,沒有一句能說出口。
他看着老爺子煙袋鍋子裏閃爍的煙火,半晌後驀然開口:「您小時候給我們講故事,說你以前給地主家種田撒種。不小心簸箕撒了,種子灑落一地,有的還滾進了水溝里,後來使勁撿也沒撿乾淨。為此還挨了地主老財一頓打。而到了秋天,您卻驚訝的發現,那些被撿回地里精心照料的種子,竟然還沒水溝里落下的那幾棵長得好。那幾粒野蠻生長無人照料的種子,最終結出的糧食也是最多的。我想說,我不要別的,我只要一個野蠻生長的機會。跟那幾粒被你遺忘的種子一樣,或許不經意間就開出了最燦爛奪目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