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對胸神血鳶尾,四更大人對冷若顏一直較有好感,他不忍見冷若顏再遭受暗算,他拖住冷若顏便逃。
然而這裏只是一間房,除了衣櫥、妝枱,以及繡床,實在沒有太多活動空間。
四更來不及辨認方位,一股腦兒猛跑直衝,「嘭!」「嘭!」的兩聲,與跟冷若顏一前一後,雙雙撞在牆上。
所幸的是,牆壁是木板砌制的,不至於受到太大的撞擊,和太重的傷害。
不幸的是,板破,牆裂,兩人又沒頭沒腦的撞進入了另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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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房力,桌上居然有一盞油燈。
一燈如豆。
兩個誤打誤撞的闖入者,無數個摸不清頭腦的疑團。
——這是誰的房間?房間裏怎麼會點着燈?燈芯是新的,房間的主人又去了哪裏?
桌上有一盞孤燈,牆壁前有個大衣櫥,衣櫥之左,是一張掛着白色蚊帳的大床,床前梳妝枱,是一個橢圓形的梳妝鏡,鏡子下面,一排整整齊齊的小梳妝盒,裏面玲琅滿目、五光十色的擺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飾品……
怎麼跟花牡丹閨房裏的佈置和格局,完全的一般無二、一模一樣!?
四更和冷若顏撞入了這個房間,他們原本以為已經逃出鬼蜮、依然擺脫噩夢,結果更是闖入另外一片鬼蜮、進入下一場噩夢!
「天啊!這裏是什麼鬼地方?」四更又打顫起來:「怎麼一切佈置都和牡丹房間裏一模一樣的?!」
「等一下。」冷若顏喃喃自語道:「這裏是牡丹姑娘閨房的隔壁,是也不是?」
「是啊!」四更驚疑不定的道:「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闖到這裏來。」
「我們剛才還在走廊外邊,」冷若顏努力回想道:「但我們在走廊上時,只覺樓上所有的房間,都是一片昏黯,有的也是月亮透過瓦隙的微光……那時候……這房……明明沒有燈……」
四更瘦小的身子,不自主的向冷若顏靠攏,目光惶恐的向四周打量:「可是……現在這房間裏卻有燈火……」
冷若顏忽道:「不好。」
「怎麼啦!?」驚弓之鳥的四更,又是嚇了一跳。
「我們先滅了燈。」冷若顏說着,凌空一掌,掃滅了梨花木方桌上的燈火。
油燈飄出一縷熄滅後的焦煙,氣味有點嗆鼻,但很快消失。
房間裏,又恢復到一片黑暗。
「滅了燈之後,我們也看不到那個女鬼,」四更在嘿暗中,更加沒有安全感的道:「黑黑的……有點害怕……」
「我們剛才就是因為亮燈,才暴露出位置,以致小尾巴為人所乘的。」冷若顏有點自責的道:「這房間裏油燈,點得很有些來路不明,誰都知道我們在這房裏,不如誰也看不見誰的安全。」
四更已快要哭出聲來:「難道我們要在這鬼屋子裏坐着等到天亮?」
「不是坐,」冷若顏居然答道:「是站,是站到天亮,牡丹姑娘和虞美人這兩姐妹,顯然都遭到了『天蠱娘娘』的毒手,牡丹姑娘數日之前,已經飛鴿傳書向男友『大理王』段興智求救,等段王爺的『金甲騎兵』一到,大兵過境,鐵帚掃壁,群鬼就無處藏身了……」
四更覺得此際除了跟冷若顏並肩作戰共渡難關,已再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於是他出了主意道:「我們就這樣站在這裏,很容易招致女鬼的攻擊,我們是否應該換個地方藏身?」
「不站這兒,難道去站在外面長廊?」冷若顏居然有心情嚇唬對方道。
一想起花牡丹那具沒有頭卻會走動的屍體,四更就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當然不是,姐姐滅燭前,小弟我己看好了位置。」
他用手一指貼着牆壁而立的衣櫥:「我們藏在那裏,決不會有人發現,鬼也發覺不出。」
和一個臭男人共處在擁擠昏暗的衣櫥里,冷若顏本來還有點猶豫,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卻瞥見一件事物,讓她馬上改變了主意。
——若顏的對面,就是窗戶。
窗戶本是禁閉的關着,些微的慘青月色,從縫隙透了進來。
在這時候,身為女人的冷若顏,最怕就是看見窗外有什麼異樣可怕的東西,她巴不得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可是,事與願違。
她越是怕,越是想看。
她越看,就越看見不想看見的「東西」。
窗外,有個「東西」飄過。
就這麼平平的、蕩蕩的,在若顏眼前的窗外浮過。
——那是什麼「東西」?
冷若顏可說不準,但看似衣帶、裙據、布帛、飄帶之類的女人服飾,那是可以肯定的了。
鬼是不用穿衣服的,服飾當然是穿在人的身上。
但那飄來盪去的「東西」,真的會是一個「人」嗎?
冉冉地、徐徐的橫空飄過,難道是一隻女鬼?還是一具飛屍?抑或是一名女鬼的飛屍?
「有鬼……」冷若顏痴痴地指着對面四更背後的窗戶,怔怔的道。
四更不敢回頭去看,他二話不說,立刻拉着冷若顏,打開衣櫥,就擠了進去——
衣櫥里的空間,相當的狹窄,四更整個人,好似都被埋在冷若顏的雙峰之間,窒息的就快要喘不過起來,兩人擁擠在一起,女子的體香和**,讓四更生生有了一種饑渴的原始**。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沒有打開衣櫥晾曬了,衣櫥的裏面,很有些潮濕霉臭的味道。
不過和外面的情況相比較,這些狀況,簡直都不叫狀況。不管多潮、多濕、多霉、多臭,也總比面對一個沒頭的女鬼跟一個沒身體的斷頭,要好得多得多。
年且一十三歲的四更,身材有些矮小,成熟風騷的冷大美人,卻是長身豐腴,佔據了衣櫥的大半個空間,豐滿的臀,卡在櫥櫃處,愈發的圓滾肥美。
「四更大人,你再往裏面一點嘛,我半個屁股,還在外面呢!」冷若顏用力往裏面擠,一對浪乳,幾乎將四更的五官給碾平了。
「額……我草!憋死老子了!我這兒也沒有空地啦,你想謀殺親夫啊!」四更在峰溝里,發出模糊不清的抗議。
「在過去一點,我連門都關不上呢。」冷若顏繼續往內蹭。
「關上了櫥門,我們姐弟兩,會不會給『天蠱娘娘』來個『瓮中捉鱉』啊?」四更騰着身子,擔憂的道。
「胡說!萬一『天蠱娘娘』發現我們就躲在這裏面,我們也不是死人,更不束手待斃,大不了衝出去和這個老虔婆拼了!」冷若顏說得一時發了狠,反而不覺得自己二人是在躲藏,而是正在佈陣埋伏,作戰決勝一般。
四更一面聽,一面用上吃奶的勁兒往裏擠,好不容易擠出了一丁點空隙來,千辛萬苦,大汗淋漓。
冷若顏終於勉強關上了櫥門,黑暗裏的兩個男女,被擠壓得更緊密,四更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冷若顏直覺着,有一個硬邦邦的物事,直頂着她的下體,她毫不客氣的狠命用力一握,威脅道:「再不管好你的兄弟,老娘捏碎你的卵蛋!」
四更疼得五官苦裂,又不敢叫出聲來驚動女鬼,只痛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小聲道:「俺也不想,俺在『新浪驛』管着幾十號兄弟,唯獨管不着這個小兄弟……」
冷若顏在這種又狹、又窄、又擠、又悶、又霉、又濕、又髒、又臭的齷齪環境下,已經沒有心情跟四更打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道:「我有點擔心小尾巴,她不會出事吧?」
四更黑暗裏,兩眼發着驚怖的光:「我擔心的是……花牡丹那隻無頭女鬼。」
「你怕她找不到頭麼?」冷若顏忍不住嗤笑:「看你蠻喜歡她的,不如你出去幫她將頭找出來還她,再或者,你不怕疼的話,將自己的頭,借給她用用也可以。」
「別瞎鬧!」四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我只奇怪,那花牡丹不是在房間裏嗎?如何從樓下拾級爬上來?還有,她既可從樓下緩緩而上,那麼,樓下的不棄跟小詩姐她們,豈不是全遭了『天蠱娘娘』的毒手……」
冷若顏心裏打了一個突,她的的語音也變得沉重起來:「希望她們都能夠平安無事……」
小產不久的虞美人被害,人頭詭異的出現在她堂姐花牡丹閨房裏,而原本在房間裏的花牡丹,軀體卻在「溫柔鄉」樓下拾步上來,人頭又不翼而飛!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狀況!?
四更惶然,冷若顏啞然。
現在看來,此時此刻更嚴峻的,不只是樓上他們兩女一男的安危,而是樓下等待中的沉不棄跟唐詩、宋詞、元曲、以及梔子小姑娘這一群女孩子,只怕都已身陷險境,出了什麼大的變故。
情知事態嚴重,四更澀聲道:「大姐,小棄現在很危險,破曉先生拜託過我照顧好他,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不能出事啊!我們該怎麼辦……」
冷若顏在黑暗中咬了咬牙,也不知她正下了決心,還是受不了四更的嘮叨:「我們應該設法通知『八號房』的小尾巴跟樓下的孩子們有危險……」
四更道:「你怎麼知道小尾巴還在『八號房』里?」
冷若顏咬咬唇:「我不知道。」
四更又問道:「那你怎麼又知道,樓下的同伴,沒有遭受比我們樓上所遇到的更兇險,恐怖的襲擊?」
冷若顏繼續用力咬唇道:「我也不知道。」
四更道:「現在外面情況不明,惡鬼時時出沒,一動不如一靜,我們還是窩在這裏等待天明再說吧!」
夜,漫長無聲。衣櫥里的兩人,越等越心虛,愈等愈難安。
自己的朋友、同伴、姐妹,現在面臨危險,怎可不顧、不救?
這種俠義觀念,深深植在生長於「玉司馬」豪門大族的四更血液里,他遊戲官場行走多年,多數辦事圓滑奸詐,但那顆初心,他還是存在的,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