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晚上,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劇烈了。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安。過了一個小時。我發現後備軍火庫多了幾輛大卡車。卡車上運來了許多傷員。他們的到來也讓硝煙的味道更加濃郁。
那個少婦也坐不住了,她看見那些大卡車之後朝那裏望了一下,然後馬上跑過去。門奇也示意跟過去。
我們進入軍火庫後,她一個一個地端詳那些運過來的士兵。
她幾乎看遍了所有的傷員,看完了以後她鬆了一口氣。看來是擔心他男朋友有沒有受傷吧。班酩看見這些人無動於衷,我真的有點不認識他了。之前他總是玩世不恭非常輕浮,整天油光滿面笑嘻嘻的,自從女歌手的事情以後,他發瘋,他墮落,再到現在的一言不發,從上火車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而且表情也是從來沒有變過。
那個少婦去和一個傷員說話。我則在閒逛。我看見那些傷員身上都是大大小小沾滿了鮮血的繃帶,每個人的衣服都粘滿了黑色的火藥。有的甚至還斷了手腳,但是喊疼的卻沒有幾個。
我來到一個傷員身邊,他的雙手被炸沒了。我和他說:「大哥,疼嗎?」
他很用力地回答:「不疼才怪!」
我問:「你們的部隊損失多嗎?」
他說:「才剛剛打了一天不到,我們營就減員三分之一了,而且彈藥有點吃緊,明天敵人再進攻,就非常危險了。」
我問:「彈藥怎麼用得這麼快?」
他說:「敵人太多了,他們是集團式的攻打我們一點,而我們卻分散防守,我們的防線長十公里,一共有十一個團守,但是敵人集中兵力攻打我們一個團,傷亡慘重啊。」
我問:「啊?防線上其他的部隊不支援你們嗎?」
他說:「切,支援,他們都怕支援了我們敵人掉頭就攻打他們原來的陣地,什麼破理由,什麼世道。」
說完我就走了。回到那個院子,少婦則還在軍火庫里,一晚上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地面震動得更加猛烈更加頻繁了。中午,大約兩百個士兵撤回軍火庫。門奇示意我們進去。
走到軍火庫門口時,門衛把我們拒在門外。但是我們聽見了軍火庫里一名軍官的喊聲:「現在渤拉塔外圍防線已經崩潰,我們也只剩下兩百三十人能打了,師部已經下達了命令,讓我們在這裏擋住敵人的下一波攻勢,然後撤進城裏,和敵人打巷戰,現在每人拿好武器,要在敵人的下午攻勢里活下來!」
說完,那些士兵就紛紛走向倉庫里。同時,那個軍官在和那個少婦說話。說了一段時間後他們擁抱了一下,然後軍官就集結部隊,向少婦揮了揮手,就隨部隊而去。部隊前頭的一個士兵還拿着一面千瘡百孔的戰旗,上面印着幾個模糊的黑字,是他們部隊的番號。
那些士兵只向前前進了幾百米就停下了,然後在那裏挖戰壕構築防禦公事。
看來我們還待在院子裏一定會陷入戰場,我問門奇:「還待在院子裏的話,可能會死的,現在我們該去哪?」
門奇說:「如果那個營長的未婚妻還待在軍火庫里,我們就待在院子裏,如果她出來的話,我們就撤到市區。」
然後我們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那個少婦還沒有出來,所以我們只好回到院子裏了。
現在我非常緊張,因為我們可以說就在戰場上了,敵人的大炮隨時都可以把我們三個人炸飛。
這幾天都沒有睡好,所以在中午的時候我靠在牆上睡着了。突然,一顆巨大的炮彈在離我們十米多的地方爆炸,差點把我的魂給嚇沒了,腦子裏都是耳鳴的聲音。只看見門奇抱着頭拽着面癱的班酩跑到炮彈坑裏,他們跑進去之後,門奇揮着手,意思是叫我過去,他的嘴巴張得很大,喊的也應該非常大聲,但是我耳鳴聽不見。看見他的手勢之後我急忙捂着頭向他們那裏跑過去。
跑的過程中,我忍不住往左邊看了一下,看見遠處的士兵在掩體下面彎着腰跑來跑去,有的拿木條箱,有的換個地點繼續射擊,有的剛剛露頭就被打死,也有的還沒有起身就被炮彈炸死。
還沒來得及驚嘆殘酷,我的左小腿就被一個子彈給射穿了,還好傷的是腓腸肌,沒有傷到骨頭,但是直接把我疼得倒地。左腿動一下我就痛不欲生,就像拿一根燒得發紅的鋼管壓在我腿上。現在爬過去都難。
我正要咬牙克服疼痛,企圖趴在地上直接爬到彈坑那裏時,又有一個炮彈落到我右邊大約五米的地方爆炸,我被震往左邊兩米多。感覺這一震把我五臟六腑給震碎了,腦袋裏也嗡嗡地亂響。徹底沒有力氣了。
現在覺得世界空間扭曲了,什麼東西都有重影。
視覺剛剛清楚一點,就又有一個炮彈把院子給炸碎了。被炸得漫天飛舞院子牆碎片有拳頭這麼大,其中有一個碎片不偏不倚地砸中我的額頭。
頭更加疼了,現在真的是寸步難行。我看見門奇捂着頭從炮彈坑裏爬出來,慢慢地向我爬過來。
爬到和我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伸手過來抓住我的衣領,然後慢慢的掉頭,把我扯回炮彈坑裏。
來到炮彈坑裏時,我終於看見了班酩的表情有所變化,變得焦急了,看他的嘴型,應該也是張口說話了。
門奇躺在地上,拿過背包,手在包里掏了一下,然後拿出繃帶和一瓶酒。把半瓶多的酒倒在我腿上的傷口,差點哭出來,這疼得太變態了。然後用繃帶纏住傷口。
班酩則坐在地上,表情看似有些焦慮。門奇把傷口包紮完畢了以後就坐在地上,從包里掏出火車上的那種韌性十足的麵包開始啃起來。他還時不時地向我說什麼,但是我的聽覺還沒有恢復,當時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聾了。
過了幾分鐘我逐漸聽見槍聲和炮彈聲,我終於知道自己沒有耳聾,喜出望外。門奇問我:「聽得見嗎?」
我說:「聽得見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