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制約 第二十一章 一年

    黑岩市。

    銀葉廣場，這個城市的心臟，夜風吹的猛烈，暗淡的月光在24小時營業的門店燈光下黯然失色，樹葉起起伏伏的波濤吹的人心情也不是很好。

    就算風很大，也擋不住喜好夜生活的熱情，來往的人群比起白天更密集，現在不算深夜，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漂亮姑娘纏着肥頭大耳的闊佬買包，囊中羞澀的學生情侶對着櫥窗指指點點，男生發誓以後要給女孩買最漂亮的戒指，偶爾有喝醉的傢伙在街上大聲吵鬧，更添活力。

    我每天都在這裏看着，這裏能讓我感到鮮活的氣息，小希去了銀月市上大學，走的那一天我只敢遠遠看，生怕走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堅持一個人的小希踏上時速200公里的高速列車絕塵而去，我的心隨同遠去。

    五百公里的距離，我們卻不能在同一個城市裏呼吸，我只有把珍藏的點點滴滴一點點拿來回憶，每一絲甜蜜都夠我回味終身。說起來從管理局去銀月市也不過是一轉眼的事，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勇氣去看她。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一年也不算虛度，行動組裏我成績最好，依依也跟着沾光，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受到獎勵，但類似冥界十日游這種無厘頭的東西，我提不起興趣，我發現我對工作有了很大的熱情，除了每天在銀葉廣場枯坐半小時，整夜都在城市裏出沒，尋找藏在陰暗角落的笨蛋死鬼，孤魂野鬼被我掃蕩一空，偶爾出現的惡鬼還來不及造孽就被我扼殺在搖籃。

    小希走的那晚，我在市立中學附近的小巷和三個鬥毆而亡，叫囂着要報仇，不願意去冥界的笨蛋混混鬼大戰，其實說大戰有點過份，那種小角色還用不了我百分之一的力氣，準確說是我猛揍三個傻瓜，讓他們知道曾經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放在自己身上，會放大一百倍，最後三個傢伙各自失去一條手臂，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哀求我送他們去冥界，我的拳頭很具有教育意義。

    隔一周，黑岩市最有樂善好施之名的大富豪徐德禮被我從女人身上硬生生拽出靈魂，一頓好揍，他沒在死亡名單上，只是我單純看不慣他的行為而已，森神兵說的對，有的人該死沒死，有的不該死卻死翹翹，所謂正義天理都是狗屁。

    徐德禮表面上是個好人中的好人，每年捐出的款項高達數百萬，熱心公益救助失學少女，每天都帶着溫和的笑容出沒在各種場所，順手捐款博得好名聲，其實暗地裏男盜女娼，強取豪奪，還有走私生意和賭場生意，他捐出去的錢還不到他資產的百分之一，這種人渣活在世界上，居然沒有一絲意外發生，我他媽的的百想不開。

    趁着心情不好的空檔，我私自出馬，把徐大富豪的鬼魂痛揍一頓，又塞回身體，他死期沒到，我也不好公然讓他莫名其妙死去，只好痛揍他靈魂，欺負這種弱小我很拿手，雖然被森哥罵的夠嗆，不過心情很爽。

    半年前外城市流竄來的惡鬼還沒來得及大開殺戒，就被我碰到，算他不走運，被我張開一百隻眼殺得七零八落，不過這傢伙多半生前也是受到刺激過大才有惡化的行為，其實惡鬼大都是些可憐鬼，受到刺激過甚才會惡化，好端端的當鬼其實也不錯，比起人間說不定還好點。

    我雖然很爽，不過依依就有些辛苦了，她從不阻止我幹什麼，但會很仔細的替我將手尾收拾利落，比如說人面獸心的徐德禮，一直以為自己是縱慾過度才會產生幻覺，他雖然不認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但精神上的持續緊張讓他連續虧了好幾筆生意，加大走私力度，又被有關部分查緝，大概快到了破產跑路的境地。

    不過這些天，我一個念頭在腦袋裏旋轉不去，管理局憑什麼決定那些人該死，那些人該活，我們是死神不是上帝，除了那些病入膏肓沒法挽救的傢伙，其他那些用什麼根據判定。

    跳樓自殺的女孩其實是個善良的人，因為太過善良所以患上憂鬱症以至於輕生，居家大嬸為家付出一輩子，人老珠黃被老公拋棄，精神恍惚被車撞死，其他林林總總，這些都算不上壞人，按照我想，他們都應該長命百歲，可是偏偏就死掉。

    我他媽真想不通！

    這種接近於哲學範疇的問題，不是我一個高中畢業的笨蛋能想的通，所以乾脆不去想，看不過眼的事就去干涉，在不違反狗屁規定的前提下，我讓十幾個有善人之名的傢伙過的生不如死，也讓幾個一臉正義的卑鄙小人相信這世界上有報應這回事，沒有信仰是一件可怕的事，我教會了他們什麼叫做底線。

    這期間不痛快的時候也有狠揍過阿森幾次，這個王八蛋血統提升後，自以為了不起，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連續挑釁幾次，本來沒功夫理他，不停朝跟前湊着找揍，我就勉為其難出手，讓他知道血統覺醒有屁的了不起，還不是笨狗一條。

    幾次過後這傢伙看到我離我遠遠的，當年的混混豪氣丟的一乾二淨，至於他有沒有想過打回來這種事，鬼都不知道，反正來了就揍好了，考慮不了那麼多。

    不過這個月我沒空做這些我認為對的事，這個城市上空籠罩着恐怖的氣氛，壓迫的人和鬼都喘不過氣，不知道那裏來的傢伙，一連幹掉五個人，每個人死前都狂噴鮮血，胸腔里的心臟被一股力量硬生生震成碎片，胸骨都碎成幾十段，形成巨大的凹陷。

    冥界的死鬼要殺人方法很多，說花樣百出也不為過，幹嘛大費周章的打碎心臟，而從死者跡象來看，也不是一般死鬼能做的到，不是修羅就是死神下手，也有可能是惡鬼，不過幾率很惡鬼自己都亂七八糟，殺人講究什麼手段，不是活活重拳揍死就是硬生生啃死了事，手段粗劣低級，哪能做出這種精密的事。

    這一年我算嶄露頭角，除了偶爾犯瘋病會亂揍那些看不過眼的傢伙，其他表現堪稱完美，沫沫私下裏說，如果我能抓到這個到處亂殺的「凶心人」，就調我到內衛組。

    開玩笑，這種能在人間殺得屁滾尿流的傢伙鐵定有d級實力，我這種e級的傢伙能跟人過幾招不死都算三生有幸，提「抓到」兩個字，未免對我期望太高，沫沫篤定我是和莫森大人並駕齊驅的怪物，就算是e級，努力一下也可以和d級對決不落下風，這點我不知道對不對，不過管理局的e級死神好像至今沒人是我對手，想到這點我有點沾沾自喜。

    更讓人無語的是，修羅神皇守護者的秘密被修羅那邊發覺，但資料又被阿樂帶人毀掉，這種了不得的大事頓時引發兩方劍拔弩張，高級死神都忙的團團轉，哪有功夫管這些小事，按我說，隨便搞一個來就能把凶心人搞定，好在沫沫有聽我意見，據說炮哥的任務快要結束，就要趕來，我暗暗期望這傢伙早一點到。

    我滿腦袋亂七八糟，電話突然響起來。

    半個小時後，市郊的24小時便利店地下停車場裏，血腥的味道瀰漫，形成不痛快的氣氛。

    依依皺着眉頭，越野車裏的男子仰天死掉，噴在車頂上的鮮血形成怪異的圖案，正飛速凝結成黑色血塊，胸口因為用力過猛，變成拳頭大的黑洞，像是在身體上開了眼睛，正不滿的瞪視我，心臟肯定碎的找不到了。

    「第六個？」我伸頭看車裏死人，問依依。

    她比我早到不少，在現場什麼也沒發現，凶心人肯定是一擊得手立刻遠走。

    凶心人的殘忍出了名，不僅殺人，連鬼魂一併幹掉是他顯著的風格，不知道心裏扭曲到什麼程度才能幹的出來。

    死亡男子看起來四十多歲，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睜大眼睛死不瞑目，裏面全是意外的驚恐和莫名其妙的不理解，不過看起來到沒多大痛苦，這大概算他倒霉人生里最該慶幸的事。

    「嗯！」依依點頭，喝着可樂，把手機給我看，上面是死者的照片和資料。

    死者李正雄，一家公司的副總經理，有一個九歲的女兒，沒得罪過什麼人，也沒做過什麼壞事，跟前面五名死者更扯不上關係，凶心人找人下手完全摸不到軌跡，前五個有身家億萬的富豪，也有路邊乞丐，更有居家婦女和還不懂人生的小孩，這傢伙莫非真是腦筋有問題，如果他腦袋沒問題，那就是我腦袋有問題，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滿腦袋莫名其妙，神經病！

    「不如等警察來！」依依提出自己的想法：「看看他們有什麼線索咯！」

    「也好！」我點頭，死神多半都有這個習慣，自己調查起來太麻煩，人手又老是不夠，從人間警察那裏搞資料成了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