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田園記事 枸杞

    六月初十。

    因為今天楊為柏要去服徭役，楊李氏讓楊家所有人都必須到場，就連睡覺的小石頭也在顧氏懷裏抱着。此時天還沒亮，還有些朦朧的月色，楊家眾人牽着孩子目送着楊為柏離開。

    儘管袁氏心裏不舍，可也無可奈何，隻身站在眾人身後，手中緊緊拉着春秋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楊為柏的地方，臉上儘是擔憂，捏着手帕時不時的低頭擦了下眼角，然後在抬起頭來接着看，目光根本捨不得離開。

    春秋就站在袁氏身邊，低頭看着自己的小手被袁氏越攥越緊，感覺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但並沒有從袁氏手裏將手抻出來，只是伸出另一隻手附在上邊，感受着袁氏那手上那冰冷的溫度有些心疼。

    「妞妞，娘沒事」袁氏看到了身旁閨女那貼心的動作，低頭對着春秋安撫性的笑笑。

    春秋看着袁氏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語氣認真，看着袁氏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娘，別擔心了，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袁氏聽到後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後，有些尷尬的伸手拍了拍春秋的腦袋，轉過頭沒有說話。

    不遠處楊李氏正拉着楊為柏的手千叮嚀萬囑咐，什麼「該吃吃該喝喝，別虧待自己」的話說了不知多少，眼裏的擔心摻不得一絲假，還趁着別人不注意的功夫遞給了楊為柏一兩銀子，楊為柏看着楊李氏低頭笑笑，接過她娘的銀子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時間一到，楊家人就是再不舍也得讓楊為柏走了，楊為柏背着包袱，深深的看了一眼袁氏，又衝着家人揮了揮手，才轉身離開，和楊家村的大部隊一起去黑山鎮的臨縣，虞山縣挖水壩。

    因為楊為柏的事情，袁氏的情緒也很低落，春秋和虎子看在眼裏，都努力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想讓袁氏輕鬆起來，結果也不容樂觀。不過好在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因為有茶葉的事要忙，袁氏也逐漸習慣楊為柏不在的日子，這讓春秋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除了袁氏外，楊為松也是這件事的第二大影響者，因為二哥是替他去的，這讓楊為松心裏很過意不去，卯足了勁想彌補一下他們二房，所以他最近顯得格外忙，不管自己有沒有空都往袁氏這裏跑，不是幫袁氏去採茶葉就是幫春秋虎子挖中草藥。

    袁氏明白楊為松的心，也沒有開口阻止，反而有事沒事都讓楊為松過來幫忙。

    春秋那更是不會攔着了，要知道這已經是六月中旬，去年長了枝條上的枸杞都已經成熟了，有這麼這個免費的勞動力當然是不用白不用了。

    此時楊為松正跟着春秋虎子向後山進發，如今的草木比之前要茂密的多，草叢裏的蟲類蛇類也很多，袁氏本來就不放心兩人上山，這下子更是好了，不管春秋怎麼磨，袁氏就是不鬆口。

    結果這件事被楊為松知道後，楊為松連忙站在袁氏身邊打包票，袁氏一想，也就同意了。

    「秋兒，你今天要采的那個什麼枸杞真的能賣錢嗎？二嫂的茶葉也能賣錢，感覺二房好厲害啊」楊為松想到之前陪袁氏上山的場景，心裏感慨。不過看到今天早上眼前小侄女那一副跟着我有肉吃的樣子，他還有有些不相信，在他眼裏，這些不都是什麼野果子嗎？

    「小叔，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不能這麼想嘞，這些東西可都是本草堂的周大夫說的，我之前不是賣過很多中藥嗎？周大夫可是告訴我可多東西了」春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給跟在身後的楊為松解釋。

    虎子在一旁也是點頭，「小叔，三姐說的可都是真的，我還親眼見過嘞」而且還給了好多錢呢，虎子自從上次分到四十文錢之後就徹底和她三姐混了，不為別的，單單這買糖的錢就夠虎子花的。

    楊為松仔細回憶了一下她侄女說的那些東西，不就是放在東屋門口曬乾的一些奇形怪狀的根莖和葉子嗎？那也算藥材？

    春秋沒聽到楊為松的回話，也沒在意，現在在春秋眼裏，那結的滿滿噔噔的枸杞才是春秋的最愛。

    三人又走了一段，才看見眼前那紅彤彤一片的枸杞樹，枸杞數不算高，而且枸杞枝丫太多，果子都將枝丫壓彎了，也方便採摘，春秋放下背簍，對着身旁的二人說道「就是這個了，不要被刺扎住，慢一點摘」

    楊為松看到後有些瞭然的點點頭，原來小侄女說的枸杞就是指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啊。

    三人說干就干，將背簍放在枸杞樹的一邊，伸手拉着枝丫就開始認真的摘了起來。

    春秋心裏存着事情，她正在計劃買下這座大山，沒錯，就是將這一整個後山買下來，春秋仔細的觀察過了，他們楊家村後山的環境很適合一些中草藥的生長，可以說是地理位置獨特，因為無論春秋挖的是什麼中草藥，在周大夫那裏的評價都很高，固然有一部分是春秋曬制的功勞，可大部分還是這些中草藥先天條件不錯，尤其是後邊還有那麼多的茶樹，這可都是寶啊。

    像她們這種天天背着背簍往山上跑的行為早就引起了同村人的注意，向之前的野甘藍，也就是圓菜，村里人也早就過來挖了，而眼前的這些東西，被發現也只是遲早的事，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花錢將這一片後山買下來，成為自己的才是最安全的。

    春秋心裏計劃着，她不知道在古代買山有什麼要求，所以她只能等晚上回家和娘好好商量，而且這件事不能再拖了，越拖越嚴重，不過好在她挖的中草藥村里人都不認識，而且每次她回家的時候都會在背簍里放上一層野菜，村里人看到後都以為這是餵雞的，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

    「小叔，你知道去哪裏買地嗎？」春秋將一株樹上的枸杞全都摘完後，拎着背簍向另一株掛滿枸杞的樹走去，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身體頓了頓，對着不遠處的楊為松說道。

    「買地？咱家要買地？」楊為松正在一旁認真的摘枸杞，聽到春秋的話，連忙將手裏邊的樹枝鬆開，看着春秋半是疑惑半是好奇。

    「不是，咱家賺了這麼多錢，阿奶沒想買地嗎？」春秋問道。心裏想着，阿奶今年賺了這麼多錢，按理說農家想要攢錢不都是買地嗎？

    「哦，你說這個啊，正常買地都是過年之後，府衙統一辦理，還方便，娘之前打算也是過完年之後買」楊為松笑着解釋到。

    還有這個講究？春秋慢慢的回過頭，她還以為隨時都可以呢。

    「不過現在也不是不讓買啊，只不過種子都買好了，買完也沒法接着種啊」楊為松看到侄女那一臉糾結的表情，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小叔，我知道哩」春秋看着楊為松笑着說道。

    三人摘的很快，沒用多久，就將小背簍都摘滿了，幾人隨後也打算回家。

    「咱們先等等」楊為松神色有些嚴肅的說道。

    「嗯？咋了？小叔有啥事？」春秋背着背簍看着前頭有些嚴肅的小叔，心裏不禁有些擔憂，當下將一旁的虎子拉了過來，然後緊張的左右看了看，莫非這裏有野獸？

    「我想起來了，之前和二嫂過來的時候在山後邊放了幾個鐵夾子，小叔去給你們看看有沒有獵物上鈎」楊為松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激動。

    「真的？那小叔你快去看看吧」虎子一把甩開春秋的手，衝着楊為松一臉激動，這麼說他們今晚有肉吃了。

    「誒，你們兩個不要亂走啊，鐵夾子就在後邊不遠處，我去看看就回來」楊為松雖然也想吃肉，可還是不放心春秋兩人。

    「去吧，小叔，我和虎子就在這裏等你」春秋也放下了有些高懸的心，對着楊為松不在意的擺擺手，她還以為有啥危險的，原來是野味啊。

    春秋說完後就放下背簍坐了下來，虎子也有模有樣的學着，兩人動作一致的抬頭齊齊看着不遠處的楊為松。

    「那好，那小叔去了」楊為松放下背簍，三下兩下的向後面竄了出去。

    春秋看着那敏捷的像猴子一樣的小叔，又看了看他小叔瘦弱的身材，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楊為松回來的很快，不僅他自己回來了，而且手裏還拎着兩隻肥大的野雞，春秋看到後連忙站起來跑到楊為松身邊，指着野雞說道「小叔，今天晚上能吃紅燒雞肉啊」

    「小叔真厲害」虎子也噔噔噔的跑了過來。

    「呵呵」楊為松被誇的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道「咱回家吧，一會兒二嫂該過來找人了」

    「對啊，那咱們還是快走吧，娘該着急了」春秋想了想之前回去晚了袁氏生氣的模樣，贊同的點點頭，她娘發起火來也是很可怕的。

    「小叔，我幫你拎着」虎子伸手拿過楊為鬆手中的野雞。

    「給你，背簍給我就行了」楊為松也沒拒絕，只是要過虎子身後的背簍。

    虎子在前方拎着野雞打頭陣，春花背着背簍走在中間，楊為松一手拎着一個背簍斷後。

    「你們咋才回來？快點去洗手吃飯，飯菜都做好上桌了」袁氏站在院子裏，接過春秋的背簍，有些心疼的數落眼前的幾人。

    「飯都好了啊，二嫂，那我去吃飯了」楊為松眼尖，對着袁氏說完後就跑沒影了。

    「嘿，你還沒洗手呢」袁氏轉頭喊到，不過看着小叔子那沒停下來的腳步，也只是搖搖頭。

    「娘，這是小叔抓得野雞嘞，給你了，我去洗手吃飯」虎子將手中的野雞放到袁氏手裏，也轉身跑了。

    春秋看了看，也趁着袁氏不注意跑了，春秋表示，再不跑，她娘就又要開始嘮叨了。

    晚上吃完飯回屋的時候，春秋看着周圍沒人，一溜跑道袁氏身邊「娘，咱們要不要買山啊」

    「買山？為啥？」袁氏還沒反應過來，開口接道。

    「就是後山啊，茶葉要是被人發現咋辦啊」春秋說道後山還有些小心，這可都是他們家的財路啊，被人發現還做不做生意了。

    「哎呦，妞妞，你不說娘都要忘了，是應該買下來了」袁氏聽到春秋的話後，這才反應過來，神色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可是你爹還沒回來，咱家還沒有分家，沒辦法買啊」袁氏說道這裏也犯了難，現在他們家的戶主也就是楊老頭，所有的地契和房契都在楊李氏手裏，別人沒有辦法買啊。

    「娘，沒事，我問過小叔了，小叔說阿奶過年以後要買地，到時候咱們跟着阿奶一起買山咋樣」春秋一點也不着急，到時候求求阿奶不就好了嗎？

    「也是，還真是和好主意」袁氏若有所思的說道，隨後越想越有理，接着說道「恩，就這麼辦了，到時候我去和娘說說，你現在快去睡覺吧，過幾天就要趕集了，你二哥也要回來了，還有你二哥那屋子已經收拾出來，正好在買點東西安置一下，回來就能住人」

    「娘，我也想要自己去住」春秋對着袁氏一通撒嬌，她也想自己住，多好啊。

    「乖，咱家房子還不夠呢，等明年的，阿奶要蓋房子，到時候就有閨女的地方了」袁氏摸着春秋的頭安慰。

    「真的？那我要好好收拾收拾」春秋眼睛發亮。

    袁氏笑着伸手點了點春秋的小鼻尖，說道「沒問題，娘給你買好多東西」

    「嗯哪」

    「行了，去睡覺吧，明天你姑姑回娘家，估計有事情忙了」

    「大姑回來呀，那小表妹是不是也來啊，那可真不錯啊」

    「好了，去睡覺吧」最後袁氏無奈，還是把春秋轟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