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慢條斯理的告訴已經怔愣在金磚上的女子:「多虧了他們不愛朕,他們死,朕不傷心,可劉煜再怎麼說,也是朕的弟弟,朕是不是應該感謝你,你至少留了乃王,朕另外一個弟弟。」
「他們是家裏人,朕也是家裏人,就憑這一點,誰傷了他們,就是跟朕做對。」
「朕帶着三分仇恨登上皇位,朕從頭至尾的查,朕不分日夜的查,然後,朕給你這個婢女太后之位,直到你按耐不住與陳家、東越,開始算計朕的江山。」
「朕很高興你出手,朕原打算讓你和陳家一起死,然後再好好與東越算算賬但是因為婉兒,朕讓你活那麼久」「砰」的一聲,茶盞被劉清淡淡一放,「然而你打了她一巴掌,朕說過,你動朕的人,就是跟朕做對。明智的人選擇跟朕做對,也不會選擇去動朕的人來向朕宣戰,太后娘娘,你明智麼?」
萬千華,不,應該說是勝藍,歇斯底里的對劉清咆哮道:「你不該坐上這個皇位,劉煜也不該坐在這個皇位上,這個天下,如果不是我兒坐,這個天下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劉清冷漠的睨着她。
勝藍望着外面的天說:「你根本不知道你那所謂的皇后,有多毒辣,她得知我與皇上在一起,她虛偽的告訴我,她祝福我,而我還真的信了,我當時覺得,娘娘很好啊可是,她明明承諾我生下孩子便讓皇上給我一個名分,但我生下孩子之後呢,她親手在我面前掐死了我的孩子!」
「她說,就是要讓我看看這個孩子的下場,她讓我銘記背叛她的下場。我果真銘記了,從此,我收斂隱忍,成為她的奴僕,我看到劉煜深得寵愛,而皇上早已忘了我那「夭折」的皇兒,我感到痛恨、發狂。皇后甜蜜的臉,劉煜風光的神色,那些都提醒着我,我的皇兒怎樣慘死。我錯了嗎?啊?!」
勝藍死死盯着劉清,劉清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弧線,後宮爭鬥,同樣讓他心寒。
可,這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這註定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勝藍見他沒有反應,呵呵了兩聲:「所以我在皇上終於駕崩的那一天,趁着皇后萬千華悲痛欲絕不留神的時候,將她吊死在了廊檐上。然後我讓我的人捲來她的麵皮,我貼上,從此我是皇后。我讓人暗中刺殺劉煜,我要讓這天下大亂,皇上最寵愛的兒子死了,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死了,必定人心惶惶,然後東越會出征」
「朕知道,你與東越的皇帝早已在一起了。」劉清冷聲道。「東越皇帝所謂的幫你,不過是在利用你,為他自己開疆拓土。」
「那又怎樣?!」勝藍喊,「只要能讓北國覆滅,我兒才能得到超脫,皇后以及她的兒子才會得到真正的懲罰」
「可是你沒有想到,先皇會傳位給朕。」
勝藍沒了力氣的點點頭:「是,我沒想到,先皇居然會傳位給最為低沉內斂的你。所以即使劉煜死了,這天下依然不會亂。而讓我憤怒的不僅是這個,還有劉煜居然沒死我到現在才知道,劉煜是你假扮的。」
劉清冷笑的勾起薄唇:「就是要讓你亂。」
她更不知道原來艾婉是皇上的人,原來艾婉不是陳阿嬌。
勝藍閉上了眼,「我詛咒北國覆滅,詛咒你這個皇帝」她陡然指向劉清,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卻讓人覺得她渾身陰森,「與我兒結局一樣,慘死」
「呵」劉清勾唇,目光無情,「你知道朕這輩子最不信的是什麼麼?一:欽天監所謂的什麼詳或不詳的預言。二:就是詛咒。」
怪力亂神的東西罷了。只有敗寇才會愚蠢的將這當作是他們最後的殺手鐧,不切實際的依賴於天地,呵。
勝藍搖了搖頭,「可你會有報應的你坐了我兒的皇位」
劉清無語冷笑:「朕是終結仇恨的人。」他劍眉微挑,「時至今日,朕不怕告訴你,就算你兒子活下來,他也不可能成為北國的皇帝,因為,朕才是註定坐上龍位的人。」
不論是先皇留下的傳位詔書是不是讓他做那個皇帝,他都會做上那個皇帝。
野心與抱負,命運與生命,唯獨坐上那個位子,才能夠一一實現,一一掌控。
在那之前,佛擋殺佛,魔來毀魔。
「可你是個妖孽,你是個妖孽二十五年前欽天監說,你你是個妖孽,妖孽啊,妖孽是不可以坐上皇位的,妖孽不能統治天下」
勝藍瘋了,失神的拽着自己胸前的長髮,咬着自己的長髮,不斷重複着兩個字:「妖孽」
帝王劉清已然撩袍遠走。
而勝藍的結局,唯有一杯鴆酒,在喝下之前,這人迴光返照似得,仰天大喊:「劉清、艾婉,你們不得好死」
然後,便一飲而盡,死在了長壽宮中。
仇恨,不是仇恨毀滅了你,就是你戰勝了它,而往往,在這個深宮裏,都是前者的結局居多,因為這個深宮,是創造魔鬼的地方。
它外表華麗,卻是一口走不到盡頭的孤獨的枯井,人長久在這裏,總會一根筋,漸漸心智扭曲,魔魅狂魅,然後飛灰煙滅
山林萬籟俱寂,尤其是到了晚上,除了艾婉的琴聲,似尋不到別的什麼聲音了。
院子中,有一棵樹,有一口井,上空的寒月傾灑籠罩在女子的身上,也照亮了她身邊的滄桑婦人。
「大娘雖然不懂琴,但也聽得懂,這聲音哀婉,姑娘是想那位公子了嗎?」
聞言,艾婉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便繼續流暢的波動琴弦,眼神蒼白:「大娘,他不會回來了,而我,也並非在想念他」
「那姑娘心情不好?」
艾婉慢慢搖頭:「是在送一個人,你知道嗎,我的琴藝,我的書畫,我的筆墨,全都是她所教的」微微一笑,「你知道嗎,如果是單純的想起這些,我對她是感恩的。」
「哦」大娘點了點頭,好奇的問,「那她去哪兒了?」
「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艾婉說,「一個,我屢次三番擦過邊界的地方。」
「她還會回來嗎?」
「不會了,她再也回不來了。」那個,假太后卻真妖嬈的勝藍,再也不可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