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啼血般的控訴並沒有引起李元昊多大興趣,因為在他看來,這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身世可憐,遭遇坎坷的人,在這世上不計其數,多不勝數。
那些生下來就身患殘疾的人,或者是窮到連一碗飯都吃不上,連喝口水都要到很遠地方去挑的人,還有那些常年生活在戰爭地區連生命都得不到保證的人,他們的遭遇都比眼前這個最起碼可以上最好的大學,吃穿用度也不用發愁的女人可憐的多了。
命運或許對她是不公平的,可是如果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那點不幸就滿懷怨憤,怨天尤人,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自己的話,那麼你會缺少一雙發現幸福的眼睛,沒有一顆感受幸福的心,更加會於幸福擦肩而過,永不相遇。
安馨原本在靜靜的聽着熙兒的控訴,對於李元昊突然的打岔,略微有些不滿,不過,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衝着易千帆而來的,要是讓他死在這裏了,還真的是挺麻煩的。於是她點點頭說道:「你給他去看看吧。」
李元昊指着自己的鼻子錯愕的說道:「我去?」
安馨斜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不是你去,難道是我去?」
李元昊看了杵在安馨和安向宇身後當雕像的張三和李四一眼,只有認命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嘟囔道:「我去就我去,誰讓這裏就我是外人呢。」
他的自怨自艾卻讓安馨撲哧一聲笑了,原本態度頗為清冷的她,如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含嬌含俏,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水遮霧繞地,讓人看不真切。卻又閒恬而狡黠,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露出裏面雪白的貝齒,這樣的神情真是格外的誘人,讓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
李元昊愣了一下,他微微的避開了視線,像是不敢再去看那耀眼的美麗,心頭卻莫名的火熱起來,好像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在蠢蠢欲動。
安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她這段時間和李元昊接觸的頗多,已經在心底把他當成了朋友,言語間也頗為熟悉和隨意,再加上還記恨着李元昊第一次和她見面,就對她『動嘴』的事,所以她頗為喜歡作弄他,看他吃癟的樣子。
偏生李元昊看似一副粗獷的模樣,心思卻極為細膩,他猜到了安馨的那點小心思,便有心的配合,以期望她能早日出盡心中的惡氣。於是,他假裝着一臉的為難和噁心,磨磨蹭蹭的去幫躺在沙發上如死狗般的易千帆處理傷口。
這時,熙兒和朱迪的爭吵還在繼續,朱迪氣憤的說道:「就算是這樣,對不起你的也是我們父女,你幹嘛又要拖安姐姐和安向宇下水,還設這什麼一石三鳥之計來害他們。」
既然一切都被揭穿了,熙兒也豁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她紅着眼嘶啞着嗓子反問道:「你還記得三哥嗎?」
「三哥?你是說青龍會那個已經死了的老三嗎,他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朱迪不解的問。
「你能記得他,真好,也不算他為你痴心了一場。」熙兒的話里有着濃濃的不甘和酸澀,可是她突然間提高了嗓門尖聲說道:「可是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恨嗎?其實最先和他相遇的是我,他喜歡的也應該是我,可是他卻把你當成了我,對你窮追不捨,卻對我視而不見,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痛苦嗎?
被逼無奈之下,我只得趁着三哥出國的機會,和這個易千帆聯手,給你和那個紈絝子安向宇下了藥,把你倆送做一堆。原以為三哥會就此放手,不再痴迷於你。誰知道你就算是被男人給弄髒了,他還是想要,他還是不願意放棄。可是他又不甘心,結果他為了報復去綁架安向宇。反而卻把自己的命送到了安家這倆姐弟的手裏。其實三哥不堪欺辱,自殺的那一刻,我也在現場,可是我卻離他太遠,趕不及去救他,我甚至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音來。從那時起。我就對自己說,這個仇,我一定要為三哥報,我不能讓害死他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活的那麼逍遙快活。」
朱迪簡直就是聽傻了眼,她喃喃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全都不知道呀?」
安向宇卻沉不住氣了,他憤怒的說道:「你倒真是會強詞奪理了,可是我是招你還是惹你了,我好好的喝個酒,你們倆卻聯合起來給我下套,害我差點連小命都給丟了。我是個男人倒也算了,你都說朱迪是你的親妹妹了,你卻還對她下這樣的手,你還配做人姐姐嗎?」
「妹妹?我可沒有這樣的福氣,有個這麼出色的妹妹。」熙兒面帶痛恨的說道:「她就是我的災星。從她在她媽的肚子裏開始,她就一直在克我。爸爸為了她們母女不肯認我,我原本也可以和她一樣有一個快樂富足的童年,卻從出生的那一刻起,被自己的親生爸爸給丟到了貧民窟里,還要靠去曲意奉承我這個好妹妹才會被爸爸看上一眼。
就連我最愛的人,都把我當成了她,把她視為手心裏的珍寶,卻把我當成了陌生人,你讓我怎麼可能不恨,你讓我怎麼去把她當成妹妹,她簡直就是一個魔鬼,在掠奪着我的一切。」
聽着熙兒那不顧一切的控訴,朱迪面上的那被背叛後的哀傷,卻越來越淡了,她冷冷的說道:「你不用再說了,如果你怪爸爸為了我們母女而拋棄了你們,我不會覺得內疚,我也不會同情,更加不會覺得因為這樣,你害我,你害我的朋友就是情有可原。因為在我的眼裏,我爸爸和我的媽媽都是我最親的人,和他們相比,你那有目的,有算計的接近,積累起來的所謂友情,根本就什麼都算不上。
如果你怪三哥因為誤會,把我當成了你,所以對你忽略和冷淡,那我更加不會同情你。因為我被他纏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你就在我的身邊,和他有過無數次的接觸機會,可是你自己都不對他去說明真相,你自己都不去爭取自己的愛情,卻一味的把責任推到毫不知情的我身上,請恕我不會接受這莫須有的罪名。」
正在痛心疾首的述說着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痛苦,自己不甘的熙兒,沒想到一向驕傲,卻熱情善良的朱迪竟然會給出這樣的話來,她在聽到自己這些非人的遭遇後,不是應該感到內疚,感到對不起自己嗎?不是應該要對自己道歉以取得自己的原諒嗎?怎麼她的反應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熙兒僵住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哭訴下去了。
不過,事情已經說到一半了,剩下的話要說不能說出來,倒是會把自己給憋死,於是熙兒沉默了片刻,還是把自己和老三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早在十年前,熙兒和朱迪都是十歲不到的孩子,她們第一次來到本市遊玩,有一次,熙兒獨自在她們住的賓館後面玩耍,卻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男人躺在草堆里大口喘着氣,年幼的她嚇壞了,想要去找大人來處理,那個年輕男人卻求她保密,不要把自己的行蹤泄露出去。
熙兒傻傻的點點頭,回到賓館裏,她真的一個字都沒有對大人說,卻給他找來了許多的食物和水。那個年輕男人也不知道躺在那裏多久了,肚子餓壞了,見這個小姑娘拿來了吃食,他也不講客氣,狼吞虎咽的一口氣全給吃了。
可等到熙兒第二天再帶着吃的來找他時,那個年輕男人卻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一堆食物殘渣還有一灘血跡,當然,這樣的事,很快就被熙兒拋到了腦後。
可是第二年,朱迪的表哥秦少卿被調到本市的部隊,朱迪一向和這個表哥的感情最好,便經常到這個城市來看他。為此,朱為庸還特意在本市買了房,供女兒居住,甚至還在這裏上學,熙兒當然也留在這裏陪着她。
有一次,熙兒騎着單車又在一個遊人不多的公園裏看到了那個年輕的男人,那時的他桀驁不馴,張揚而不知收斂,他一個人拿着一根木棍,就敢和數十人拼命,卻不落下風,把當時的熙兒給看傻了眼。
不過很不幸,對方見自己這麼多的人都拿不下他,便使了個陰招,朝他的臉上灑了一把石灰粉,那年輕男人猝不及防之下,眼睛裏被撒進了不少,他的眼睛在劇痛之下,再也不敢睜開,於是,有不少棍棒趁機都朝他的身上招呼過來。
那時的熙兒在跆拳道的造詣上已經小有成就,於是她上前三拳兩腳,把圍攻那青年男子的人群驅散了些,便趁機帶着他騎着自己的單車逃了出來。
那個男人坐在她的單車後座上,原本還心懷警惕,不知她是個什麼來路,卻聽到一個銀般的笑聲響了起來,一個甜美的少女聲音在脆生生的說道:「你這個人,怎麼老是和人打架呀?上次看到你時,你也是一身的傷躺在草叢裏,要不是我拿東西給你吃,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力氣走出去。這次看到你,你又是在和人打架,要不是我出現的及時,你今天怕是會很慘吧。」
那個年輕男人恍惚記起,在幾年前,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自己受了傷,又餓的半死,有一個挺可愛的小姑娘給自己那了吃的,才讓自己有力氣站起來。沒想到隔了幾年,今天救自己的又是這個姑娘,看來兩人還真是挺有緣的,於是他便開口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姑娘卻沒有立刻回答,那年輕人的眼睛不能睜開,只能豎着耳朵仔細聽,過了良久才聽到那個姑娘說道:「我叫朱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