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竟成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具惠善調整好了情緒後說:「其實我的初戀故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精彩,很普通的。」
金竟成真誠地說:「普通我也想聽,很多人的初戀故事都是普通的,然而對當事人而言,這段普通的初戀故事卻有着非常深刻的意義,通常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是嗎?」
具惠善點頭:「是啊,可你不是當事人啊。」
金竟成真誠回應:「我願意把自己代入你的故事中去,做一個感同身受的傾聽者。」
具惠善「嗯」了一聲,被金竟成的這句話打動。
本來具惠善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向金竟成袒露自己的初戀,讓她有些怯弱,但聽到金竟成的這句話,具惠善便鼓足勇氣了。
具惠善坦誠地訴說了起來:「那是在我讀高中的時候,我跟班上的一個男同學交往了。」
具惠善緊張地看了眼金竟成,見金竟成顯得很淡定,方才繼續訴說下去:「只是一種很平淡的交往,並不是很熱烈的那種,畢竟當時我們還是高中生,我們的交往,多半是出於一種對愛情的美好幻想。」
「這段交往一直持續到我們上大學,我和他上的是不同的大學,上了大學後,我和他見面的機會就很有限了,雖然經常打電話,但一個月只能見一兩次面,但我還是喜歡他,我本以為他會一直喜歡我,以為我和他會一直戀愛下去,直至結婚。」
「然而,那時候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有一段時間,我打他電話,他突然不接了,後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短訊,說我們分手吧,我一下子呆住了,反應過來後,我趕忙撥打他的電話,他還是不接,他又給我發了一條短訊,說我對他的愛情讓他感到很累,說他不想再這樣累下去了。」
「我沒有挽留他,既然他想要拋棄我了,我知道挽留是沒用的。那天晚上,我感覺自己就跟失魂落魄似的,一個人非常寂寞,想着他真是心狠,突然就跟我分手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捨不得給我。」
「分手的時候正值冬天,那個冬天,我一直都深陷於分手的陰影中,每次回想起我和他的戀情,就感覺自己很狼狽。那個冬天,我經常一個人在夜晚出去漫無目的地散步,有時候因為心煩意亂還會迷路。那個冬天,我感受到了絕望的滋味,也了解了孤單的痛苦。那個冬天,我沒有了愛情,卻更加沉迷於文學、音樂、繪畫的文藝世界了。」
說到這裏,故事結束了。
具惠善面帶羞澀地望着金竟成。
金竟成感嘆了一句:「挺美好的故事。」
具惠善詫異:「美好?難道不悲傷嗎?」
金竟成微笑着說:「我覺得不悲傷啊,因為很少有初戀會發展成婚姻的,初戀這種事兒,對於整個人生而言,通常可以算是一種美好的經歷,不是嗎?」
具惠善明悟了金竟成的意思,點了點頭。
具惠善情不自禁問:「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搞不懂,當初他跟我分手的理由是,我對他的愛情讓他感到很累,他不想再這樣累下去了,這個理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說我是一個纏人的女人嗎?可我不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女人啊。」
金竟成坦誠地說:「很多女人在戀愛的時候都會有點纏人,但你應該不是很纏人的那種女人,我覺得,你初戀男友給出的這個分手理由,多半只是一個藉口罷了,很多分手理由其實都是藉口,而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他已經不再愛你了。」
這話有些殘酷,但具惠善卻能接受,覺得金竟成說得有道理。
金竟成微笑着問:「現在當你重新回想起你的初戀男友,你對他還有愛的感覺嗎?」
具惠善果斷搖頭:「沒有當初那種愛的感覺了,我甚至連他的生日都忘了,當初跟他戀愛的時候,我牢牢記住了他的生日,本以為會記一輩子。」
金竟成感嘆地說:「這說明你也不再愛他了,你已經走出了當初的那段戀情了。」
終於有一年,你的生日我忘了。
這句話很唯美也很傷感,同時也很殘酷。
我終於忘了你的生日,往往也就意味着我終於不再愛你了。
金竟成又問出了一個自己好奇的問題:「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夜晚,是不是跟當初那個分手的冬天有關呢?」
之前有一天晚上,具惠善跟金竟成一起坐在車裏,具惠善一邊望着窗外的都市夜景,一邊用一種優雅的語氣感嘆夜色真美。那晚具惠善問金竟成是不是很喜歡夜晚,因為金竟成寫過《夜》、《夜曲》、《夜的第七章》等關於夜晚的歌曲,而且第一張專輯就叫《夜天堂》。金竟成回答說喜歡,具惠善燦爛一笑,說她也很喜歡。金竟成玩味一笑,他知道,喜歡夜晚的年輕人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追逐燈紅酒綠、生活有些墮落的年輕男女,另一類就是文藝青年。金竟成斷定,具惠善屬於後者,而他自己好像也屬於後者,也有着文藝青年的一面。
而眼下,金竟成會問具惠善喜歡夜晚是不是跟當初那個分手的冬天有關,則是因為剛才具惠善提到,她的初戀男友是在一個夜晚發短訊跟她提出分手的,也提到了,在那個分手的冬天,她經常一個人在夜晚出去漫無目的地散步,有時候因為心煩意亂還會迷路。
雖然那些夜晚看似不好,但夜晚是有神奇魔力的,哪怕它不好,當你經常沉陷在它的裏面,到後來可能就會蛻變成一種迷戀了。
具惠善點頭:「是有些關係,因為就是從那時候起,我發現夜晚仿佛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給我一種獨特的精神感受。」
這話有點深奧,但金竟成肯定是能聽懂的,因為他不僅學識很高,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有類似的人生體悟。
金竟成點了點頭:「我也有過類似的感受。」
具惠善會心一笑,覺得此時此刻的金竟成像是她的一個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