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連天峰上的應天宗門人,可不知道他們的太上長老此刻正身處絕境之中。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又一個平靜對峙的日子罷了。
由於許不負傷勢尚未大好,所以這些日子裏都是陳遠在山門陣法處鎮守。
這天一大早,陳遠就得到了長老們呈報上來的一個壞消息。
在山門處臨時搭建的休息室,陳遠一進房間就發現此刻主陣的火長老、宗門裏陣法造詣最深的劉長老,以及負責管理宗門物資的秦長老等三人均赫然在列。
不約而同的,三人臉上都是愁容滿緒。
「出什麼事了?」陳遠沉聲問道。
火長老先起身去到門口張望了一眼,確定附近沒有其他弟子,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給出的消息若是傳出去了定會大損軍心。
做完這一切後,火長老才神情嚴肅的向秦長老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說話了。
秦長老哭喪着臉說道:「陳……宗主,庫藏里並不足三千萬靈石。」
陳遠聞言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回事?」
在接下來秦長老吞吞吐吐的敘述中,陳遠這才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外乎是狗屁倒灶的損公肥私,各路人馬在資金不寬裕時都把黑手伸向了宗門府庫,某些權勢較重的長老們甚至借出靈石只是一句話的事,連白條都不用打。
偏生秦長老又是個性子軟的,而且他這長老位階也是最低的那種,誰的面子都不好不給,所以這靈石借出去容易想收回來就難了。
這些年下來,亂七八糟的白條再加上口頭上的欠款堆積起來形成了一筆巨大無比的虧空。
再加上前些日子,莫滄行又從庫房中調出去了一大筆靈石。
大長老的要求秦長老可不敢有半點怠慢,可所他不知道的是,那時候的莫滄行就已經打定了叛宗的主意,這筆靈石最終被莫滄行拿去後,分給了手下作為散夥費。
可誰知道遇上了八大派圍攻這檔子事,每天佈陣所消耗的靈石如同流水一般,就在昨天,秦長老膽戰心驚的把家底一盤點,這才發現現有靈石的實際數量與賬面上的巨大差距。
若是再等上一段時間,宗門需要靈石他卻拿不出來,那時造成的罪過可真就是連上吊都賠不上了,所以不得已之下,秦長老只好出來坦白從寬了。
陳遠氣急反笑:「所以我該感謝你咯?至少你沒等到靈石用完時才告訴我,好歹給我們留了些緩衝的餘地?」
秦長老低着頭,羞愧至極,訥訥無語。
陳遠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問道:「告訴我,現在藏星閣究竟還剩多少靈石?」
「一千,一千多萬……」
「一千多萬?究竟多多少?」
「一千零七萬……」秦長老抬起頭來,努力分辨了句,「不過我手裏的欠條,還有那些口頭上的欠款都一筆筆記着,總數還是對得上的。」
「那你來告訴我,這些欠條能用來驅動陣法嗎?能嗎?」
「陳遠,消消火,秦長老他也是無心之失,」煉器道首座火長老說道,「老夫敢以名聲擔保,火長老他絕沒有從中貪取過一顆靈石的好處。」
「那些欠條中,也有你火長老的一張吧?」
火長老沒接這話,轉過頭去,老臉微紅。
陳遠是真的怒了,:「宗門任命你為藏星閣閣主是對你的信任,可你對得起宗門的這份信任嗎?」
「拿着宗門的利益當做自己的人情,是,我相信你並沒有拿過靈石裝進自己口袋裏,但這能抹去你瀆職的罪過嗎?」
陳遠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看着秦長老說道:「你把藏星閣的事務交接一下,然後去思過崖面壁思過吧,等此間事了,我會安排你去宗門的外聯處任職。」
秦長老大出所料,不敢置信的看着陳遠,沒想到他的處罰竟是雷聲大,雨點小。
還是火長老連連對他使着眼色,秦長老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口稱認罪,向着陳遠行禮告退。
要說秦長老之罪,殺了他也不為過,可對當前情勢卻於事無補。
在一個,值此危急時刻,陳遠也不願大動干戈,以免弄得人心惶惶。
而且,雖然嘴上不說,但陳遠心裏卻覺得在這件事裏,許不負也逃不脫責任。
一方面,有他監管不力的緣故;另一方面,把不合適的人安排在錯誤的位置上,豈能沒有上位者的責任?
這也堅定了陳遠的決心,若能等到危機過去,他一定要對應天宗從上至下進行改革,洗去許不負留下的烙印。
至於藏星閣的新任閣主,陳遠心中也已經有了人選。
二十七分派的文先念,雖然為人有些不着調,但他那吝嗇無比、把寶物看得愛自己命還重的性格,卻是這個職位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只是目前來說,值得關注的並不是這些。
陳遠問道:「所以說,庫存的靈石只夠支撐陣法二十天的消耗了?」
「恐怕連二十天都撐不住了。」在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陣法道首席劉長老突然插言道。
陳遠眉頭一皺,問道:「怎麼說?」
原來壞消息並不只是庫房虧空這一個。
據劉長老所言,這還是應天宗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的啟動護山法陣,所以許多以往未曾注意到的問題都暴露出來了。
籠罩了這麼大範圍的一個護山法陣,其實每天五十萬的靈石都是不夠消耗的。
只不過法陣本身也能從天地之間汲取靈力,填補一些靈石損耗。
然而長時間啟動法陣後卻出現這麼一個情況:連天峰周圍的靈力大量被陣法吸收,甚至周邊的靈石都來不及補充,所以在連天峰地域形成了一個靈力濃度上的窪地。
這也導致了陣法從天地間抽取的靈力嚴重不足,相應的,維持陣法所需要的靈石也就更多了。
意外連番到來,陳遠卻不得不去面對。
陳遠臉上古井無波,似乎並未受到這些意外的任何影響,因為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應天宗主心骨般的存在,若他首先慌了,手下那些人會怎麼想?
所以他只是平靜問道:「還能撐多久?」
「十五天,」劉長老斟酌了下,補充道,「最多!」
「我知道了,」陳遠點了點頭,淡然說道,「靈石的事我來解決,你們陣法道的探討下,看看能不能對陣法進行優化,減少點靈石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