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飯,高國強對夏曉道:「夏知青,怎麼樣,能記住幾條。」
夏曉隨口都念了好幾條出來,高國強道:「不錯,你會你有空到隊部幫助大家學習紅色語錄吧。」
於是夏曉被留在了隊部抄紅皮書了,她抄完一本後,她的抄本也被人傳抄。
所有的知青,所有會寫字的,都可以去抄,大家學紅色語錄。
高家這邊,高稼興終於退燒了,鄭向紅大鬆口氣。
這一天夏曉抄了幾本,抄到手軟了,離開隊部,她拿了兩本過來,一本給鄭向紅,一本給高稼興。
「嬸子,高二哥怎麼樣了?」夏曉問着鄭向紅。
鄭向紅道:「燒退的差不多了,已經醒了躺在床上呢,是精神不好。」
夏曉走近了高稼興的房間,還以為會看到一個躺着的高稼興,卻沒想到看到一個披着外套坐在床邊的高稼興。
這個時候的高稼興憔悴蒼白,看慣了他一慣生龍活虎的樣子,看到這病態,夏曉還真不習慣。
而夏曉這才注意到了高稼興腳底下的碎屑,心中一驚喚了一聲,「高二哥,你在做什麼?」
夏曉走了過去,認真一看,高稼興竟然在撕書。
高稼興朝着夏曉看了過來,眼裏無神,古井無波,死寂一般。
夏曉一嚇,道:「高二哥,你不會想不開吧。」
「高二哥,我跟你說,以後肯定會恢復高考的,總有機會的,而且又不是你一個情況這樣,全國都這樣,你要想不開,隊長和嬸子怎麼辦啊。」
高稼興白了夏曉一眼,沒有說話。
夏曉心裏鬆口氣,知道翻白眼,有反應好。夏曉倒是想勸高稼興別撕書,但看着高稼興一副被打擊狠的樣子,也說不出勸話來了。
「夏曉,我覺得挺沒意思的。」高稼興停了手,幽幽來一句。
「什麼沒意思了?高二哥指的是什麼?」生活還是學習啊,要是學習那還好,要是生活,那可麻煩了。
「我的一切希望,我的夢都碎了。」高稼興語氣里雖然平靜,但卻可以看出了克制的難過。
夏曉知道高稼興的夢是當個軍人,希望是考軍校,可現在是不可能的了,但以後也許還有機會啊。
「只是暫時而已,我相信高考會恢復的。」說到這裏夏曉道:「高二哥,我也要夢的。」
高稼興看向夏曉,夏曉道:「我的夢是考大學,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跟你學着高中知識,是想着有一天,我也能重回學校讀書,能圓自己的大學夢。」
高稼興怔怔地看着夏曉,然後唇微微掀道,「可高考已經取消了,我們的夢都沒法圓了。」
「肯定可以的,我們要相信,高考終有一天會恢復的。」
夏曉這麼說,高稼興卻並不相信,而且什麼時候能恢復,他們的人生看似漫長,卻短短的幾十年,待十幾年二十年幾十年後再恢復高考,他們還能考嗎?
夏曉也知道現在高稼興也不會相信會恢復高考,而且也不會相信十年能恢復了,她說再多也沒有用,當下把自己抄的紅皮書遞給高稼興,「高二哥,這是我抄的紅色語錄,送給你,你可以看看,我覺得裏面的一些話挺勵志的,也許對你有用。」
高稼興接了過來,翻了一下放一邊,沒興趣看下去,現在對書也完全提不起勁了,他屋裏的書他都恨不得給毀了。
夏曉拿着紅皮書,翻來給高稼興看,「傳大的領袖說過,世界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我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而且孟子也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是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高稼興沒有理夏曉這些話,只是看着夏曉道:「你還記得去年我高考前跟我說的話嗎?」
啊,去年高稼興高考前跟她說的話,夏曉還真不記得了,不過耳邊也傳來了石頭的提醒,「他說考出好成績跟你說件事的。」
「哦哦,怎麼了。」夏曉道。
「去年缺考,又沒考出好成績,我沒機會跟你說。今年本來想考出一個好成績的,但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了。」高稼興撫額道。
「高二哥,你現在也可以說啊,你想說什麼?」夏曉道,她真不希望高稼興因為取消高考的打擊而一厥不振的,她還是想看到一個能繼續生龍活虎的高稼興,而不是現在這樣完全沒有了精氣神的樣子,讓人看了難過。
「夏曉,我想跟你談對象。」高稼興道:「這是我想跟你說的,也一直想努力在你面前表現。」
夏曉整個人一怔,訕訕道:「高二哥,你怎麼又說這個了。」
「你也覺得我配不上你吧,所以我想努力讀書,考上軍校,想配的上你,我一直為這個努力着。可我的努力白費了,我的夢也碎了,從小到大的希望也沒有了,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曾經一直為配的上你而努力。」
如果是平時,夏曉聽了也許不會怎麼樣,可這會聽了高稼興的話,這語氣,這表情,此情此景,夏曉的眼睛卻有些滋潤了,她被觸動了。
「高二哥,你誤會了,並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那麼好的,你只是一時的心動,到時候這種的感覺會淡了。」像她以前很受賀學兵的吸引,總是看賀學兵怎麼看怎麼好看,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甚至還考慮過和賀學兵在一起,但現在這樣的感覺她也能淡化了。
夏曉從沒有想過要嫁個有權有勢的人,她更多的是看人,也注意感覺,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一眼被兵哥哥的賀學兵給電到了。
她想麻雀變鳳凰,但並不是要靠嫁人,她更想靠自己,靠自己的能力變鳳凰,才更踏實。
當然,誰不想找個好對象,找個能依靠的男人過一輩子。
可往往很多的婚姻,很多的夫妻,人到中年容易生變了,夏曉覺得靠別人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