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顯得她的面容格外的白皙。
墨川卻沒有合眼,他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兩隻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連她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
和她同床共枕這麼久,這是第一個晚上他沒有抱着她入眠。
他發現自己被她揭掉了面具之後,他竟然有一種被人剝光了衣服的感覺,讓他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這些天來,他已經習慣了那個面具,也喜歡上了那個面具,戴着面具的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人,他可以做一些真面目的自己不敢做的事,說一些不敢說的話。
他再次輕嘆一聲,起身將掉在床邊的面具撿了起來,冰冷光滑的面具入手,他覺得心裏沉澱了一下,再次將面具戴在臉上。
伸出手臂,他沉默着將她擁進懷中。
她並沒有睡着,卻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一個無眠的夜晚過去,第二天,他將她抱上了馬車,再次趕路。
一切似乎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只是她的手足都得到了自由,他不再綁着她,她可以在車廂里自由活動,但她卻知道,自己還是一個囚徒,只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的囚徒。
如果說和以前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不再坐在她的身邊,一刻不離的守着她。
車廂里只有她一個人,聽着車輪轆轆的枯燥聲,她斜倚在榻上,闔着眼睛,忍不住昏昏欲睡。
昨夜她雖然一直閉着眼睛,可卻一直沒有睡着,她知道,他也沒有睡着。
躺在他的懷裏,她的大腦里卻是一片空白,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這種空落落的感覺一直伴隨着她,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除了吃和睡,她已經沒有了思想。
她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在馬車的顛簸里,聽着單調的車輪聲,她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馬車停下來,她都沒有醒。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又到了一家客棧之中,她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不用問也知道,這些床褥等物都是他讓人提前準備好的,並不是原來客棧的東西。
她慢慢的坐起身來,房間裏除了她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自從她揭下了他的面具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但她知道,一定是他把自己抱進了房間,安置在床上的。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了開來。
沈凝不由向房門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十幾歲的青衫少年,眉清目秀,卻板着一張臉沒有表情,進門之後,對她一眼也不瞧。
那青衣少年將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冷冷的扔下一句。
「吃飯吧。」
他的聲音有些尖細,說完之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然後砰的一聲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