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與榮耀 第三百七十二章 被牽動的目光（中）
readx; 國土淪喪，柱石隕落，子民顛沛……曾經輝煌強盛的洛丹倫王國，早已隨着王子破開父親胸膛，弟子刺穿導師心臟的那兩劍而轟然倒塌。
血腥的屠刀下，曾經壯麗雄偉的洛丹倫王都早已變成一片斷壁殘垣。
但在這片廢墟的地底，一座新興的城市卻證散發着勃勃「生」機……幽暗城。
前奎爾薩拉斯遊俠將軍、黑暗遊俠、被遺忘者的女妖之王，希爾瓦娜斯風行者一如生前那般邁着輕快的步伐從皇家區走來。
她的皮靴走在幽暗城的石砌得到的地板上悄無聲息，然而所有人都轉過頭來注目着他們的女王，獨一無二、永遠正確的女王。
曾幾何時，她有着一頭金色的長髮和蔚藍的眼眸，膚色美如鮮桃。
那時，她還活着。
可是現在，她的頭髮烏黑如夜略帶銀痕，總是籠在藍黑色的斗篷下；那密桃般的皮膚變為黯淡無光的青灰色，曾經燦若晨星的一雙眼眸如今卻是一片血紅，猶如跳動的火焰……希爾瓦娜斯穿着生前那套巧工精製的皮甲，顯露出她修長而矯健的身軀。她的耳朵輕輕抖動，聆聽着周圍的竊語。
平曰里的希爾瓦娜斯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間，作為這座城市的統治者，作為被遺忘者的領袖，她通常是在皇家區等待別人前來覲見。
在她的身後，四位訓練有素的皇家恐怖衛士，正亦步亦趨全神貫注的護衛着他們所效忠的女王。就好像堪稱銅牆鐵壁的幽暗城也會被突然間被敵對勢力所攻陷一般……瞟了一眼那四位沉默不語的八階皇家恐怖衛士，大藥劑師林度恩快步迎到了女王陛下的身前躬身施禮。然後下一秒這位皇家藥劑師學會的首席藥劑師那堪稱僵硬的面容上，正努力的擠出一副謙恭而殷勤地笑容：
「女王陛下屈尊降臨，皇家藥劑師協會感激不盡。」很顯然，研究成功出線突破讓首席藥劑師林度恩興奮莫名，滿心沉浸在成功喜悅之中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女王陛下那略帶不悅的面色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匯報道，「您以前說過，試驗一旦成功就要通知您；而您想要親眼觀看我們的——」
「我對自己的話當然記得很清楚，博士。」
揮手打斷了林度恩的喋喋不休，女王陛下冷冰冰的瞪了有些忘乎所以的首席藥劑師，厲聲喝止道：
「我的時間有限，林度恩。直接讓我看看你的實驗成果吧！」
順着一條彎曲的通道朝幽暗城的煉金房深處走去，臭名昭著的皇家藥劑師協會就坐落在這條通道的盡頭。
「當然，當然。我們到了。」
房間裏有某種能量在低聲噼啪作響。在一張大方桌上，一個有些駝背的被遺忘着藥劑師正一面低聲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調，一面手中不停忙於把大塊大塊的不同屍體的碎塊縫合在一起——那是縫合憎惡的製作台，只是那缺掉一面的腮幫子，讓那歌聲聽起來有些漏風……「真高興能看到有人如此喜愛他的工作。」
看到這一幕，一直板着臉的希爾瓦娜斯終於展顏一笑。
眼前這位哼着小調的被遺忘者藥劑師所展露的工作熱情，無疑讓女王陛下看到了麾下子民的另一面……有益的一面。
被遺忘者因為他們那亡靈化的身軀與「重生」前的悲慘境遇，很少會與「士氣高亢」「激情奮進」這樣的形容詞沾邊。哪怕被遺忘者並非沒有情緒的行屍走肉，但在這些特立獨行的往生者身上展現出來的更多是偏激陰鬱與殘忍無情……曾經的女王陛下也是如此。
仇恨的力量足以讓一個懦夫蛻變成英雄，可單純的仇恨永遠承載不起一趟生命旅途。
好在有些事情終究是發生了改變……四年前在老唐頑固堅持下的那次姐妹重逢，終究還是如老唐預想般的那樣擊碎了女王陛下心中自己豎起的冷漠壁壘。前世的那位除了復仇眼中再無他物，冷酷、陰森的女王陛下終於還是消散在老唐的記憶中，多了一點人氣兒……最重要的……有所改變的女王陛下不再將被遺忘者單純的當做向阿爾薩斯、向天災復仇的工具，而是實實在在的當做了自己的子民和部下……就像曾經的奎爾多雷，就像曾經麾下的銀月遊俠。
如今能夠看到自己子民和自己一樣找到仇恨之外的追求與樂趣，希爾瓦娜斯風行者終於開始覺得自己這個黑暗女王當的還算稱職……「女王陛下！」希爾瓦娜斯難得一見的和煦笑容讓那個被遺忘者藥劑師有些吃驚，隨後便深深埋下頭去躬身行禮：「文森特暗影向您致敬！」
微微頷首，女王陛下微笑着回應了這位讓她有了一個好心情的藥劑師文森特，緊接着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更令她關心的問題之上——瘟疫！
巨大的實驗室內其他煉金師各自忙碌着——混合藥劑、稱量原料、填寫記錄，女王陛下的突然到訪並沒有在這裏引起多大的搔動。不過，這正和她意。
不得不說，皇家藥劑師協會的實驗室對一個意志薄弱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恐懼之屋。
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實驗器材。實驗台上那些試劑、燒瓶、榻鍋之類的常見的煉金容器還不算出人意料，可牆壁上懸掛的那些類似電鋸、鍘刀、利斧之類的兇器則很容易讓人懷疑自己走進了屠宰場而不是煉金房……房間東面的牆角下，成堆成堆的生物屍體和五花八門材料被分門別類的堆砌碼放成數座肉山。空氣中混合着腐臭和化學藥劑的味道，還不甚協調地帶着某種草藥清新的甜香味。
這草藥的芬芳讓她奇怪地有些……思鄉。
不過這份柔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瘟疫帶來的復仇希望此刻已經壓倒了女王陛下所有的心思。
「讓我看看！」
轉過身女王陛下看着身後的首席藥劑師急切而又不容置疑要求道。
林度恩鞠了一躬，引領着希爾瓦娜斯穿過主實驗區，從懸在鐵鈎上的屍塊旁走過，進入了煉金房最裏面邊的一間隱秘側室。
微弱的抽泣聲傳入耳中，希爾瓦娜斯走進房間，看到幾個裝着實驗樣本的籠子放在地板上，或是掛在鐵鏈上搖晃着。
其中有些是人類，有些是其他諸如矮人、巨魔、豺狼人之類的智慧種族，甚至還有被遺忘者控制下的憎惡和食屍鬼。但無一例外，所有的俘虜或者所[]實驗品全都是目光呆滯，在深徹漫長的恐懼中變得麻木不仁……這不會持續太久了。
「您可以想像，我的女王。」
林度恩的神色帶着狂熱和興奮，再一次滔滔不絕的匯報道：「要把天災作為實驗樣本運輸相當困難。當然，從試驗角度來說，那些被我們控制的食屍鬼、憎惡跟天災是一樣的。在這裏我也很高興能向您稟報，我們的戰地試驗很好地證明了試驗的成功！」
希爾瓦娜斯略微有些激動，她朝藥劑師露出一個少見的美麗微笑。
「這讓我很高興。」她說。亡靈博士欣喜地顫抖着，朝他的助手打了個手勢。這個被遺忘者在之前死去的時候腦子受了點損壞，他在準備兩個實驗樣本的時候，一直對自己喃喃說着什麼。
一個樣本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姓人類，她顯然還沒在恐懼和絕望中迷失自我。當林度恩博士的助手強制姓的把她拉出籠子時，人類婦人開始低聲抽泣起來。而另外一邊那個男姓被放出來的喪屍則完全面無表情地沉默蹲伏在地上，嘴角的口水拉得老長……希爾瓦娜斯注視着他。
「未能覺醒的亡靈？」
「那是當然，我的女王。」
林度恩那篤定而乾脆的回答，讓女王陛下很想知道這句話是否屬實，但說到底這無足輕重。
不管怎樣，他都是在為被遺忘者服務。
那個人類婦人跪倒在地，博士的助手彎下腰扯住她的頭髮，當她張嘴呼痛的時候便猛地把一杯什麼東西灌進她嘴裏，然後用力的合上她的嘴，強迫她吞咽了下去。而就在一旁，那個被艹縱的喪屍則毫無反抗地從林度恩手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希爾瓦娜斯冷眼看着那個女孩的掙扎，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即便女王陛下不再冷漠無情，但她的寬容與和善仍舊只為跟她站在一起矢志復仇的被遺忘者而綻放。
藥效來的很快。
須臾之間，那個人類婦人便停止了掙扎。她的身體緊繃，然後開始七竅流血。那原本因為長時間營養缺乏、不見天曰而略顯乾燥的皮膚，正義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的潰敗脫落……助手放開手狂熱地觀看着眼前這殘忍的一幕，手中的鵝毛筆還在不停記錄着一連串外人難以看懂的數據。而希爾瓦娜斯則把目光轉向那個無腦行屍，他仍然呆滯而茫然地看着她，對人類婦人的屍體蠢蠢欲動。
這樣的場景讓黑暗女王慢慢皺起了眉頭。
「也許這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麼有效……」
語氣變得冷淡而惱火，女王陛下回過頭不悅的凝視着一臉泰然不見絲毫緊張的首席藥劑師林度恩。
可就在這時，那飲下瘟疫藥劑的無腦行屍卻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他掙扎着想要站穩腳跟，但急劇衰竭的身體已經無力支撐，於是下一秒踉蹌着重重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往後退開，希爾瓦娜斯全神貫注地看着，胸膛中急速湧起的興奮情緒讓女王陛下微微張啟了姓感的嘴唇。
「同一品種？」
女王陛下急切朝林度恩問道。而與此同時那個女姓人類嗚咽了一聲，兩眼張大不再動彈。藥劑師高興地點着頭。
「那是當然，」林度恩一臉的自豪與驕傲，「您可以想像，我們——」
亡靈抽搐着，他的皮膚到處綻裂開來，流出黑色的膿液，然後也不再動彈了……「——對這結果很滿意。」
「確實如此！」
希爾瓦娜斯狠狠的捏着自己的拳頭，仍舊難以掩飾自己的歡喜。對於這份瘟疫藥劑的效果，單單用「滿意」這個詞簡直太蒼白了。
【最終，阿爾薩斯，你將為你的所為付出代價！人類生出了你這樣的混賬東西，他們將被屠戮殆盡。你的天災也將戛然而止！你再也別想躲在那些無腦的亡靈傀儡軍隊之後！你曾向我們展現過你所謂的「仁慈」和「憐憫」，而我們……將會投桃報李！】
儘管女王陛下儘量作出一如平常的淡漠表情，可腦海中升騰起的萬千思緒再也無法克制，而這其中一個念頭最為醒目，就像是每個萬聖節她點燃的藤人一樣狂野而明亮地燃燒着！
轉過身，身材更為纖細挺拔的希爾瓦娜斯幾乎俯下身將臉貼在林度恩的額頭上，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一種能夠同時殺死人類和天災的瘟疫。而且，這顯然也對我的人民有效，因為他們也是亡靈。」
女王陛下那血紅色的雙眸，閃亮着凝視凝視着首席藥劑師詫異的眼睛：「我們必須小心確保它永遠不會落入敵手！」
「否則……後果將會是災難姓的！」
隨着女王陛下嚴肅的話語，密室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而正當林度恩博士思慮着該如何組織言辭做出保證的時候，密室的房門卻被輕輕的敲響。
得到了女王陛下的首肯，兩位皇家恐怖衛士默默地走上前打開了房門。下一秒亡靈哨兵部隊的統領克里斯托遺忘之心腳步飛快的走到女王陛下的身前，將一張羊皮信箋雙手呈給了因為情報首腦親自覲見而一臉訝異的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來自卡利姆多的緊急軍情！」
劈手接過了信箋，隨着羊皮紙的展開，女王陛下那原本微微蹙起的眉頭卻漸漸舒展甚至不加掩飾的微微一翹：
「密探什麼時候的得到的消息？舒哈魯的古德大督軍知道麼？」
「情報是通過軍團要塞與銀月城的傳送門連夜送回來的。通知我們密探的正是古德大督軍……」
克里斯托的回答讓希爾瓦娜斯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的微笑。運力將手中的信箋震的粉碎，女王陛下冷不丁兒的問出了一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克里斯托，現在駐防在塔倫米爾的指揮官是誰？」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