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邊說邊想,像是陷入了很久遠的回憶……
他的話無疑也帶起了穆青青的回憶,她的腦子裏全部都是當年的場景,她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眾人在喊「救火」「救火」!
她飛快地就往外跑,往車禍外的地方跑!
她一邊跑一邊喊「媽媽爸爸,等我」……
就在她正奮力跑的時候,聽見爸爸媽媽喊着:「青青,你要好好的.....」
然後「碰」的一聲,穆青青扭回頭的時候,就往大火的地方跑。
就在她差點衝進火海的時候,警察叔叔從背後抓住了她,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沒有再讓她往火中跑!
她使勁掙扎,掙扎,想要從警察叔叔的懷裏跳下來,但她一個五歲小女孩的力氣肯定不及大人,再說,警察叔叔是一定不會放她下來的。
她就那樣,看着一切都燃燒成了灰燼。
大火燃燒了房子、樹木、……如怪獸一般,在一個晚上將一切都吞噬了。
她被警察叔叔抱在懷裏,那時候的她渴望有一場大雨從天而降,可惜,並沒有。
空氣中蔓延着燒焦的味道,摧枯拉朽,這味道,她至今都沒有忘記……
音頻里還在播放着那個男人的聲音:「我暫時能想到的就這些了。」
沒有聲音了,音頻里是「呲呲呲」的嘈雜聲,不一會兒,這嘈雜聲也戛然而止。
穆青青癱坐在了椅子上,她托着頭,頭疼得厲害,一陣陣鈍痛。
耳邊都是這個男人的聲音在迴旋,不停地迴旋,就像蜜蜂一樣,來回嗡嗡轟鳴。
這音頻資料究竟是誰寄給她的?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無疑,這個男人是十三年前那件事情的證人,如果這個男人出現,她完全可以去指控張蓉……
誰給她寄這個東西,是誰……
她的心裏非常矛盾,一方面她忘不掉父母親的仇,她不想看到權家人好過,她想收集證據,她想他們受到一定的制裁;但另一方面,他們是權子宸的親人啊,親人,她如果這麼做了,權子宸是一定不會原諒她的,一定不會的。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頭仿佛有一隻小鹿在亂撞,整顆心都錯亂如麻。
她狠狠抓了幾下頭髮,不知所措。
為什麼要給她寄這個東西,為什麼……
她的心太亂了,根本無法平靜下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十分焦灼的狀態。
她想哭,可是更想摔東西!
為什麼要讓她在十五年後還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三年前她要得知這個殘忍的事實真相,為什麼,一切都是為什麼……
她捂着臉,有淚水順着她的指縫流了下來。
太過難受,她將桌子上的一隻杯子摔到了地上!
「哐」的一聲,杯子碎裂,聽到這響聲,她的心總算好過了一些。
她努力在讓自己平靜,但越努力越無法平靜,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為什麼要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她真得沒有辦法去選擇……
因為太過焦灼和緊張,她的肚子一陣陣劇痛。
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緊緊抓住座椅的扶手。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了下來,沾濕了她的髮絲。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情緒太波動對孩子不好。
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想喝一口水。
但,手抖得厲害,杯子還沒有送到嘴邊,「嘩」的一下就從她的手心滑到了地面上,又是一陣刺耳的聲音。
穆青青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這種崩潰的感覺還是五年前有過。
整整五年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出現這種情緒。
原以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現在想想,真得太幼稚。
她捂着肚子,整個人都快趴在了桌面上。
情緒太過緊張、激烈、焦灼……肚子也一陣陣痙攣,疼得厲害。
沒有辦法,她只好掙扎着往床邊走去,想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兒,也許躺下來會舒服一點。
她扶着床邊,慢慢地往床頭走。
她幾乎是弓着腰在走的,因為,太疼了……
汗珠一滴一滴從額頭上落了下來,肚子裏的小傢伙在不停地踢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好不容易摸到了床頭,她掀開被子,坐到了床上。
深呼吸,她閉上眼睛,盡力使自己情緒穩定。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可越是這樣想,她越是無法原諒自己,因為,這是生與死的鴻溝,她怎麼能說忘就忘。
她嘗試轉移注意力,她將思緒轉移到別的地方來。
比如,權子宸帶她去海邊散心,比如,權子宸向她求婚,比如他給她彈琴……
他給予她的時光,大部分都是暖的。
想起這些美好的時光,深呼吸幾次,總算,心跳在慢慢恢復正常。
肚子裏的疼痛減輕了一些,她整個人倚靠在床上,就像是從刀尖上走過一次似的。
她緩緩睜開眼睛,這個時候,肚子才舒服了一些。
房間裏很暖和,她揉了揉肚子,輕聲道:「寶寶……你說媽媽該怎麼辦……」
她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肚子裏的小傢伙當然不會回答她,她就只好撫摸着他,輕輕摸着。
只有這個小傢伙會帶給她無限的幸福,有他在,她知道,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
如果她公開音頻資料或者找到這個男人,她一定是可以將他們告上法庭的,揭開她劊子手的真面目。可,她怕失去權子宸。
在父母和權子宸之間,她沒有辦法做出一個平衡的抉擇,都是她愛的人啊……
這世上,終是沒有兩全其美。
她嘆了一口氣,撫摸着肚子裏的小包子,她愛她的寶寶。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就一直坐在床上……
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窗簾照在地面上,整個臥室里都充斥着太陽光線,讓這冰冷的季節添了幾分溫暖。
臥室里的暖氣開着,穆青青不覺得冷,但她的手卻還是冰冷的。
仿佛坐了很久很久,也不知是幾點的時候,小傭人敲響了她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