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大早,肖宇第二次拿着腦波導入消費卡去找徐娜娜。徐娜娜第一眼看見肖宇立刻愣住了,她眨着水汪汪迷人的大眼睛看着肖宇,心想,「這個窮小子難道是發橫財了嗎?怎麼又來了?」
肖宇看出了徐娜娜的心思,他沖徐娜娜點頭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把散手八級腦波導入消費卡遞給了徐娜娜。
徐娜娜一臉狐疑地接過卡片,她真想問問肖宇這消費卡的來路,可是她意識到這樣問客人很不禮貌,於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由於有話頭堵在嗓子眼,所以徐娜娜的表情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肖宇知道徐娜娜對他的消費卡的來路比較好奇,於是就略帶挑釁地對徐娜娜道:「娜娜姐,你是不是想知道一個窮孩子為什麼會用這麼貴的消費卡吧?」
徐娜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回答肖宇。
「這是我打比賽得的獎品,如果下周我還能得第一的話,我還得再來麻煩您。」肖宇悠悠地說道。
……
這次技法輸入後,肖宇的複合率依然很高,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離開了腦波導入服務中心,肖宇感到非常的輕鬆愜意,現在,弟弟也有假肢了,媽媽的病情也見好轉,自己也能掙錢了,而且一下子連升兩級。
到了八級,絕大多數選手都是十五歲以上的孩子,自己終於摘掉了以大欺小的帽子。
接着自己再繼續努力,拿到九級,爭取參加區裏的散手精英選報賽。級別高了、在圈裏認識的人多了,想掙錢就更容易了。
春風得意的肖宇越想越美,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菠蘿巷口。
他剛走進菠蘿巷,就遠遠地看見媽媽正站在家門口和一個穿着體面的中年在說話,他從來也沒見過這個中年人,在菠蘿巷,也很少會出現穿着很體面的人。
肖宇感覺有點怪,於是他放慢了腳步。
媽媽和那個中年人似乎又說了幾句什麼,那個中年人很恭敬地向媽媽點了點頭,轉身向着肖宇這個方向走了過來。他似乎不認識肖宇,肖宇也不認識他,兩個人互相瞟了一眼之後就擦肩而過了。
等肖宇走到家門口,媽媽已經先進去了,肖宇看剛才媽媽進屋時的背景,感覺媽媽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肖宇在路過廚房時,聞到了一股燉肉的香味,同時,他也看見了媽媽正站在灶台前抹着眼淚。
肖宇小心翼翼地走進廚房,站在媽媽身後輕聲說道:「媽,我回來了。」
吳瓊沒回頭,用袖子輕輕擦了擦眼淚,然後竟然開始傷心地抽泣起來。
肖宇立刻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他緊鎖眉頭,小聲問道:「媽,出什麼事兒了?」他心裏想,「難道和剛才那個陌生的中年人有關?」
媽媽沒回答,只是背對着他搖了搖頭。
肖宇知道媽媽是個要強的人,有事不願意說出來。於是他追問了一句:「媽,是不是剛才那個人欺負你了?」
肖宇的話剛說完,媽媽猛地轉過身撲在了肖宇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媽媽這麼一哭,肖雲也聽見了,肖雲也趕緊從自己的房間快步走了出來,一臉惶惑地站在廚房門口。
「哥,出什麼事兒了?」
肖宇沒說話,他不想打斷媽媽的哭泣,他抬起右手向肖雲擺了擺手,意思是讓肖雲先別說話。
肖雲明白肖宇的意思,呆呆地站在廚房的門口,看着媽媽趴在哥哥的肩上抽泣。
吳瓊哭了大概能有五分鐘,看來心中的那股怨氣終於哭出來了,她抹了幾把眼淚之後,鬆開肖宇,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轉身掀開鍋蓋,用勺子攪合了幾下鍋里燉的菜,又把鍋蓋上了。
吳瓊抬頭看着這哥倆,終於含着眼淚開口了。
「肖宇、肖雲,你們倆都大了,有些事我以前一直沒告訴過你們,今天我就跟你們說說我的身世。」
肖宇一聽,立刻感到很吃驚,他沒想到媽媽還一直隱瞞着自己的身世,於是他很認真地看着媽媽用力地點點頭,「媽,您說!」
吳瓊抬眼掃了哥倆一眼道:「剛才來找我的那個人叫劉忠,是你姥爺的管家。」
「我姥爺?」肖宇的表情立刻扭曲了,他驚訝地看着媽媽問道,因為他一直認為媽媽是孤兒,媽媽從來也沒跟他們提起過家裏的親人,只是說自己是個孤兒,十九歲那年來到蘭城不久就嫁給了爸爸。
「嗯,你姥爺……」吳瓊抹了一把眼淚接着說。「劉忠來告訴我說,你姥爺四個月後要過七十大壽,他說你姥爺想我了,要見我,讓我回去……」
吳瓊說着,又忍不住「嗚嗚」地抽泣起來。
肖宇一臉疑惑地轉頭看了看肖雲,兄弟倆表情凝重地對視了一下,都聳聳肩、搖搖頭。
肖宇明白了,媽媽這麼多年來一直隱瞞着自己的身世。看來是姥爺要過生日,派人找來了。
吳瓊抽泣了一會兒,繼續接着說道。「我娘家在秦城,我年輕的時候跟你姥爺鬧翻了,就一個人跑了出來,到了蘭城之後舉目無親,幹了一年臨時工之後就嫁給了你爸爸。你爸爸也沒什麼本事,哎……」吳瓊欲言又止。
「你們的姥爺如今已經七十歲了,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我,我現在也後悔了,當初不應該做得那麼絕……」
「肖宇,從蘭城到秦城恐怕要走一個月,三個月後,你跟着我去秦城一趟,去參加你姥爺的七十大壽,雖然我們的關係已經很僵了,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不想讓你姥爺把我們過去的恩怨帶進墳墓里,畢竟他是生我養我的父親。」吳瓊說着,忍不住又抹了幾把眼淚。
肖宇向媽媽認真地點點頭道,「媽,沒問題,我聽您的。」
吳瓊又抽泣了幾下道:「媽心眼小,以前的事兒媽一直都瞞着你們,今天媽就跟你們說說,省得你們長大了以後記恨我。」
「嗯,媽,您說吧!」肖宇和肖雲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媽媽。
吳瓊咽了口吐沫道:「媽我本是秦城人,從小就在秦城長大,你們的姥爺叫吳宇森,是秦城商會的會長,我們吳家的家業很大,可算是秦城的首富。」
肖宇和肖雲一聽,立刻吃驚地互相對望了一下。
「你們姥姥從小就很慣着我,誰也不能說我的不是,所以我從小就嬌生慣養、脾氣很大。你們姥爺儘管對他兒子要求很嚴,可是對我確是百依百順、寵愛有加。本來我和你們姥爺的關係挺好的,可是後來因為一樁婚事,我們鬧翻臉了。」
「當年,秦城衛戍區司令張天翼的兒子張小虎看好了我,於是張天翼就托人來找你姥爺說媒。
姥爺和張天翼本來就是好朋友,他也接觸過幾次張小虎,感覺張小虎這個青年確實也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氣神境強者了,而且人品也不錯。
所以你姥爺一聽張天翼提親的事,沒有跟我商量就滿口答應了。他以為,憑着他這麼多年對我這麼寵愛,我肯定會給他面子的。
結果,姥爺沒有料到,他回家跟我一提此事,我就一口拒絕了。
這非常出乎姥爺的意料,他以為他一直悉心呵護這個寶貝女兒,把我當做掌上明珠,這種事我一定會尊重他的意見的。
可是,我卻一點兒也沒給他面子,他剛一開口,我就拒絕了,而且我還反過來把他訓斥了一頓,意思是說他不應該不跟我商量就決定了我的婚姻大事等等……。
反正搞得你姥爺非常狼狽。
姥爺很生氣,但是他沒有發作,硬是忍下了,因為當時我也有一些特殊情況,我以前脾氣雖然不好,但是也沒這麼壞,當時我之所以那麼不理智,是因為我得了一種怪病。
本來我從小就表現出了超強的修煉天賦,天生任督二脈就是通的。不到十八歲就達到了器械八級、元力九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元力卻在張小虎提親那件事之前的幾個月突然消失了,而且脾氣也突然變得特別古怪,經常不願無故就鬱悶、就發怒。姥爺帶着我遍訪秦城的名醫也沒有找到病根。
所以,你們姥爺也知道我此刻染有怪病,情緒不太正常,就沒有跟我一般見識。
其實,我們父女倆情深似海,按說一點點分歧倒是也不至於讓我們倆鬧翻。
可是,後來我的大哥吳丹攙和進來了,三攪合兩攪合把事情越搞越亂。
你大舅是個很精明的人,他聽說爸爸在提親的問題上吃了我癟,於是他計上心來。他主動找爸爸說他可以再從側面做做我的工作,看看能不能讓我回心轉意。
正為此事感到很尷尬、很鬱悶的姥爺一聽大兒子肯幫忙,立刻高興了,他首肯你大舅去幫他從側面做做我的思想工作。
你大舅就利用這個機會,展開了自己的手腕。他的目的其實是想讓我和你們姥爺鬧得更僵,以便於他能夠控制家裏更多的資源。
他一方面對你們姥爺說我已經快鬆口了,就要回心轉意了,以此來逐步地吊高姥爺對我的預期。
他又去對我進行軟磨硬泡,花言巧語地哄着我上鈎。
他對我說:『妹妹,我知道你看不上張小虎,你這次去呀,就是純屬給爸爸一個面子。去了你也不用說話,不用給那個小子好臉,呆十分鐘你就走,這樣爸爸不至於面子上過不去。』你大舅在幫你姥爺安排商會活動時,這樣勸我。
而你大舅跟張小虎和你姥爺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對你姥爺說他已經基本把我說服了,再撮合撮合就差不多了。
你大舅這麼一忙乎,把你姥爺本來很鬱悶的心情,一下子搞得心花怒放起來。
結果在商會活動上,張小虎主動向我示好,卻遭到了我的冷遇,而且我僅僅呆了十分鐘就提前退場了。
這次,你姥爺真的被氣瘋了,他這次沒有壓住火,回到家之後劈頭蓋腦地大罵了我一頓。
我當時感到很冤,再加上我得了怪病,情緒很容易失控,於是我一點兒也沒示弱,跟你姥爺對着吼了起來,結果我們兩個人越吵越僵,最後你們姥爺被氣得暴跳如雷,對着我說出了最絕情的四個字:『你給我滾!』
我心眼那么小,再加上我身染怪病,我當然受不了爸爸這樣說我,我一氣之下,來了一個淨身離家,身上沒帶一分錢就離開了家。
我因為沒有任何準備,就在大街上睡了一夜,結果醒來後我發現自己病了。
可是因為愛面子,我並沒有回心轉意,接下來,我鬼使神差般地做出了一件更絕的事情。
我的一個非常要好的同學是狩獵隊的隊長,我在沒有告訴任何一個家人的情況下,跟着這個同學的狩獵隊走了。
後來在狩獵的途中,他們又遇到了一個蘭城的狩獵隊,我當時鬼使神差地對我的同學說我想去蘭城玩玩,於是就向我的同學借了些錢交給了蘭城的狩獵隊,跟着蘭城的狩獵隊來到了蘭城。
其實,我到了蘭城以後就開始感到後悔了,我意識到我是被心魔所困,情緒失控了,才和你姥爺鬧翻了,但是我是那種很要面子的人,我說什麼也不肯向爸爸低頭認錯。
幾個月前突然失去了元力,現在又和老爸鬧翻了。原來我以為我的元力只是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暫時沒有了,可是,從那以後,已經修煉到元力九級的我,丹田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絲元力。
我在蘭城舉目無親、身無分文,功夫也基本廢了,我只好靠打零工掙錢,有一次,有幾個喝醉的大兵對我起了歹心,幾個人把我圍起來調戲了一番。
我一時想不開,想跳樓,結果被你爸爸發現了,就在我想要跳下去的時候,你爸爸從我身後衝上來把我抱住,把我救了下來。
我當時灰心喪氣、走投無路,一看肖你爸爸人也不錯,老實憨厚,就嫁給了你爸爸。
後來,我開始越來越思念父母,也越來越後悔,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個嫁給了清潔工人的家庭婦女,一個兒子還殘疾了,我哪有臉面去見父母呀?
就在昨天,你姥爺的大管家劉忠終於找到了我,托人捎信,準備今天上午來看我。這不,我剛把他送走。」
吳瓊說到這兒,又擦了擦眼淚。此時,肖宇和肖雲兄弟倆的表情已經呆住了,他們已經完全被媽媽故事驚呆了,他們真的沒有想到媽媽竟然是秦城首富的千金,就是因為和家裏人鬧脾氣而離家出走,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劉忠今天非要給我塞二十萬塊錢,可是我說什麼也沒要,因為我感覺對家裏歉疚太多,確實沒有顏面收家裏的錢。我希望你們兄弟倆一定要自強不息,靠自己的雙手掙得榮譽和尊嚴。」吳瓊一臉嚴肅地對肖宇和肖雲說道。
「嗯,媽,你放心,我們一定靠自己的本事掙錢。」肖宇認真地看着媽媽說道。
吳瓊訕然一笑,她現在真的是追悔莫及,她真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父親已經費盡千辛萬苦向自己投來了橄欖枝,難道自己還要為了面子繼續固執嗎?已經七十歲的父親還能再活多久?
……
聽完了媽媽的故事,肖宇和肖雲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媽媽是個多麼要強的人呀?!!從一個富家千金淪落為一個窮人,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把痛苦埋在心底,從來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
吳瓊給兩個兒子講完了故事,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確實不想把這段往事一直瞞着兩個兒子,今天總算是有機緣了卻了這個心事。
不過舊愁剛去、又添新愁,就現在自己這個樣子,窮病交加,回去見娘家人,多難為情呀?
一絲惆悵從吳瓊的臉上掠過,肖宇立刻看出了媽媽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拉住媽媽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媽媽說:「媽!我爭取在這次散手錦標賽打到省里去,到時候你請姥姥和姥爺在秦城看我的比賽!」
旁邊的肖雲一聽,瞪大了眼睛看着肖宇,他心想:「哥哥為了安慰媽媽可真敢說大話呀!」
吳瓊聽了兒子的話心裏立刻湧上了一股暖流,她沒想到肖宇這麼懂事,自己這點兒心思都讓兒子看出來了,她欣慰地看着兒子,伸手摸在兒子的臉頰上,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吳瓊知道肖宇才恢復訓練不久,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打到散手八級已經很了不起了,想一氣衝到省城確實可能性不大,但是兒子能說出這話,她已經很滿足了。
晚上,肖正奎回家後,吳瓊又開了一個家庭會議,把情況跟老公又說了一遍。
肖正奎是個老實人,他非常希望妻子能和娘家人和好,這樣不僅對吳瓊好,對肖宇、肖雲他們哥倆將來的發展也會有好處。
不過他心裏也閃過了一絲自卑感,他一個窮苦的工人,在人家富豪眼裏不就是沒有出息的下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