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之所以會出現今天出現這種局面,還不是英國那幫白痴,要保持歐陸均勢才鬧出來的?憑什麼他們鬧出來的爛攤子,要交給我們法國來承受?我們可承受不起!」魏剛一想起在當初德國還很弱小時,英國人幫着德國平復魯爾之戰的創傷,打壓法國。心裏面頓時也滿是惱火。
貝當元帥看了一眼魏剛,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英國人,甚至大洋彼岸的美國人,他們早就知道德國會崛起。而且一他們還一直在給德國提供貸款,幫助德國振興經濟。他們為的,也就是依靠德國來牽制我們歐洲的其他大國。這些該死的英國人和美國人玩的,就是讓德國和法國互相牽制的戰略。」
上了年紀的貝當,顯然對於英美兩國此前的戰略都已經做過了研究,所以此刻說起來也條理清晰,分析得非常透徹。
「當年我們在執行《凡爾賽和約》的時候,英國人可是一直在幫德國人打掩護。」
貝當舉出了一個例子,一個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德國人隱藏的實在太深,他們的發展速度,比英國人以為的還要強大。再加上他們後來吞併了太多的國家,實力大大加強,已經遠遠超乎了英國人的想像。所以英國人在敦刻爾克的失利完全可以說是自食其果,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魏剛聽到這裏也是義憤填膺,隨即便向貝當問道:「那元帥的意思是,把這個爛攤子留給英國人,讓他們自己去收拾?」
「對,就是這樣,也只有雷諾那個蠢貨才會想要和英國人一起打下去。他也不想想,英國人還有一道英吉利海峽,可我們已經沒有了馬其諾防線!」貝當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搖了搖頭,貝當既像是在問魏剛,又想是對自己發問道:「萊因哈特這個人確實不簡單,他應該自從掌權時就開始準備戰爭,儲備起大量軍火了。你覺得,這一仗他可能輸嗎?」
「那元帥的意思是,我們只有向德國投降了?」魏剛皺着眉頭說道:「既然如此,元帥不如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去我們的海外的北非殖民地,讓其他人來背黑鍋。這個罵名,不應該由元帥你來接受!」
「哈哈哈......」老元帥笑了起來,顯然聽完這句話以後他寬慰了許多。
而後,貝當帶着微笑說道:「但我不能走,這件事情非我不可!寧願背上罵名,我也必須要留下來,因為只有我,才能穩住法國目前的形式。既然法國人民願意把我當做他們的英雄,那我也得留下來陪他們面對一切。」
每一個國家,都有一群值得尊敬的人。當年,德國總統艾伯特,背負千古罵名,簽下了喪權辱國的《凡爾賽條約》,給德國爭取了一個舔舐傷口的機會。如今,年事已高的法國領袖貝當,同樣默默的背負起了罵名。
「法國的復興,已經不可能通過軍事上的勝利來取得。」貝當苦笑着,臉色難看的說道:「停戰也並不是對我們戰敗的懲罰,而是一個新的開端,是我們保證法蘭西永世長存的一個必要條件。為了法蘭西能夠延續下去,我個人的榮譽又算得了什麼?」
「元帥.......」魏剛情緒激動的上前兩步,想要再勸一勸這位法蘭西的老英雄。
畢竟,只要貝當離開法國,前往海外殖民地,以他的聲望,完全能夠得到法國駐紮在殖民地那些軍隊的支持。
魏剛抓住貝當的雙手,用力握緊:「聽說英國人已經重新組織遠征軍了,或許只要我們再堅持.......」
「不!」貝當打斷了魏剛的話,搖頭道:「這個話題我們剛剛已經討論很久了,沒有必要再爭論下去。我們沒有機會!我是法蘭西的陸軍元帥,在這個國家,沒有人比我更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
「為什麼?」魏剛的聲音有些沙啞:「難道這樣,我們就有機會了嗎?」
「這樣......」貝當從容的笑了笑:「總比我們被德軍徹底打敗,全軍覆沒要好許多。我們已經沒有繼續抵抗的力量了,連續的失敗,使得我們已經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不想承認失敗,可我知道,如果我不承認失敗,那整個法蘭西,都將為我陪葬!」
「真的不能考慮了嗎......」魏剛追問道:「即便不去殖民地,您也可以帶領我們的軍隊到英國去,依託英國的土地,繼續抵抗下去!」
「用法國民眾的生命做代價嗎?」貝當冷冷的道。
魏剛張了張嘴,但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苦笑一聲,貝當對沉默的魏剛接着道:「從我答應雷諾來當這個副總理時,對我個人來講,就已經是一個死局了。或許,這也是命運對我這個曾經打敗過德軍,對我這個法國元帥的嘲諷。」
「這不是你的錯!」魏剛嘶聲道。
「不是我的錯,」貝當搖了搖頭,沉重的道:「可我卻必須為此負責!」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審視我的每一個決定,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貝當的聲音,有些低沉:「這十五年以來,我不斷地開會,討論法國的每一次軍事行動,制定每一個作戰計劃。帶領10萬大軍摩洛哥里夫族人民起義,耗費上億物資修建馬奇諾防線……」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身為法國陸軍總監,陸軍部長,作為法國軍事思想仲裁人的我,就像是一個籠子,在為法蘭西隔絕外在的危險時,也讓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那支所向披靡,頑強英勇的軍隊,變成了一個只知道投機取巧,變成一個把勇氣寄托在馬其諾防線上的廢物。」
「多用鋼鐵,就能少流鮮血……」貝當回過頭來,臉上的笑容,說不出地苦澀:「這是我在凡爾登說過的話,可是,我的部下,我的學生,比如貝朗特中將他們,有一萬種理解,可就偏偏沒有誰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這就是我用了十五年,犯下的錯誤……」
鋼鐵,不應該只用在修建馬其諾防線上,它更應該用來製造槍和炮!
「而德國,卻我們修建馬其諾防線的這些年裏,出現了一個萊因哈特,還有他手下的三大名將!」
「德國有古德里安,有曼施坦因,有隆美爾......」貝當苦笑一聲:「可我們只誕生了一名貝朗特......」
「所以,你就把貝朗特調去了南線,讓他和德軍脫離接觸,好在日後能夠在德國人掌權後,把法國的軍隊,交到他手上。」魏剛痛苦的道:「你把打敗意大利的功勞,讓給了你的學生貝朗特,可自己,卻獨自承擔了苟且偷生,賣國求饒的罵名!」
「不錯,貝朗特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相信他能對付意大利人。相信德國人也不會討厭一名打敗意大利的法國將軍,畢竟,他傷害的軍隊,不是德國人的。」貝當滿足的笑道。
「可你會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魏剛的聲音有些發顫:「你會以賣國賊的身份被歷史課本記錄!你會失去一切的榮耀與尊嚴,失去法蘭西英雄的稱號!」
「能夠讓法國從這場戰爭中脫身,能夠保留我們的骨血,不再被英國,被美國當做他們平衡戰略的一枚棋子。」貝當一字一頓的認真道:「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魏剛徹底的沉默了。他看着眼前這位自己曾無比崇敬的元帥,腦子裏一片空白。
無論是在勝利的時候,還是在失敗的時候。貝當,都無愧於法蘭西英雄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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