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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我跑不動了,哎喲,累死我了!我不明白練武跑這麼多圈有什麼意義」
「這你就不懂了吧?要習武,首先要訓練體能,對於學武功的人而言,好的體格也是十分要緊的,你現在跑十圈覺得累,等你習慣了,跑上二三十圈,都是小菜一碟。燃武閣 m.ranwuge.com」
「真的嗎」
「要不是看我們年紀還小,師父都打算給咱們的腳上綁石頭,手上綁沙袋,拖着幾十斤的重物奔跑,等卸下來之後,你輕輕一跳就能翻牆了,輕功都是這麼練的。」
「」
遠處的大榕樹上,史曜乾背靠着茁壯的樹枝,看着兩道小小的身影圍着院子奔跑,唇角輕揚。
鳳朝言作為男兒,果然更能吃苦一些,鳳歡顏作為姑娘,體能較差些,嘴上的抱怨也多,這才跑沒幾圈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
現在讓他們吃點苦,是為了他們將來着想。
等他們到了自己這把年紀的時候,鐵定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兩個小鬼,比我想像中更能吃苦些,鳳雲渺的兒女,果然不是太嬌氣啊。」
慢條斯理的嗓音傳入耳膜,史曜乾低頭一看,史曜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樹下了。
「鳳雲渺對這兩個小鬼,要求還挺嚴格呢,他們自然嬌氣不起來。」史曜乾道,「我曾問過他們,鳳雲渺給他們留下怎樣的印象?他們的回答是——好的時候極其好,嚴的時候極其嚴。平時在聊天的時候提起鳳雲渺,他們的口氣都滿是崇敬。」
「看來這廝作為一個父親還是挺合格的。」史曜連看向不遠處的兩道小身影,有些感慨,「我大概真的是年紀大了,看着他們的身影,從他們身上能體會到青春活力。」
「是啊,你確實年紀不小了,都三十了,還打着光棍。」
「關你屁事。我看你也挺喜歡小孩的,為何不自己去生兩個來玩?還要幫別人帶孩子,沒意思。」
「我不是喜歡小孩。我喜歡的只是這兩個小鬼,其他小孩我是不看的。」
「那這兩個小鬼可真是幸運。」史曜連冷哼了一聲,「咱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哪有人關心」
說到這,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連忙打住了。
再抬頭看坐在樹上的史曜乾,他望着眼前的大片綠葉,面無表情,似乎是陷入了一段回憶。
史曜連撇了撇嘴,「抱歉,我不該提起。」
他與史曜乾平日裏就喜歡鬥嘴,甚少道歉。
此刻道歉,是擔心自己說出的話,勾起史曜乾年少的那一段不願回想的記憶。
他們年少的記憶,他再回想起來,已經不會有多大情緒了,史曜乾卻仍然會有。
這原因或許是因為——史曜乾吃的苦比他更多。
「不用道歉,就算你不提起來,我偶爾還是會想起來。」史曜乾笑了笑,「你我在茶樓聽書無數回,那些說書人口中的故事,哪一位母親不是慈母?在他們構建出來的故事裏,母親永遠扮演着最慈愛的角色,在這世上,確實不會有幾個母親像咱們的生母那樣無情」
若不是生母無情,他們也不至於遊蕩人間,手染無數鮮血。
故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自懂事以來,他們是被一個美麗的女子養育並且管教。
那個女子的相貌很好看。
他見過無數美女,現在回想起來,真正能記住長相的美女,數量寥寥無幾,他的生母,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也是一位蛇蠍美人。
不僅心腸狠毒,就連養的寵物,都是毒蛇與蠍子。
因此,『蛇蠍美人』這四個字拿去形容她再適合不過了。
他與大哥從小就沒有名字,他們沒有見過父親,只知道父親的姓氏——史。
母親對他們的稱呼十分隨意,由於喜歡養蛇,便叫他們大蛇與小蛇。
真是兩個難聽的名兒。
小時候沒有意識到這名字有多難聽,改名字是長大後的事了。
他們從小與母親生活在一個莊園內,除了他們母子三人之外,還有幾名下人,但他們兄弟二人對下人們來說,並不是小主子,而是與下人們平起平坐,甚至
——不如下人。
下人對母親來說,是用來使喚的。
而他們對母親來說,卻是用來折磨的。
因此,活得不如下人。
自懂事起就被關在莊園內,他們並不太了解外界,也就不知道這人世間正確的母子關係應該是怎樣的。
在他們看來,母子關係就是——聽從母親的一切吩咐,不聽就要挨罰。
母親對他們的懲罰,可不是用木棒打一頓就能了事的。
記得有一回,母親出門好幾天未歸,他與大哥好奇外面的世界,便偷偷溜出去玩了一天,只因為平時偶爾會聽見下人們議論外界,比如哪一家店鋪新開張了,哪一家飯館很美味,這些下人都能體會的,他們體會不到。
年少的他們,內心深處滋生出一種名為『不甘心』的情緒。
所以他們偷溜出去了,而這麼一出去,也讓他們見識到了繁華人間,短短一天的時間,增長了不少知識。
比如,正常母子關係應該是,母慈子孝,其樂融融,而不是像他們家一樣,母親是主人,他們是下人。
比如,正常人是不會養蛇和蠍子的,躲都來不及。
再比如,小孩子是不會一直被關在家裏的,常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可以讀書習字。
莊園以外的世界,竟是如此豐富多彩。
他們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哥,這外面是不是比家裏好玩?」
「是啊,有意思多了,平時總是聽其他人說這外面的新鮮事,今天終於有機會自己出來看看,這麼一比較,咱們家真是太小了。」
「那我們就不回家了吧?」
「不回家?那我們上哪去吃飯?在這外邊吃東西是要給錢的,你有錢嗎?」
「沒有,但是別人有,我們可以從別人那裏拿。」
那時的他真是單純,不懂人情世故,隨便拉了個路人就管人家要幾文錢,夠買兩個包子就成。
路人自然就把他們兄弟二人當成了要飯的。
「小叫花子,去去去!一邊去。」
直接要,要不到,那就只好不問自取了。
他走到了賣包子的攤子前,假意要買,但老闆揭開蒸籠的那一瞬間,抓了幾個就跑。
「哥!快跑!」
他們年紀小腿腳快,很快就把追上來的老闆甩開了,坐在街角享用『戰利品』。
「好吃。」他聽着大哥感嘆,「比母親煮的蛇湯蛇肉好吃多了。」
「我沒吃飽,我再去拿幾個?」
他並沒有意識到偷東西是多麼惡劣的行為,母親可從來沒有教過他們,不能偷雞摸狗。
大哥聽說他又要再去偷,十分贊同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們多拿幾個。」
他們興致勃勃地商量着,除了肉包子之外,還要拿糖葫蘆、豆沙包,這些他們從來沒吃過的東西。
可還不等他們有所行動,母親派出來的人便將他們找到了,將他們強行帶走,回到了莊園之內。
原來,母親外出回來後,得知他們私自溜走,大發雷霆,將他們抓回來之後,命人用繩子捆上了他們的手腕,把他們吊了起來。
不僅僅是吊着,她手中還揮舞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們身上。
他與哥哥年紀小,扛不住打,便開始求饒。
母親並沒有因此心軟,反而罵罵咧咧。
「你們這兩個小畜生,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們,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離開!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要讓你們吃個教訓,銘記在心,來人,把我養的五毒花蛇拿來!」
聽到『五毒花蛇』這四個字,他們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那是母親養殖的毒蛇,母親身邊的一個丫鬟,有一次在給毒蛇投食的時候,不慎被咬了一口,之後便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死後一身的肌膚都是紫黑色的,從毒發到死亡,經歷了約莫兩個時辰。
可悲的是,母親明知她中毒,也是冷眼旁觀,不願意出手去救,只說救一個蠢丫頭,浪費自己一顆解藥。
這一次,母親竟然要用這毒蛇懲罰他們?
「你怎麼能這樣!」大哥衝着她喊叫,「別人家的母親,對自己家孩子可好了,我們被關久了了,出去玩都不行嗎?別人家的小孩不是一直關在家中的,他們可以上街閒逛,可以讀書寫字,你為什麼不跟他們的母親學學?」
眼見着大哥先抗議,他也連忙附和,「對,同樣都是母親,為什麼別人都比你好?」
「你們這兩個混賬東西,敢對着我大呼小叫!」母親揚起了手,又是兩鞭子抽下來,「拿我跟旁人比,你們最沒有資格!沒有我就沒有你們,你們的命都是我給的,我想拿你們怎樣,誰能攔?」
「你為什麼要這樣」
「你們應該去問問你們那天殺的父親!別人家的丈夫對妻兒都是百般呵護,再怎麼不濟,也是一家人在一起,而我呢?我的丈夫讓我懷了種之後,跟狐狸精跑了!偏偏你們這兩個雜碎長得還跟他相似,看見你們我就想起他,恨不得撕了你們!要我放過你們是吧?你們去把他的人頭摘下來,送到我面前,我就放過你們!」
她嘶吼着,漂亮的臉龐都扭曲了,「可我不知道他在哪!我當初要是能抓住他,就要他葬身蛇腹!我要把他剁成千百塊,讓蛇分食!知道我為什麼留着你們兩兄弟嗎?我期盼有一天能夠找到他,讓他看看他親手造的孽,我要你們父子相殘,誰能活到最後就算誰有本事!我派出去的人已經有消息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你們有怨恨,就怨他。」
他與大哥震驚不已。
難怪母親對他們一直不好,沒有疼惜與關愛,有的只是謾罵、厭惡、憎恨
很快的,下人把五毒花蛇用籠子裝着,帶來了。
蛇都是母親養的,因此她不怕蛇,蛇也聽她的話。
他眼見着母親把蛇抓在手中,走向了大哥。
讓蛇在大哥的腳上叮了一口,之後又轉身走向他,在他的腳上也叮了一口。
他們恐懼不已。
很快的,灼熱的感覺從腳下升起,漸漸蔓延至全身,好像要把人燃燒殆盡。
他們的意識依舊是清晰的,但他們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血液滾燙得仿佛整個人要着火。
每一刻都是煎熬。
母親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過兩個時辰才會死,我不會讓你們死的,等到最後一刻,我會把你們救活,這一次,只是要你們明白,不聽話是怎樣的下場,再有下一次,我會加重懲罰,我多得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你們若是不怕,儘管來挑釁我的耐心。」
他發誓,被五毒花蛇咬過後的感覺,體會一次就讓他想死。
五毒花蛇是劇毒,最可惡的在於,死前還要將人折磨上兩個時辰,如置身火爐之中,被熊熊烈火一點點吞噬,意識卻還在,深深體會那種疼痛煎熬。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給他照頭一棍子就好了。
但,沒有人敢挺身而出。
終於等到漫長的時間過去,直到他們快要失去意識,才聽母親道——
「把這兩個混賬放下來,給他們服用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