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見有人報告說夜鷹回來的事情之後,那一刻,我心裏猛然一顫:她怎麼回來了?是為了來救我嗎?應該不可能吧!不是說自從這個基地建成以來,無數人試圖從這裏逃走,可最終卻沒有一個人能活着逃出去嗎?
不過,如果夜鷹不是為了來救我,她又怎麼會回來呢?按說她現在應該還在她所在的系統整天朝九晚五地坐辦公室才對呀。
我來不及過多思考,因為在那人報告聲響起之後,小布爾沃馬上說了一句:「立刻帶她去我辦公室見我!」
小布爾沃說完那麼一句話後就帶人離開了,不過走了沒多遠,他又停下來看了看倒吊在城牆上的我:「飛狐,安娜小姐叫我帶她向你問聲好,並且好讓我順便告訴你一聲,這就是你不守信用的下場!哈哈哈……慢慢享受吧!」
小布爾沃帶着他的幾個貼身手下走了,現場只剩下兩個看守我的殺手,和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倒吊在城牆之上一晃一晃的。不,也不能說只有我一個人在城牆上倒吊着,因為在我四五米開外還有一個人,只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布爾沃家族這個訓練基地處決人的辦法有很多,但最常用的就是把人吊在城牆上活活餓死或者渴死。一般都會根據所犯的事情來決定吊多少天。通常至少都是一個星期。如果是夏天,在太陽的暴曬之下,只需兩天左右不給水喝基本上就活活渴死了。因為在太陽暴曬之下,就好比在沙漠中缺水一樣,溫度太高的環境中,其實只需一天時間不喝水就足以令普通人嚴重脫水而亡。
不過,儘管此時已是冬天,尤其是在西伯利亞這片原始森林之中,早在十月份就已經開始下大雪了,我雖然不至於直接活活渴死,可我知道,我撐不過今晚就會活活凍死。要知道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了,去年我就是十月份被抓過來的,我深知十二月的晚上這裏的氣溫有多低。一般晚上溫度都能達到零下三四十度,最低溫甚至超過零下五十多度。
零下三四十度是什麼概念?一般冰箱冷凍的溫度是負12度到負18度之間。也就是說,這裏晚上的溫度相當於一般冰箱兩三倍急凍的溫度。毫不誇張地說,我去年剛來覺得新鮮,我就曾經在晚上跑出去撒了一泡尿,雖然沒有一些網上的東北網友說的那樣野外撒泡尿還沒落地就結冰,但撒在地上,卻要不了幾秒鐘就結冰了。
可想而知,此時我被這麼倒吊在這裏,一到晚上我還能堅持多久。
看了看不遠處那具屍體,或許是因為此時是白天,而且今天陽光還不錯,因此他身上並沒結冰,不過我從他的樣子就能看出,他應該沒吊多久就被活活凍死了。
在這個基地流傳着一句話,那就是,如果在冬天,誰敢違抗命令,布爾沃首領就會讓他嘗嘗體內的血液逐漸結冰的滋味。據說那種感覺首先是渾身凍僵、麻木,而後這種麻木感由外之內開始蔓延。一開始是最細小的四肢結冰,而後才是身體其他部位逐漸結冰,最後才輪到心臟和大腦結冰。在那麼極度低溫之下,這雖然不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可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死亡周期。
對於冬天被吊死在這裏的人來說,我相信最恐怖的並不是死亡,而是這種等待着被活活凍死的過程。
想到這裏,我實在有些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因為我也開始害怕起來。這一刻,我甚至很想去求一下布爾沃一槍把我打死,給我來個痛快的。
對於我來說,經歷了那麼多次生死攸關的危險,我現在把死亡早已看得很淡了。
這並不是說我現在就不怕死了,我還是怕死,如果可以不死,誰也不願意死。只能說,我早已看穿自己遲早會死,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死,因此我才說我現在早就把死亡看得很淡了。
其實,儘管此刻我已經陷入了絕境,但對我來說,卻還有一件比較值得高興的事。那就是,蘇雨菡和黃紫依並沒和我一起被送來這裏,否則,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淡定。
此時我的情況是,我雙手依然戴着一副手銬,手銬是銬在身後的,至於雙腿,當然已被城牆上垂下來的一根很粗的繩子牢牢地捆住了。那根很粗的繩子是系在我雙腿之間的腳鐐之上的。因為我從香-港被押送過來的時候,一直都是雙手戴着手銬,腿上戴着腳鐐。即便到了這裏之後,他們都沒給我解開。
一陣陣寒風吹在身上,令我的身體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不過此時這種痛對於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因為身體上的痛在提醒着我,讓我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一旦日落之後,氣溫急劇下降,我的四肢很快就會全部結冰,到了那時,就算我想到辦法逃走都不可能了。
而我現在所面臨的最大的困難便是,我該如何解開手上的手銬和腿上的腳鐐。最首要的便是手上的手銬。只要手銬被解開之後,一旦我的雙手獲得自由了,我腳上戴着的腳鐐也就好辦了。
畢竟我在這裏接受了半年特殊訓練,如果那些教官把一般的手銬腳鐐該如何打開的方式都沒教過我,我當初又怎麼會被稱作超-級殺-手。
我從後腰皮帶中抽出一根兩寸余長的細鋼絲,這是我很早以前就在自己皮帶中藏了許久的多根鋼絲之一。我的皮帶雖然不是那種特殊皮帶,只是一條很普通的皮帶,不過我為了應付這種特殊情況,在皮帶好幾段位置一共藏了不下七根細鋼絲。這種鋼絲很硬,不過用勁去掰卻能掰彎。現在國內比較流行的手銬是三角鑰匙,因此我必須用手把細鋼絲掰彎成三角形才能伸進去打動手銬。
這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是個很難的技術活,甚至很難很難。可對於接受過此類專業訓練的人來說,這種手銬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開。
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打開手銬,而是我該如何避開下面那兩個殺手的眼睛。
狗日滴的,這兩人好像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他們一直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坐着仰頭望着我,明顯時刻都在盯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相信只要他們稍微看出一點異樣,馬上就會過來檢查。因此,我現在只能先把「鑰匙」做好,等待時機再打開手銬。
算算時間,我估計現在應該是下午兩三點左右的樣子,我相信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還不足以把我四肢凍僵,因此,我決定做好鑰匙之後等天黑再打開手銬。
我現在沒有去想我能不能逃離這個基地,我只想儘快把自己弄下去。只要自己四肢恢復了自由,哪怕和他們拼死一戰,就算最後戰死了,也比在這裏活活凍死要好。這就是我此刻心裏的唯一想法。
至於夜鷹是不是來救我的,又或者說她跑回來到底是什麼目的,我沒有去想,因為我並不指望她會專門跑來救我。更何況,她失蹤了那麼久,這次突然回來,總得給小布爾沃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小布爾沃是何許人也,估計夜鷹絕對沒那麼容易騙過小布爾沃。
我的想法沒錯,因為就在我剛把手銬鑰匙弄好沒多久,傷痕累累的夜鷹就被幾名大漢押着朝我這邊走過來了。很快,她也被吊在了城牆之上。離我也只有四五米的距離。
儘管我猜到了夜鷹沒那麼容易騙過小布爾沃,可當我看見夜鷹也被吊上城牆之後,那一刻,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因此,當夜鷹被倒吊上來之後,我苦笑着低聲問了一句:「呵呵,你回來幹嘛?為了救我?」
「別自作多情了,我回來只是因為某些人不服從命令,所以只好由我親自出馬來完成本該由他去完成的任務!」夜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冷,從未有過的冷。我當然知道她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就是我,雖然心裏多少有些愧疚之情,可我嘴上還是說了一句:「難道你回來之前就沒想過小布爾沃會不會相信你的謊言?你失蹤了那麼久,現在突然跑回來,你真以為小布爾沃是傻子?別說他那麼一個生性多疑的人,就算是個再沒腦子的人也不會輕易相信你吧!你回來不分明就是送死嘛!」
「哼……」夜鷹冷哼一聲:「還是留點力氣等着別人來救我們吧。」
「會有人來救我們?」
「難道你真以為我會那麼傻,一點把握都沒有就主動跑回來送死?」
「誰會來救我們?」
「天黑之後你就知道了。」夜鷹道:「至於現在,你還是留點力氣等着逃命用吧!」
「不是說布爾沃家族的這個殺-手基-地從沒有人逃出去過嗎?」我並沒想過我們能逃得出去。
「那是以前!」夜鷹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