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大結局:我會折磨你一輩子!
「你不打算換個地方住嗎?這老宅看着越發的陰氣森森了,你還一個人住着,不難受,不覺得膈應?」
邵啟越現在每次過來這裏,都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並且屋子裏的溫度,明顯要比外頭低。筆下樂 www.bixiale.com說起來,這大屋裏,也是死了不少人。
邢司翰倒是不以為意,兀自喝着杯子裏的白開水,說:「還好,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有瓦遮頭,有被子蓋,能吃飽穿暖就行,哪兒還有那麼多講究。更何況,這裏是我家,我不住在這裏,還能去哪裏?」
「啊,對了,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上那兒去了,那場暴動之後,好像就再沒有見過他了。現在邢氏名義上的董事長也成了你大伯,他就這麼人間蒸發了?他那麼對你,你就這麼輕易讓他跑了?」
邢司翰嘴角微的一挑。
邵啟越嘖嘖了兩聲,「說起來這個邢越看着斯文,做出來的事兒也真是讓人髮指。那時候,若不是他把你的消息透露出去,你也不至於傷成那樣。真是,欠他一顆腎,付出的代價也真是慘痛。還有他那個媽媽,也是個不正常的主,看着是有人格分裂的傾向。」
誰說不是,就是這樣兩個人,把他原本幸福的家,整的支離破碎,到了最後,他們仍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依舊覺得自己是最痛苦的人,而他們邢家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過是自作自受,是老天爺給他們的報應。
到了最後,他們仍然死不悔改,怨天怨地怨別人,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做錯的。
季曼琳不覺得自己製造車禍,害死邢司翰的母親是錯,也不覺得把已經不再愛她的邢顯益故意弄成植物人是錯,更不覺得她用這種方式進邢家的大門有什麼錯!
她到最後,仍然堅定不移的對邢司翰說:「錯的是你們,錯的是你母親,還有你爺爺!是你們拆散了我跟顯益,如果不是你的母親,現在我們一家該是多麼幸福!邢死顯益說過要娶我的!他說過要給我一個幸福又光明的未來,他說過這一輩子只會愛我一個人,不管家裏同不同意,他一定會想辦法跟我在一起,就算是脫離邢家,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就是因為你那該死的媽媽,是她非要嫁給顯益,如果不是她這樣執着,他們又怎麼會結婚!蘇皎有什麼好?她有什麼好!她只是出生比我好,除了這些,她還有什麼!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她憑什麼跟顯益結婚!又憑什麼讓顯益對她產生感情!第三者,可惡的第三者!就該死!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邢司翰看着她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里的說着這些話,一雙眼睛赤紅,一會哭一會笑,一會柔軟,一會堅毅。像個瘋子一樣,不過從始至終她的背脊都挺得筆直,微微揚着下巴,那是一種永遠不服輸的神態。
可她心裏也明白,到了今天,她已經輸的一敗塗地,其實從邢顯益跟她說了那句對不起之後,她就已經輸掉了,輸掉了所有。她一直臍帶着他給她新的生活,一直期待着可以變得更好,她不停的學着豪門太太該做的那些事情,連禮儀都學全了,可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對不起。
她要的從來就不是對不起,她付出了那麼多,一句對不起又怎麼可能彌補的了一切?
她站在被木板封起來的窗戶邊上,只露出點點縫隙,能看到外面的光,她的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塊,指甲用力的掐着指關節,一直到她感覺到皮膚破裂,她才慢慢揚起了嘴角,說:「是他們先對不起我的,是他沒有遵守諾言,是他先變的心!從頭到尾,都是他變了,不是我!」
「變心就要死?就該讓他家破人亡?」
她猛地轉頭,瞪大眼睛,眼睛裏佈滿了血絲,「你當然會這樣說,因為你也是男人,你根本就沒有辦法了解,一個女人等待一個男人那麼久,付出那麼多,等回來的卻是一句對不起!他耗費的不單單是我的真心,還有我的青春!我確實出生不好,可我出生不好,是我自己能夠選擇的嗎?我出生不好,就可以被他這樣糟踐?他一句對不起,就磨滅了全部,你覺得你父親是個好人嗎?他不愛你的母親,卻娶了她,然後愛上你的母親,遺棄了我!」
「你恨我,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家,可你有沒有想過,邢越比你大三歲,你的父親在生你的時候,還跟我在一起!從來就沒有斷過!他不愛的你的母親,卻跟你的母親生了你!你以為你的父親又是什麼好東西?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邢顯益,他害苦了我,也害死了你的母親,害的這個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半點也不後悔我做的一切。」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邢司翰的面前,眼裏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良久。
嘴角緩緩的上揚,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她的手指還未觸碰到他的臉頰,他就一下側開頭,避開了。她的手懸在半空沒有動,只笑着說:「你想用我來威脅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到最後,一定是你輸,一定是你。」
她說着,突然睜大了眼睛,毫無預兆之下,她一頭撞在了旁邊突出的牆角上,額頭一下就撞出了一個大骷髏。然後,整個人沿着牆壁緩緩的滑了下去,她瞪大眼睛,用僅存的最後一口氣,笑着說:「邢顯益,我不會放過你,生生世世,再生再世,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到死,也沒有閉上眼睛,死的樣子有些瘮人。
周江原本想叫救護車,被邢司翰攔住了,走到季曼琳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了一會,才緩緩蹲下了身子,看着她瞪得圓圓的眼睛,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緩慢往下順,幫她合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真的沒有辦法去判斷對錯,就像季曼琳說的,他的父親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對季曼琳來說,邢顯益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耗費了青春,甚至為他生了個兒子,卻什麼都換不回來,只換回一句對不起,誰都沒有辦法坦然的去接受一切,更何況像季曼琳這種執着到偏執的女人。
說起來,是邢顯益運氣不好,碰上了這樣一個瘋狂的女人。而季曼琳也是運氣不好,遇上了一個變了心的男人。
可誰又能指望誰一輩子不變心呢?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沒有辦法保證,對一個人,一心一意,到死了都不會變心。但是責任心,是每個人都應該有的,男人更應該有。
……
邢越確實是一個聰明又有心計的男人,即便被邢司翰整成那個樣子,他依舊沒有放棄過要反撲。找準時機,就想給邢司翰一記下馬威。
他在邢司翰身邊的人里,準確找出了葉榮霍的人,其實他也不清楚邢司翰背後的人是誰,但他知道,那人是想利用邢司翰來對付顧景善,所以他故意透露了邢司翰與顧景善聯合的消息。
又給顧景善發了信息,告知邢司翰的一切都是裝的,並且在他身邊還有邢司翰安插的眼線。
這樣一來,他們三方爭鬥,他便可以漁翁之利。這樣就能將邢司翰置於死地!那時候,他的心裏是恨毒了邢司翰,只要他死,他便痛快,打從心裏的痛快!
可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輸了,並且輸的非常慘。原因便是陳曦。
她告訴了邢司翰所有的一切,當然,她說這些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放他們離開這裏。她知道邢越不會同意,所以她希望邢司翰可以幫忙,用強制的手段把他們送回新西蘭。
那是季曼琳剛死的第二天。
陳曦的眼神堅定,她並沒有用這個來威脅邢司翰,而是將整件事先同他說清楚。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不是說過不會背叛他了?現在又在做什麼?」
她低着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眸,對上了他的目光,眼神是那樣的堅定,說:「我說的每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邢司翰不語,只微微歪頭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再看到他這樣下去,我知道,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真正的開心起來,邢爺爺死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可能開心起來。他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偏執,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的本性不壞,他甚至是個很孝順的人!你以為他看到自己的母親對着兩具屍體那樣,他心裏就好受嗎?你以為他不希望爺爺和爸爸可以入土為安嗎?」
她說着,眼眶開始發紅,「可是他也知道母親這麼多年有多痛苦,他只能由着她,做她想要做的事兒,做她認為開心的事兒。你以為邢爺爺到死了都不肯讓他這個孫子,他心裏就好受嗎?他那樣努力的讓自己便的更好,更優秀是為了什麼?他不過是想得到這個家的承認,他只是想要一個家,就那樣簡單。」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事兒,你們邢家誰都不願意做。當年,他也只是個孩子,一個需要關愛的孩子,他又有什麼錯呢?他只是想要一個家,他曾經也是用了心思,真心實意的想要進入這個家,把你們所有人當成自己的家人。那時候,他甚至還拿出了一顆腎臟。」她說到這裏的時候,淡淡的笑了一下,深深看了邢司翰一眼,說:「我知道,這句話你已經聽膩了,你甚至已經不想再聽了。就像你自己說的,他們做了那麼多事,這一顆腎臟你早就已經還清了,你們早就已經互不相欠了。」
「可他們做了那麼多事,為的是什麼,只一句互不相欠嗎?你知道的,從來都不是。如果那時候,老爺子可以給他們一個名分,就算是住在外面,當做二老婆來對待,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邢司翰已經對這件事煩透了,人都已經死了,全部都死了,現在說又有什麼用?一切都回不到過去,更不可能重新來過。也許重新來過,結局還是一樣,不會有任何變化。
也許邢越確實只是想要一個家,可季曼琳卻絕對不是獨獨只要一個名分,甚至是二老婆就可以。
他微微擰了眉頭,陳曦眼尖的看到,便不再多說,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直接跪了下來,「我說那麼多,把這些消息放給你,只是想讓你放邢越一條生路,我保證,從今以後,他都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你現在把他變成這個樣子,他已經付出代價了!就看在……就看在當初他救過你一命的份上,你就給他一條生路,好不好?」
陳曦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褲腳,眼淚從眼角滑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會帶着他永遠留在新西蘭,永遠都不再回來,也不會讓他在興風作浪,如果可以的,我希望阿姨……」
「她已經死了。」邢司翰毫不猶豫的說。
陳曦聞言,微的怔了怔,木木的看着他好一會。
「她是自殺的。」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說道。
陳曦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輕點了一下頭,吞了口口水,說:「也好,也好。那樣邢越就更不會再來找你報復了。」
邢司翰低笑了一聲,說:「是嗎?不見得吧,他若是知道季曼琳死了,這一筆賬必然是算在我的頭上,他如今變成這副模樣,都還要反撲,我放了他,豈不是放虎歸山?」
「不,不會。你相信我,你看這一次他偷偷做了那麼多,我不還是來告訴你了嗎?所以,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成功,絕對不會成功。更何況,以你的能力,就算放了他,他哪兒還有能力再來找你報仇。」
邢司翰不語,一隻手抵在嘴唇處,靜默着沒有說話。
陳曦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氣,神色突然冷了下來,那目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字一句的說道:「讓他失憶,不管用什麼辦法,讓他失去所有的記憶。他忘記了一切,那麼就對你不會再產生任何威脅,我也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永遠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
「失去記憶?那不是便宜了他。」邢司翰冷然一笑,摸了摸嘴唇,似是想到什麼,說:「要不然變成植物人如何?當初他們對我父親就是這麼做的。他要是變成植物人,我倒是可以放他一條生路,那麼你是否願意?」
陳曦聞言,眼眸微動,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會這樣狠。
邢司翰沒有等她的回答,只說:「你去考慮一下,如果願意,再來跟我說。」
陳曦離開了書房,第二天,邢越癮頭髮作,被邢司翰關在房間裏,不給他貨源。房間裏發出了巨大的動靜,邢越歇斯里地的吼叫聲隔着厚重的門板,聽起來還是那麼的恐怖。
陳曦緩步走到門前,手裏拿着鑰匙,猶豫了數秒,還是打開了門,迅速走了進去,並把門反鎖。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被邢越給翻了底朝天,砸掉的砸掉,砸不掉的就扯亂。他看到陳曦,幾步走到她的面前,雙手一下緊緊扣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背上全部都是血,那雙眼睛紅的可怕。
他似乎是在盡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吞了口口水,一字一句的笑着說:「陳曦,你去求求邢司翰,你去求求他!用你這張臉去求他,他一定會聽你的話,讓他救救我,救救我吧!」
陳曦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的臉。
「你說話啊,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你有顧落的臉,你有顧落的臉,一切就好辦了。他意亂情迷的時候,一定分不清楚你到底是顧落還是陳曦,你殺了他。你去殺了他!」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捏着她肩膀的手越來越緊,「不,不是,他不能死,不能那麼輕易的死掉。你……你去給我把東西偷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陳曦,只有你可以幫我了,我求你幫幫我!」
陳曦伸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說:「邢司翰不會再給你任何東西了。你做的那些事,他全部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他已經決定徹底的放棄你,你現在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
「不,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不會,絕對不會!」
陳曦用力的吞了了口口水,笑說:「他會,他會知道,是我告訴他的。」
她的目光清明,沒有絲毫躲閃,不等他有什麼反應,一下抱住了他的身子,邢越有些不敢置信,低低的問了一句,「你……你說什麼?」
「阿越,我不想看到你再這樣下去,你不該是這樣的。」她緊緊的用力的抱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我要救你出去,只有這樣,我才能夠救你初期。阿越,對不起,對不起!可我一定要這樣做,必須要這樣做。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永遠不再嫁人,這一生,只會陪在你的身邊,好好的照顧你。你就當我是自私好了,我真的不願意你再這樣下去。」
話音未落,邢越就一把將她給推開了,目露凶光,一句話也沒說,直接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
他的手勁很大,一下子過去,陳曦直接倒在了地上,口鼻出血。整個人瞬間就懵了,緊接着,便是邢越瘋了一樣,對她拳打腳踢。
她一點兒也沒有反抗,甚至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最後,她的神智都模糊了,邢越才停了下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哭聲,勉強的睜開眼睛,她便看到邢越跪在她的身邊,低着頭,雙手捂着自己的臉,正在哭泣。
她的心一陣陣的酸楚,她從來沒有見過邢越哭,就算最痛苦的時候,他也沒有哭過。她艱難的抬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含含糊糊的說:「阿翰,放手吧,我求求你了。」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就在陳曦支持不住,手要落下去的時候,邢越一下反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他低低的說:「好,好……」
然,陳曦並沒有聽到,她已經昏迷了。
陳曦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邢司翰就立在床邊。她見着他,吃力的坐起了身子,張了張嘴,只一句話,卻是那麼難說出口,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邢司翰轉頭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笑說:「真是沒有想到,你對他用情至深啊。竟然敢在他毒癮發作的時候進去,這不是自己找打嗎?」
陳曦的臉被打的鼻青臉腫,已經不太能看的出來她原來的樣子。
她只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邢司翰也不再開口,只等着她醞釀好了,自己說出來。
陳曦在心裏不斷的掙扎,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說:「我……我答應你說的,把他變成植物人,我會照顧他,這輩子都會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我只要他好好的,不要再這樣下去,這樣就夠了。」
「他如果知道,一定恨死你。」
「沒關係,他只管恨我,總好過一輩子不人不鬼的樣子。」
「好,那麼等你身上的傷,好一些。我會替你們安排,離開興港城。記得你說過的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我一定說到做到。」她說着,閉上了眼睛,眼淚啪嗒一下落了下來。
然而,最後,邢司翰並沒有讓邢越變成植物人,而是如陳曦說的那樣,讓他永遠失去了記憶,同樣也失去了智商,成了一個大傻子。邢司翰對他終究是手下留情的,變成傻子,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煩惱,也不用存着那些痛苦的記憶繼續活下去。
他們回到新西蘭,當邢越醒過來的瞬間,陳曦又驚又喜,當他說出第一句話,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傻了,可是對陳曦來說,他也是重生了。這一輩子,他們都不會再分開,也不會再有爭鬥痛苦。她一把抱住了他,說:「你不要怕,我是你的妻子,我叫陳曦。」
……
邢司翰拿出手機,調出了一小段視頻,遞給邵啟越看,視頻裏面的內容是邢越和陳曦。很明顯可以感覺到邢越的舉止行為不同於正常人,他還對着鏡頭招手,說:「弟弟你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人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一定給你出頭昂。」
「他瘋了?」邵啟越說。
「傻了。」他笑着,喝完了酒杯里最後一口白開水,「你不覺得他現在可愛多了嗎?」
「你啊你,那時候還說要折磨死他,最後還是放過他。」
邢司翰摸了摸自己腎臟的位置,說:「誰讓他以前救過我。」
邵啟越看了一下時間,說:「好了,時間不早,回房間休息去吧,我也走了。」
「嗯,讓周江送你,我也有些累了。」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對周江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的上了樓。
邵啟越離開的時候,還是囑咐了周江幾句,讓他好生看着點,有什麼事兒,就立刻給他打電話。
那天晚上,周江一整夜都守在邢司翰的房間門口,仔細聽着裏頭的動靜。
然,邢司翰卻睡的不錯,一夜無眠,天一亮,他就睜開了眼睛。如今他的睡眠很淺,只需要一點兒聲音,一點兒光線,他就會立刻醒過來。
而他自己本身也不太願意多睡覺,只怕自己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過來,就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他起身梳洗好,穿好衣服,就打開了門房,恰好看到周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見着他出來,迅速收斂,衝着他笑了笑,說:「早啊,翰哥。」
「早,你今天就不用跟着我了,去房間補交吧。」邢司翰一眼便看的出來,他這是在他的房門口守了一夜。
周江抓抓頭,說:「不用,我精神好着呢。」
「要你去睡就去睡,不要那麼多廢話,我會讓劉文騫過來。」
見邢司翰這樣堅定,他也就沒有再堅持,下去跟他一塊吃了個早餐,就回房間睡覺了,睡覺之前,給劉文騫打了電話,同他說了一下邢司翰現在的整個精神狀況。
劉文騫到的時候,邢司翰就坐在客廳里喝茶,見他來了,他便放下手裏的茶杯,站了起來,說:「走吧。」
今天,是顧景善入土為安的日子,他自然要去看看。
他到的時候,黎靜靜他們還沒過來,墓地里靜悄悄,空蕩蕩。一大清早,除了管理墓地的管理人員,過來打掃一下,就沒有別人,他算是早的。
邢司翰雙手抵在手杖上,站在屬於顧景善的墳墓前,思緒飄遠。
那一夜,他入夜進了落園,原本按照顧景善的警惕,這一趟,並不是會那麼簡單,可他卻簡單的浸入到了顧景善的房間。
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開着一盞夜燈,那樣子,就像是在等他。
邢司翰站在房門口,頓了一下,卻沒有絲毫退縮,走了進去,輕輕關上了門,仿佛兩人說好一般,低聲說;「我來了。」
顧景善吸了一口手裏的煙,緩緩吐了出來,笑了笑,說:「阿翰,我等你好幾天了。」
漆黑的窗戶上,倒映着他半張臉,能夠清晰的看到他嘴角微揚。
邢司翰往前走了幾步,只立在他的身後,同樣帶着淺淺的笑,說:「讓善哥等久了。」
「等再久都沒有關係,我只怕你不來。」他又抽了一口煙,轉過了身子,面向他,揚了揚下巴,「說吧,你來的目的。」
邢司翰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眼神清明而又淡然,裏頭還透着一抹堅定,他說:「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聊聊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噢?」
「善哥,從我第一次認識你開始,我就真心實意的把你當成是大哥,從來也沒有第二份心思。當初我喜歡顧落是真心,後來我變心黎靜靜也是事實。我喜歡上黎靜靜不是現在才發生的事兒,十八歲那年,或者更早一點,我就已經變心了。那時候,黎靜靜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她年紀不大,人又傻乎乎的,別說什麼心機,就連一點兒私心都是沒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問題,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問題,是我先做錯的事兒,從來都與她無關,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她,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直面的在顧景善面前說出這些話,這些他一直都不敢說的話。
顧景善的臉色微沉,可嘴角依舊掛着一抹淺淺的弧度,冷然一笑,說:「你以為你說這一切,就能幫黎靜靜脫離一切?」
「不,我沒有要幫任何人脫罪,我今天來,只是想老老實實的跟你說清楚以前的事兒。我不求你原諒我,也不指望你會原諒我。是我沒有遵守諾言,是我先變了心。其實,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要跟落落坦白,可還沒有等我坦白,事情就發生了,並且接二連三的發生。落落死了,我想跟她說的話,永遠也不能說,我也決定不再說了。她的死與我有關,所以這個責任,我抗下。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決定,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他微的抿了一下唇,「但我還是要說明白,如果這些事都沒有發生,我會向顧落坦白一切,並請求她的原諒,然後分手。」
話音未落,顧景善一下站了起來,一拳頭揮在了他的臉上,「你這個混蛋,你知道落落有多喜歡你嗎!」
邢司翰側了一下頭,嘴角多了個細微的傷口,很快就出了血。
「就算她多麼喜歡我,這也是事實,是我那時候的想法。我只是遵從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不該,可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我知道自己沒有臉見任何人,可這就是事實,我一直不敢跟你說的事實。」
「嗬,很好啊,你現在說了,我更不會放過你!想葉榮霍合作是吧?邢司翰,你現在不但背叛落落,你同樣也背叛了我!可你們低估了我顧景善的能力,我若那麼容易被你們打倒,我便不是顧景善!」
邢司翰仍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說:「我來的另一個目的,是想跟你合作,讓葉家徹底消失,讓葉榮霍再也沒有翻盤的餘地!」
顧景善冷哼,「你以為我會相信?」
「等葉家敗落之後,你要怎樣對我都無所謂,我只有一個請求,我求你放過黎靜靜,讓她徹底的從這場鬥爭中脫離出去,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葉榮霍現在也盯上了她,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行動。黎靜靜若是落在了他的手裏,那便真的是生不如死。」
「這樣的結果,我樂見其成。」顧景善說,「邢司翰,你哪兒來的信心,以為我會幫你救黎靜靜?別忘了,是你們兩個一起害死落落的!你們兩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話音落下,房間內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兩個人一般高,就這樣對視良久。
終了,還是邢司翰才退一步,他深深看了顧景善一眼,旋即垂了眼帘,緩緩的屈膝,緊接着,雙腿便跪在了地上,說:「善哥,我求你,你要我怎樣都可以,只要你放過黎靜靜。」
「我要你去死,你死不死?」
「死。」他沒有絲毫猶豫,抬起頭,目光那樣堅定。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跪在顧景善的面前。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冷冷看着他,良久,顧景善才猛地推開了他,「沒出息的東西,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下跪。邢司翰,你這樣做不了大事,更成不了大器。」
「我不想做大事,也沒有想過要成什麼大器,我只是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這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沒有絲毫關係,因為我,她受了太多的傷害。我希望她可以重新生活,生活在一個有陽光的地方。善哥,求你放過她,我願意替她承受一切。」
那一日,顧景善雖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但之後做的事兒,代表着他的立場。
其實當他向他坦白的那一刻,顧景善已經決定放過他們了。
……
這是耳邊傳來腳步聲,他側過頭,便看到黎靜靜穿着黑色的衣服,帶着黑色的墨鏡,正往這邊走過來。她抬頭見着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徑直的走了過去,跟在她身後那幾個人,邢司翰認得,是顧景善以前的忠僕,還有幾個忠心的手下。
一個兩個眼裏含着淚,在黎靜靜的吩咐下,將他的骨灰,放了進去,然後封上墓碑。
墓碑上的那張照片,是顧景善自己留下來的,他到底是自己命不久矣,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連裝骨灰的盒子,都是他自己準備好的。那張照片上的顧景善還很年輕,看起來甚至還有些稚嫩,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
黎靜靜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就察覺到,是一張被剪過的照片。後來,她在落園,顧落的房間裏,看到了這張完整的照片,是他們兩兄妹在一塊的合照。
兩兄妹的眉眼長得很像,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差不多。
黎靜靜想,這應該是顧景善唯一一張擁有燦爛笑容的照片了。黎靜靜沒有待太久,等顧景善入土為安之後,她拜了拜,就走了。
邢司翰緊隨其後。
出了墓園,邢司翰才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她,說:「劉文騫有事先走了,你能不能帶我一程?」
黎靜靜淡淡瞥了他一眼,笑說:「邢先生,你看那邊。」她說着,往不遠處站在車子邊上的劉文騫指了指。
劉文騫見着情形,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當即轉身上了車。下一秒,就迅速開着車,飛快的走了。
黎靜靜臉上掛着笑,側頭看了邢司翰一眼,說:「你的手下就是這麼對你的?這種手下,你竟然留到現在,不應該早就開除了嗎?」
「所以,現在你是否可以帶我一程?」
「不可以,不過我可以幫你追到他,然後讓他回來接你。」她嘴角一揚,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邢司翰咬了咬牙,快步上前,迅速拉開了後座的門,先坐了進去,說了聲謝謝。
黎靜靜站在一側沒動,只靜靜看着他上車的樣子,眉梢一挑,說:「我第一次發現,你竟然這樣沒臉沒皮。」
他坐好,對着她笑了笑,說:「我是想讓你幫我追上那畜生,我怕你自己去追,一會他不肯回來。不如,我跟你一塊去更好,你說是不是?」
黎靜靜哼笑一聲,拉開車門,彎身坐了進去,系好安全帶,說:「那你可坐穩了。」
話音落下,她一腳油門直接踩到了低,車子一下子飛馳了出去。
這一路上,車速就沒有降過,大概二十分鐘之後,就看到了劉文騫駕駛的那輛賓利車,開的不快,穩穩噹噹的行駛在馬路中間。黎靜靜嘴角一樣,又加大了油門,直接超了過去,然後在車子的正前方停了下來。
車距很近,幸好劉文騫的車速不快,迅速的停了下來,堪堪就停在她的車門邊上。黎靜靜回頭看了邢司翰一眼,只見他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神色嚴肅,就那樣看着她。
她微微頓了一下,立刻收回了視線,說:「好了,幫你追到了,你可以下車了。」
「你現在開車一直是這樣嗎?」他突然一本正經的問。
「我怎麼開車跟你有什麼關係?」她看着別處,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不以為意,「你現在該下車了。」她一字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
邢司翰推開了車門,下車之前,對她說:「以後不准這樣開車了。」
他的語氣嚴肅,卻沒有什麼怒意,只是關心。
這是,劉文騫已經下車,走到車邊,伸手將他扶了下來。關門之前,他又說了一次,「慢點開。」
黎靜靜只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應他的話。
隨後,他便關上了車門,由劉文騫扶着,走到車邊,上車之前,還是回頭看了她一眼。
此時,黎靜靜恰好在看他,這一眼望過來,讓她驚了一下,立刻轉開了頭,打了方向盤,迅速的離開了。
剛才那一眼,看的黎靜靜有些慌張,她這樣子,簡直像是落荒而逃。可她又控制不住的深踩油門,只希望快點逃開,生怕他會看出點什麼來。
……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黎靜靜一個人去了不少地方,連沈麗君的墓地她都去看了看,很簡單的修葺了一下,總比之前那樣雜草叢生要好的多。而且周邊的雜草,似乎定時都有人過來清理,一會都乾乾淨淨。
她還去看了奶奶,黎萱一,甚至連黎晉華都去看了一眼。
黎家的人如今零零落落,據說黎凡茜徹底的成了太妹,黎陽放出來之後,在做燒烤生意。一說到女兒,他就搖頭嘆息。不過黎靜靜也只是聽說,她並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親自去找人看他們的醜態。
倒是有一天,她從商場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眼熟的很,是個搬運工人,當他走到她眼前的時候,她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傅一舟。
他大概是沒有注意到她,嘴裏叼着一根煙,鬍子也不掛,邋裏邋遢,就這樣從她的眼前走了過去。她只是看着他走遠,並沒有上前打招呼,真沒有想到,傅一舟竟然會淪落至此。
也不知道傅靖州對他做了什麼,或者他們傅家發生了什麼。
看到傅一舟,她便想起甘梨,也許她該去看看她了,並親自告訴她,這些年她過的不錯,並沒有死。
想到這裏,她就直接開着車過去了,順道去醫院把駱一帶上。
沒想到的是,邢司翰竟然也在。
甘梨看到她,十分震驚,但高興的在原地蹦了好幾下,像個孩子一樣,然後緊緊的抱住了她。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進去的時候,邢司翰就坐在客廳里,正在吃茶。
黎靜靜有一陣沒見着他了,他倒也沒有對她死纏爛打。
傅靖州拍了一下邢司翰的肩膀,說:「好你的阿翰,還說是兄弟,你都不告訴我,黎靜靜是假死,還害的甘梨傷心的那麼久!你存心的是不是?」
邢司翰但笑不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起身,說:「我先走了。」
此話一出,不但是傅靖州和甘梨,連黎靜靜都愣了一下,有點沒有想到,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傅靖州說:「剛才還說要吃飯,這會怎麼要走了?」
「不吃了,我有點累,得先去一趟邵啟越那兒,然後再回家休息。」
黎靜靜垂着眼帘,臉上帶着無謂的笑容,看似不理會他的去留,正同小迪說着話。傅靖州看了黎靜靜一眼,又看了看邢司翰,搞不懂這兩人之間有什麼貓膩,也沒多問什麼,只將邢司翰送到門口,低聲問:「怎麼回事啊?她來了你就走,你兩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想讓她不高興,她過來是來找甘梨敘舊的,應該開開心心的,我在她肯定不快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回去吧,對她客氣點,知道嗎?」
傅靖州擰了一下眉,「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畢竟以前跟現在不一樣了,走了。」他說着,緩慢的走了出去。
傅靖州在朋友的問題上,向來是個直腸子,更何況,他也知道邢司翰的情況,黎靜靜這樣對他,作為兄弟,自然是看不過去的。進了門就沒有好臉色,沉着臉,坐在一旁。
黎靜靜不管他,只同甘梨聊天,聊這幾年在國外的生活,說的有聲有色。每次說到興頭上,傅靖州就哼一聲,直接把氣氛打掉。
最後,還是甘梨受不了,回頭,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你去廚房做飯去。」
「我不去。」他冷冷瞪了黎靜靜一眼,「吃什麼飯,有什麼胃口吃飯。」
黎靜靜抿了唇,笑容淺淺,喝了口水,「傅靖州,你這是不歡迎我的意思啊?成,那我就帶着甘梨和小迪,出去吃,你一個人留在家裏,可以嗎?」
「你這女人,還真是越變越冷血。阿翰都這樣了,你還要這樣對他,有意思沒有?他這輩子碰上你,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自打跟你發生那事兒之後,他的人生就沒有一天好過,現在終於擺脫一切了,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過點好日子,別再折騰了。他那身子骨,真正說起來,還能折騰多久?你就想着你自己,你現在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越活越美麗。可他呢?他成什麼樣子了,你知道嗎?」
甘梨這會是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巴,壓低聲音說:「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兒,你摻和個什麼勁?八婆一樣,你若是還要再嗶嗶,就給我出去!」
「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覺得他們愛瞎折騰!這人能活多久,誰知道,非要等死了,再後悔嗎?」他說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出去!」
他說完,拿了外套就走了。
甘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黎靜靜說:「他有病,你不要理他。」
黎靜靜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一些,傅靖州說話固然不好聽,可有些話,卻句句插在她的心坎上。所以,真的是她過分了嗎?
原本應該很開心的,可黎靜靜卻吃的食不知味。
小迪和駱一都長大了不少,竟然靦腆了起來,不像以前那樣一見面就玩成一團。小迪也變得矜持了,飯後,兩人就坐在一邊,頭挨着頭看漫畫書,也不鬧騰。
黎靜靜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微微有些發愣。
甘梨問:「還回去嗎?」
「過幾天就回去了,你有時間就來紐約玩,我有地方招待你。」
默了一會,甘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那麼,你跟邢司翰就這樣了?」
她微微抿了唇,過了好一會,才輕點了一下頭,說:「嗯,應該就這樣了吧。」
甘梨點點頭,說:「也是,你現在適合更好的人。邢司翰現在的狀況,多半是要拖累你的,他若是有點良心,也確實不該跟你再糾纏下去。」
黎靜靜其實並不是很想問,他究竟有多慘,除了少了一條腿之外,還有其他什麼傷。可她到底是不敢問的,她笑了笑,說:「還是你站在我這邊。」
「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本來就不是誰可憐,就一定要完全原諒他所有的過錯,對不對?不然的話,殺人犯把自己整的可憐一點,就不用坐牢了?」
黎靜靜只是笑,說不出話來,她的內心深處,並不願意去附和這句話。她終究還是心疼邢司翰的遭遇。
甘梨暗暗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對邢司翰還是有情,要放下她心裏那個結,只是時間的問題。可她只是害怕,邢司翰那樣的身體,有沒有這個時間去等待。
如果最後他們還是要在一起,她是也真的很想勸說黎靜靜,珍惜時光,歲月蹉跎不起。
可她知道,現在不能說,只有黎靜靜自己想明白了,她說這句話才有用。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不住,拉着黎靜靜的手,說:「靜靜,有些事你一定要好好的考慮清楚,一定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黎靜靜不願再說這些,便轉了話題,問:「你怎麼樣?你跟傅靖州還好嗎?」
「挺好的。」說到這裏,甘梨臉上的笑容溫和了不少,帶着一點兒難掩的幸福。
「一看就知道好。生活幸不幸福,男人對你好不好,其實從神態上就能看的出來。看來,不是所有鏡子破了都難以重圓的。」
甘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後特別認真的說:「靖州真的很好。」
黎靜靜坐了一會,就帶着駱一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有片刻的走神,差一點兒出了車禍。回到家的時候,她便接到了邢司翰的電話。
她的語氣依舊冷冷的,沒什麼耐心。
可邢司翰卻依舊好脾氣,說:「以後開車小心點。」
「你跟蹤我?」
「沒有,我只是不放心不開車。你放心,我並沒有監視你的生活。」
「邢司翰,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今天去找甘梨,你竟然在那裏,這世上有那麼巧的事兒嗎?我上次跟你說的還不夠清楚?是不是要我再說一遍?」她站在衛生間的洗手池前,恕我按這一連串的話,一抬頭,便看到自己有些猙獰的臉,帶着怒意。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你以為我一來你就走,你就能裝作什麼事兒都沒做!邢司翰,你這是準備死纏爛打嗎?」
電話那頭十分安靜,黎靜靜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有些微喘。
她抵在水池上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她屏着呼吸,靜靜的等着他說話。
然而,過了好一會,邢司翰依舊只是用淡淡的語氣,帶着一絲笑意,說:「你自己開車小心點,不要開快車,也不要分神想別的事兒。這樣很容易出事。好了,你休息吧,不要生氣了,我掛了。」
說完,他還真是直接就掛了。
黎靜靜一句話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盯着手機屏幕,猛地一抬手,就想把手機砸出去。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她又立刻停下了動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氣他找人跟着她?還是氣他現在的態度?
黎靜靜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下了手裏的手機,低頭洗了一把臉,算是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洗過澡,她就上網訂了機票,她該回去了,已經一個月了,她要把駱一送回去,她也該上班了。
回去的時間定在後天。
唐立城聽了之後,有些不舍,說:「這都回來了,怎麼還要回去,把工作室挪到興港城,也是可以的。」
趙欣也希望她可以留下來,一個女人在外面,多少是不安全的。
黎靜靜只安靜的聽他們嘮叨,卻沒有改變主意。最後,唐立城他們也只好尊重她的選擇。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歸期,這期間,邢司翰再沒有出現過,好像真的被她給說退了。
黎靜靜收拾行李的時候,對自己說:「這不就是你願意看到的嗎?這樣很好,對大家都好!我們兩個就不該在一起,在一起就是傷害,過去那些事兒,怎麼能忘記,不能忘掉,忘不掉的。」
她絮絮叨叨的說着,駱一走近了她都沒有察覺。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
她聞聲,嚇了一跳,臉色都發白了,愣了一下,然後拍了一下他的頭,說:「你沒禮貌,進來不知道敲門嗎?」
「我敲門了,是你自己沒聽見。」
「幹什麼?行李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電話都通完了,爸爸媽媽很高興,說會來機場接我們。」
黎靜靜點頭,「嗯,那就早點休息吧。」
「姐姐,我們去買點禮物吧,好不好?給爸爸媽媽帶點特產回去。」
「好,我們明天去,飛機是下午四天,明天的時間很充分,你現在早點睡,明天早點起來,我們一塊去買。」
「好的!」駱一在黎靜靜的臉上親了一下,就回了房間。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黎靜靜就起床,同駱一一塊去商場買東西,又去老街買了一些土特產。駱一時真的細心,買完東西,他說:「媽媽,我們去跟小迪和甘梨姐姐道個別吧。」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小迪啊?」黎靜靜看他臉頰紅彤彤的,笑問。
駱一臉頰更紅了一點,推了她一下,說:「沒有,小迪是我的好朋友嘛,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道個別是禮貌。」
「好好好,那我們順便去蹭着午飯。」
隨後,他們就去了甘梨家,剛到門口,就看到傅靖州急匆匆的出來。
甘梨替他翻着衣領,說:「別着急,慢慢來。」
「怎麼能不着急,手術是有危險的。」
「那你着急也沒用啊。」
「別弄了,我走了。」他一轉身,便看到了黎靜靜,眉頭一緊。
黎靜靜沒理他,只看着甘梨說:「我下午四點的飛機,剛才小迪說要來道別,我就掐着時間點過來,蹭一頓中飯。」
「要走啊?」
「是啊,該回去了,我還要上班呢。」
傅靖州聞言,停住了腳步,回到了她的面前,說:「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冷血?」
黎靜靜微的皺了一下眉,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是不是阿翰死了,你才會原諒他?」
黎靜靜依舊不說話。
傅靖州冷笑一聲,點了點頭,說:「成,他現在確實快死了,你的目的就要達成了!高興嗎?」
黎靜靜一愣,傅靖州剛要走,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你什麼意思?」
「在兩年前的鬥爭中,他受了重傷,你以為他現在的樣子是完全康復了嗎?他靠近心臟的位置,還存着一顆子彈沒有取出來。今天早上突然暈倒,這一次,還不知道能不能搶救回來呢!不過這跟你也沒關係,他要是死了,你還會拍手叫好,你就回去好好上班,他要是死了,我會給你打電話報喜。」
說完,他就上車走了。
黎靜靜當即跟着他上了車。
他回頭,「你幹什麼?」
「去醫院。」
「你有着心思?」
「別廢話,你快點!」黎靜靜沉着臉,呵斥道。
傅靖州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啟動了車子,去了醫院。
甘梨站在門口,不由抿唇笑了笑,招呼了駱一帶着他進了門,笑說:「看來,你姐姐今天是走不了了。」
……
傅靖州一路疾行,到了醫院,剛到急救室門口,大門就打開了,從裏面推出一個人,用白布蓋着。
黎靜靜見着,整個人一怔,一下停住了腳步,有些不可置信。後面出來的是邵啟越,摘下了口罩,跟身邊的人說着什麼,她好像聽到說要退去太平間。
那是死人才會去的地方。
不等傅靖州說話,她幾乎條件反射直接跑了過去,睜大眼睛看着邵啟越,說:「他死了?」
邵啟越聞言,頓了一下,旋即才露出一絲哀痛的表情,點了一下頭。
黎靜靜吸了口氣,側頭看着推床上的人,腦子一片空白。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邢司翰會死,不管怎麼樣,她都沒有想過他會那麼容易就死去。她似乎是忘記,他只是個人,凡胎肉體,面對那些危險的人和事兒,死是很容易的事兒。
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提着腦袋的。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會死的。怎麼可能!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錯了,他一直都不好,可以說從他醒來開始,就沒有好過。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如今已經千瘡百孔。」
她依舊低着頭,搖頭,「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嗎?我也不求你什麼,我只希望,現在你可以原諒他。有時候他也是身不由己,把你留在身邊,你會很危險,他不想讓你再為了他受到任何傷害。他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做的不夠好,還是讓你受到了傷害。他之前跟我說,他不會再糾纏你了,只要在背後看着你能好好的生活就足夠了,他那樣的情況,不想再拖累你一生,你值得更好的人。他不該再害你。」
她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突地抬起了頭,死死的盯着邵啟越,吼道:「他死了,我怎麼辦!」
邵啟越微的怔了怔,有點沒反應過來,他也是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黎靜靜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轉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不敢去解開那層白色的布,她不願意看到冷冰冰的屍體。她吼道:「你給我起來!邢司翰你就是個人渣!你做了那麼多事兒,就這樣一死了之,你還是人嗎!」
黎靜靜突然撲了上去,邵啟越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人都死了,別這樣。」
「死就算了嗎?他對我的那些傷害,他怎麼還給我?他死了解脫,可我呢?他就這樣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痛苦的活着,他這是人做的事兒嗎!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口口聲聲說要彌補一切,要保護我!可結果呢?他現在躺在這裏,算什麼?你說啊!」
黎靜靜的眼眶通紅,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留了下來,「他那樣對我,那麼對我!到現在還要這樣對我!你們讓我原諒?哈,我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就算是下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他!他就是這樣對我的,每次都是這樣,說的那麼好聽,可每一次都丟下我!這一次更狠!」
她整個人開始發顫,雙腿甚至開始發軟,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絕對不能!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就這樣死了!」她猛地轉身,揪住了邵啟越的衣服,「你快點救他,快點!他還要留着這條命向我贖罪!」
「你們在做什麼?」正當黎靜靜激動的不能自己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
黎靜靜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眉目微動,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僵住的脖子,緩緩的轉頭,便看到邢司翰穿着病人服,手裏拿着拐杖,站在那兒,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們。
黎靜靜一下掀開了旁邊推床上的白布,一張陌生的臉。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緩慢鬆開了邵啟越的手,抬手用力的擦掉了臉上的眼淚,轉頭看了這幾個人一眼,低笑了一聲,兀自點了點頭,「耍我?可以,夠可以的。」
「黎靜靜,阿翰不知情。」
黎靜靜看了邢司翰一眼,他這會皺了一下眉頭,神情嚴肅了起來,「到底什麼事?」
「沒事。」不等他們說話,黎靜靜就替他們回答,說完,她就準備離開。
在經過,邢司翰身邊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怎麼哭了?」
「不要你管!」她非常用力,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眼裏滿是怒意。
邢司翰差點被她給撩到,所幸傅靖州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
邵啟越立刻說:「阿翰確實要動一個手術,有危險性,再過半個小時就要進手術室,成功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三十,你若是有什麼話,最好現在就說。這一次,是我騙你,我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就是真的。」
黎靜靜冷笑,「我還會相信你們嗎?」
「如果你非要等到看到他真的死,再說那些話,你可以離開。甚至可以不再回來。」
「邵啟越,你怎麼那麼多話。」邢司翰聲音低沉,帶着一絲薄怒,「還有,少跟她這樣說話。」
黎靜靜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咬着牙,說:「那就是要等到他死了再說!」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不過她並沒有離開醫院,她只坐在醫院的花園裏,一個人靜靜的發呆,一顆心卻懸着。她終究是相信邵啟越說的話的。
邢司翰出來找了一圈,最後在花園裏看到她,慢慢的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笑了笑,說:「他們都告訴我了。」
他過來的時候,黎靜靜就已經察覺到了,她哼了一聲,「那你真的該死。」
「我不會死的。」
「不死,就等着受折磨吧。我會折磨你一輩子!」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了一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好。」
她沒有掙脫開他的手,只緩緩側頭,對上了他的目光,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唇角卻微微泛起了一絲弧度。好一會之後,才緩緩反手,輕輕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在他們的身上,那樣明亮,那樣溫暖。
陽光的照射下,黎靜靜脖子上那枚戒指,正微微閃着光。
……
end
番外:婚後生活小片段
(一)
陽光明媚的午後。
黎靜靜恍然從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刺眼的陽光。她不由抬手擋了一下,剛才她做了個夢,夢到一年前,邢司翰死在了那場手術台上。
光線突然弱了下去,她放下手,便看到邢司翰站在那兒,正在拉窗簾。
她微的揚起了嘴角,又軟軟的躺回了沙發上,一隻手撐着腦袋,看着他的背影,說:「速度還挺快。」
「你是女王,哪敢慢一秒。」
「我從來也沒嫌棄你慢,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邢司翰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緩步走了過來,伸手拉下了她已經撩到腰間的裙子,「怎麼說你也是個人物,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你佔了便宜還賣乖?」
邢司翰笑着搖搖頭,隨她說。
黎靜靜伸手,從他左腿的大腿根部緩緩往下滑,說:「在家裏還套着,你不難受?」
「習慣了。」
「邢司翰,我最近發現我有個奇怪的癖好。」
「什麼?」
她一本正經,抬起眼帘,似笑而非的看着他,說:「我好像有點慕殘癖。」她說着,突然坐了起來,湊到他的耳側,「幾乎不要用前戲。」
下一秒,邢司翰就一把將她推開,抱枕直接砸了過去,厲聲說:「黎靜靜,你要是再敢說這種話,你就完蛋了!」
黎靜靜看着他發紅的耳朵,咯咯的笑了起來。
(二)
邢司翰的身體好了一些之後,黎靜靜就帶着他四處遊玩。
這一次,他們去了古鎮。
小鎮的建築很有特色,他們住的是民宿,為了房間起見,黎靜靜找了個一樓有院子的住宿。由着錢多,她直接把整個旅店給包了下來,出了不少錢,客棧的老闆娘高興的很,還親自給他們做飯,做點心,服務非常周到。
邢司翰不再那麼弱雞之後,黎靜靜就總是差遣他做各種事兒,自己就躺在床上嗑瓜子的那種,邢司翰倒也聽話,她指哪兒他就打哪兒,特別好用。
小鎮上其實也沒什麼可玩的,就是風景好,並且建築有特色,是在大城市裏看不到的。
黎靜靜來了之後,一次也沒出去逛過,她懶得很,並且越來越懶。懶的就差讓邢司翰抱她去上廁所。
再者,他們到這裏之後,連着三四天都在下雨,其實下雨對邢司翰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不過他是個男人,再難受也不說。黎靜靜麼,冷眼旁觀,就那麼看着他,假裝不知道。
這天,終於出了太陽,邢司翰便強行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說:「出去逛逛。」
黎靜靜垂着頭,坐在床上,「你給我穿衣服。」
他給她拿了一條裙子,特別簡單,先給她把衣服脫了,她裏頭什麼也沒穿,邢司翰只掃了一眼,倒是一本正經,黎靜靜瞥了他一眼,他靠近的時候,突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仰着頭看着他,說:「這樣都沒反應,我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你還沒有刷牙。」他說。
黎靜靜聞言,湊的更近,兩人的唇,只餘下一厘米的距離,「那又怎樣?」
他張嘴,正要說嫌棄的時候,她就一下子堵了上去,然後把他拽到了床上,古舊的雕花大床,吱嘎作響。
下午,黎靜靜穿着長裙,精神飽滿的同邢司翰逛古鎮,她見着一家特色的飾品店,便拉着他走了進去。
老闆過來的時候,黎靜靜愣了一下,「翹楚?」有點不可置信。
翹楚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他身邊的邢司翰,同樣驚喜萬分,「怎麼是你們!」
「你怎麼在這裏?」
「啊,那件事之後,就來這裏了。」
邢司翰倒也不是很意外,問:「葉水生呢?」
「他帶着女兒出去買東西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
晚上,他們就坐在翹楚和葉水生的家裏。
黎靜靜抱着翹楚的女兒,滿面笑容的逗弄着。
葉水生則跟邢司翰坐在一起聊天,不聊過去,只說現在。
翹楚則在廚房裏做飯,黎靜靜抱着孩子走到廚房門口,見着她嫻熟的樣子,笑了笑,說:「賢妻良母哦。」
翹楚聞聲回頭看了她一眼,「他也會做,我不是每天都下廚的,大多數時候是他做,今天你們來了,自然是要給他面子的,你說是不是?」
「善解人意哦。」黎靜靜聳了聳懷裏的孩子,說:「小妞,你有個好媽媽。」
翹楚嘖了一聲,看了她一眼,一臉欣慰,說:「幸好你最後還是跟邢司翰在一起了,我多怕因為那些事,你們最後形同陌路。」
黎靜靜揚了揚下巴,臉上的笑容不變,一臉傲慢,「我原本是不打算跟他在一起的呀,他那樣對我,我再跟他在一起,我豈不是有病?要不是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停的在我面前鬧,我真的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翹楚,我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的設計師,我能跟他在一起,他要偷笑咯。」
翹楚看着她的樣子,噗嗤一笑,點點頭,說:「是是是。」
回去的路上,小鎮上變得十分寂靜,紅色的燈籠,將長街照的紅彤彤的。兩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黎靜靜挽住他的手臂,「翹楚做飯真好吃哎,竟然趕上了我的手藝。」
「你現在還會做飯?」
「也是,我這雙手啊,不適合拿鍋鏟咯。」
邢司翰笑着搖搖頭,淡淡瞥了她一眼,說:「你剛才跟翹楚我說一哭二鬧三上吊啊,可我怎麼記得是有人在醫院裏對着一具陌生的屍體,大吼大叫呢?」
黎靜靜一下停住了腳步,眉梢一挑,睨了他一眼,「你剛才說什麼?」
「我心絞痛。」
「我看你是皮在癢。靠,我真應該把家裏的皮鞭帶來,一天不打,你賤得慌。」她說着,不依不撓,指着他的鼻子,問:「你說,你有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對我死纏爛打?」
「有,當然有。」邢司翰立刻轉了態度,一本正經的承認。
不過他確實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節奏。
當初他剛做完手術,黎靜靜對他還是冷冷的,如果不是他裝可憐,裝死,黎靜靜也不會那麼快就跟他和好。還跟他領了證件。
原本還想辦婚禮,不過黎靜靜嫌麻煩,又太繁瑣,加上兩個人也沒什麼親戚朋友,還不如出去旅行,最後這婚禮也就不了了之。現在他身子日漸好轉,兩人就一塊出來旅遊。
當然,這段時間,邢司翰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下了很多功夫,去彌補黎靜靜一顆受傷的心。他將她捧在手心裏,就差沒含在嘴裏了。
黎靜靜說:「真想不到,翹楚會跟葉水生在一塊,還那麼快有了孩子。他們的女兒真可愛。」
邢司翰愣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黎靜靜突然拽着他,急哄哄的說:「走走走,咱們快點回去。」
「怎麼了?」
她一本正經看着他,說:「回去生女兒啊。」
(三)
黎靜靜懷胎五月的時候,脾氣差到了極點,不管邢司翰做什麼,她都不高興,不順心。每天都要罵人,罵完人之後,實在難受就打,打的不爽了,就哭。
簡直像是瘋了一樣。
這天,邢司翰實在受不了她這麼作。
她突然抬高聲音罵人的時候,他一下倒在了沙發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黎靜靜嘴巴不停,見他一聲不吭,就快步走過去,看到他躺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起先她並沒有想那麼多,不停踢他的右腳。好一會之後,她才突然意識到什麼,突然哎呦了一聲,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肚子好疼啊。」
躺在沙發上的邢司翰微微眯起了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見着她坐在地上,蹭的一下瞬間就起來,連忙走過去,一臉慌張,「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那麼不小心!我送你去醫院。」
他說着就要抱她,黎靜靜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的兇悍起來,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這樣!
「我看你真是要死了,竟然敢騙我!你倒是躺着呀,你倒是裝啊!邢司翰,我當初真是原諒你原諒的太輕鬆了,你現在竟然拿這個跟我玩!我玩死你!」
她的手勁極大,隨後便拽着他的手,站了起來,可擰着他耳朵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
這時,門鈴響起,黎靜靜大吼了一聲,「誰啊!」
邢司翰說:「是甘梨他們,半小時之前她不是給你打過電話,說要過來的麼。你鬆手,我去開門。」
黎靜靜鬆開了手,甘梨他們進來的時候,她瞬間就變了臉,變成了溫柔善良又可愛的黎靜靜,脾氣好的不行。
傅靖州看到邢司翰紅紅的耳朵,好奇的問:「你耳朵怎麼那麼紅?老實說,剛才開門那麼遲,在幹什麼?」
邢司翰的表情一本正經,斜了他一眼,說:「你說幹什麼?」
傅靖州與他對視一眼,便一副瞭然的模樣,點了點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懂了懂了。不過你也要悠着點,壓着肚子,可不好。」
「閉嘴。」他擰着眉頭,被擰過的耳朵,熱的要死。
甘梨抿唇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黎靜靜一眼,旋即摸摸她的肚子,問:「查過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沒有,我不準備查了,生了再說,給個驚喜唄。」
如今的小迪已經出落的很大方了,長長的頭髮,齊劉海,特別有氣質,也漂亮。黎靜靜說:「昨天跟駱一通電話,他說暑假要回來,還說特別想念小迪呢。」
小迪聞言,十分靦腆的笑了一下,臉頰微紅。
駱一幾乎每個暑假都會回來,每次回來,都會跟小迪一起去圖書館看書,這兩小傢伙,倒是打小就處的好。駱一長高了不少,都快跟她差不多高了,特別懂事聽話。
……
五個月後。
黎靜靜生了,生了個兒子。
護士高興的報喜,說:「恭喜你,是個兒子。」
黎靜靜聽了之後,原本已經沒什麼力氣,聽到兒子兩個字,就開始痛哭,搖頭,說:「不!不可能的!我明明是個女兒啊!」
襁褓中的孩子,哭的十分響亮。
邢司翰站在產室外面,聽到小孩的哭聲,可她的叫喚聲,哭笑不得,眼眶微微泛紅。
護士出來,他只看了一眼孩子,就握住了黎靜靜的手,說:「我愛你。」
人生至此,幸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