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逍遙天子 第四十三章

    「沒有任何私心……」

    身子微微前傾，一字不落地將金明德言語盡數收入耳中，年長男子面色不變，異常專注，心底則是忍不住冷哼一聲。

    以他的閱歷見識，自是不會相信會有人如此慷慨大度，純粹利人，雖然他不清楚金明德身後「始祖」，同時也可能是自家祖師的陳浮生到底圖謀什麼，但可以肯定其中必有緣由。

    「龍宮，御宇……」

    反覆咀嚼這些字眼，年長男子漸自覺察出些許異樣。

    金明德那番話里，其他都意向明確，唯有這番舉措要求看似模糊，無關緊要。

    但正因如此，年長男子才會越發感覺其中必有更深緣由，說不得便是陳浮生這樣的「世外高人」貿然插入凡世的目的。

    如果，他能夠藉機了解掌握，自然對於下一步如何行事有許多便利。

    不過，饒是如此，對於他來說亦是方便許多，畢竟本土風俗信仰被激發重新活躍起來，百姓心智解放過後，自然而然地，就會與淡化琉球痕跡，意欲強行從文化上完成侵略的扶桑爆發出更大衝突。對於計劃下一步順利實施，將那克瑞邁鄂帝國的駐軍從琉球以及新羅，扶桑等東海地帶徹底驅逐出去有莫大好處。

    相比之下，那些虛無縹緲得所謂風俗信仰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那些百姓不過尋常人物，心志有限，如果克瑞邁鄂帝國態度堅硬，不肯撤軍，他們未必能夠從中堅持下來，且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聯手意向初步達成，金明德也自放下心來，恢復平靜姿態。不過他手上卻是沒有閒着，小心翼翼地從身旁背包中取出一物，然後屈指一彈。

    光華一閃即逝，等到年長男子完全驚醒過來後，就見光華如水極光，投入身體最深處，轉瞬消失不見，不分彼此。

    一股熱意席捲周身，年長男子驀然發現自己五感感觸能力比起平常不知敏銳多少，然後在識海中匯聚，幻化為一盞明燈，光照大千，為其指點前路，破殺千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年長男子瞬間便自明悟這一點火種做何用途，便是要將其分化出去，打入琉球其他百姓識海中間。

    雖然只是微不可察，可以忽略不計的絲絲縷縷，但是人道之力最重集氣，當他分化出去的火種達到一定程度後，百川歸海，自然而然就會形成一道可以摧毀一切的人道洪流，排山倒海而來，將一切阻擋物事沖塌。

    而這火種中蘊含的那絲絲浩然意境也讓這年長男子微微側目。

    數十年前，赤色革命之風席捲全球，理念深入人心，琉球因為地處海中，所受影響較小，然而在扶桑卻有一段時間，赤軍如火如荼，年長男子因而也有所關注，外加修行人靈覺敏銳，故而他只是稍加辨別便自發現兩者說不出的類似，明白了這火種大概源自何處。

    只是這樣一來，就讓他更加疑惑不解，心生憂慮。

    畢竟，人道秩序天然壓制一應神通術法，乃是公認事實。可是金明德打入他體內的火種卻對他的修為大有裨益，實在是超脫他的理解範疇。

    而另一方面則是緣於他對金明德背景的擔心。

    金明德出身新羅，毋庸置疑。

    數十年前赤色革命席捲全球，聲勢高漲，隨着為首「老大哥」的解體，陷入一個青黃不接，群龍無首的境地，跌落低谷。

    如今這處藍色星辰之上能夠培育出這人道火種的所在在年長男子看來唯有與琉球隔海相對的那個漸自取代了當年「老大哥」地位的龐然大物——華國。

    如果真是這樣，他就要多加思量一二了。

    琉球地位其實極為尷尬，歷史上作為華國藩屬已有數百上千年之久。只是後來才被扶桑吞併，然又被克瑞邁鄂帝國接管，因為多有反抗，最後幾經周折，違反協約，又自移交給扶桑。獨立復國之聲從未中斷。

    按說，華國再一次復甦崛起，按照締結的契約，琉球理應歸屬華國統轄無疑。

    只可惜琉球分隔日久，已有一二百年之久，與華國不可避免地生出隔膜。復國之願雖然熾烈，但民眾卻對華國多懷警惕之念。

    如果金明德背後是華國作為支持，年長男子作為琉球人士，雙方間的合作反倒不如先前一樣放心，而需要考慮背後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目的。

    只是年長男子這些心思心中想得，但卻不合直接開口道明，更加不好用來試探金明德底線，否則就再也沒有轉圜餘地。

    ————

    「琉球地小人少，欲要獨立，非得扶桑同克瑞邁鄂帝國的駐軍同時出亂令他們自顧不暇不可，否則即使祖師大人搬來風雪助陣，改天換地，終歸不能持久。對於琉球而言，扶桑依然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難以抗衡，而且這種異常只怕反而會更加引來克瑞邁鄂帝國的好奇，加大投入力量，只怕反而不美。」

    心中一定，年長男子一面注視着金明德，觀其反應，一面緩緩說道。

    「這有何難。」

    金明德洒然一笑，道：「本來此方世界即將有大變故將要發生，所有國家民族皆不能避免，越是歷史悠久，文化繁盛，人口眾多的國度遭遇的劫數就越強烈，那是自天地開闢以來就積累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因果背負反撲，克瑞邁鄂帝國倒還好上一些，地廣人稀，立國尚短，更是將之前的土著基本屠戮乾淨，劫數沒有了爆發的憑藉，自然不能持久，即使有些反噬，借着強盛國力也可勉強鎮壓，但扶桑就沒那麼容易了，尤其數十年前他們墮入魔道，被六欲所迷，犯下的罪孽實在太過龐大，一朝爆發，自顧尚且不及，是投入不了太多力量在你們琉球這裏的。」

    「不過這對克瑞邁鄂帝國來說，未必全是一件好事。」

    看着對面那對兄弟臉上神色變化，金明德哂笑道：「隨同那因果罪孽而來的可還有近乎無窮無盡的力量，等到劫數度過，這裏說不定就會進入一個修行的新時代，像輪迴空間那樣飛天遁地，移山倒海不再是幻想，若是能夠撐過去，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克瑞邁鄂帝國劫數度過得輕易，從裏面反哺得到的力量也就越發稀薄，到時候恐怕就要從天下第一強國的位置上跌落下來。」

    洪氏兄弟二人同樣面色變化，震撼於金明德拋出的消息，然而所思所想以及關注的重點卻是有所不同。

    較為年輕的還只是沉浸在腦中勾勒的關於未來的種種宏大玄奇變化，然而年長男子卻是敏銳把握到了金明德口中的幾個字眼。

    「此方世界」，既然這樣說法，無疑金明德或者他身後的那位始祖大人是跳出了這個球形星辰，從另一個層面來看待一切。

    雖然作為契約者，存在其他世界對於男子而言並非太過難以理解想像，甚至那些頂階契約者甚至可以憑藉建城令在茫茫虛空當中開闢出一處所在虛空建城，但是真正面對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

    「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金明德嘿然一笑，道：「始祖賜下的火種雖然有着開發潛能，成為非凡者的神力，但也不是隨便一個普通人能夠承載，在這之前肉身和心志都需要經過選拔磨練一番。」

    一面說着，金明德五指隨手一張，就有數道精芒跳躍而出，伸縮不定，轉瞬間在雙方中央那張長几上刻印出一幅圖像。

    「這是……」

    洪氏一脈傳承有《北冥靈通萬符錄》，雖然不能修成北冥真水這樣的真水法力，更沒有點明更高層階，但是對於這類道術的應用卻是涉獵極廣，包羅萬有，這也是當年洪吉童明明修為算不上多麼精深，卻能率眾屢屢逃脫大軍封堵圍殺的緣故。

    年長男子對於金明德能夠施展這一手並不怎麼驚訝，真正讓他感興趣的地方在於，金明德印刻在几案上面的分明便是琉球地理形勢圖。

    非但將琉球群島盡數囊括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扶桑乃至華國的部分區域。

    初始，圖像還極為詳盡真實，具體而微，但當洪氏兄弟將目光投入其中時便自發現其上圖案正漸自消減簡練，到最後僅只剩下無數粗細長短均不相同的線條，抽象無比但卻蘊含某種異樣美感，越發將某些隱藏其下的東西凸現出來。

    「這是琉球的風水形勢圖，憑藉這幅圖便可以……」

    身子不自覺前傾，雙手撐在几案上，年長男子狠狠吐出兩個字：「尋龍！」

    「不錯。」

    金明德點點頭，手指順着脈絡划行而過，最後在某處線條集中的地方停下，道：「尋常龍脈或者由山脈地氣凝聚，或為大河水脈，然而琉球四面環海，除卻島嶼形勢外，卻是受海龍影響最深，琉球古時雖然沒有什麼得道高人，但也有些眼光，王城選址還算不錯，不過歲月變遷，再加上扶桑同克瑞邁鄂帝國氣運侵襲，龍脈亦是早已遷移變化，依始祖大人指點，此處便是如今的龍脈紮根之處，同樣也是將來的劫數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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