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逍遙天子 第二十章

    本來道法神通就偏向於以力壓人的霸道路數，再有着陳浮生法力遮掩，早已被本能掌控一切的袁通天根本沒有覺察到絲毫，只知血紅着雙眼向着這位天蓬神帥的轉世之身廝殺而去。

    那位謫仙人倒是憑藉着超乎尋常的先天靈覺隱約感應到了一絲異樣，向着陳浮生側頭望去。

    只是很快，他便陷入了袁通天有若疾風暴雨的攻勢當中，再難分心他顧。

    雖然他對袁通天替身的猿精許多不屑。

    但這頭猿精亦是氣運所鍾，天生異種，背後亦有其他大能指點教化，驍勇善戰，否則即使有諸多大能者聯手演化出這一場西行取經來，此界天庭的實力根本未曾完全展現出來，但這頭猿精也無法將倒反天宮鬧得如此轟轟烈烈，響徹天下。

    尤其袁通天本身道法，性情又與猿精肉身極為契合，在不計得失後果的情況下，將鬥戰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就見袁通天再次催動法力，化為三頭六臂的高大法相，運轉獨門遁法，翻轉筋斗，身形如電，騰挪變化，手中棍影將這位天蓬謫仙人周圍百丈之內的空間盡數罩定，不留絲毫疏漏。

    更是再次嚼碎身上毫毛，使出專屬的身外身法門，化作萬千猿猴，排布法陣，拱衛着袁通天，法力如潮，一波緊隨一波，向着這位謫仙人壓去，務求步步緊逼，最後將其逼迫得應接不暇。

    白猿身後，那道被謫仙人天蓬運用手中法尺一分為二的洶湧大水，廣闊水路亦是緩緩彌合，有重新化合為一的勢頭。

    方開始，這位謫仙人對於袁通天放出的萬千化身尚且有幾分輕視，只是對於那三頭六臂神通略微重視些許，但自信除去白猿迥異迥異的遁法外，並不覺有太過為難之處。

    畢竟，這位天蓬神帥的水法造詣之純粹正宗，就連陳浮生也要自認不如。

    袁通天體內血脈雖然承自上古水猿大聖，有控水興洪之能，但失於精微，只是憑藉本能，這才會被上古禹王鎮壓煉化，真正得意之處還在於一身滔天大力。

    而這，恰恰是這位繼承了天蓬神帥神通法力的謫仙人不屑一顧之處，雖然和陳浮生一般，他修行的九轉玄功亦是無上煉體法門，但此功立意乃是直指先天造化，有三十六數天罡變化的神通隨身，乃是大道通天之梯，不可和其他煉體之術一概而論。他自認術法精奇，有千萬種方法可以輕易破去。

    只是真正動起手來，卻是偏出他的預計之外。

    單單一點，就可以讓他計算失利。

    要知道，袁通天乃是完全繼承這頭猿精的身份神通，再結合自身道法，在那五行上下淬鍊數百年，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然而這位謫仙人卻非昔日天庭水部神帥，北極四聖之首的真身降臨，而是轉世重修，這也是他有意為之，畢竟他從前已經困在當前境界不知許久，再無存進，否則也不會想着舍了尊貴身份，試圖憑藉西行一事打破當前瓶頸。

    故而雖然一應眼界記憶依舊，甚至道法根基比前世還要更加純粹深厚，但畢竟時日尚淺，還未曾將曾經的神通法力盡數修回。

    無論對上的是何方神魔，這位天蓬謫仙人都不懼分毫，但一增一減，當他遇上袁通天時就真正僵持起來。

    本來，就算袁通天含恨出手，發揮出十二成的法力，這位謫仙人也足以力壓。

    可是真正讓他駭然之處，則是無論他運轉千般法術，落在這頭白猿身上，造成何等傷勢，袁通天氣勢不過稍降，瞬息之間，便會重新恢復至巔峰無瑕之境，甚至在經過了這位謫仙人的「打磨」之後，氣焰更加喧囂暴烈。

    豎尺成刀，緩緩落下，明明金剛鐵棒與短尺未曾接觸，卻有叮叮噹噹，金鐵交擊之聲響徹虛空，不絕於耳。

    手腕翻轉，短尺在空中劃出一道飽滿圓弧，水精之氣瀰漫，依附其上，化為一道巨大渦旋，將萬千棍影盡數裹挾其中。

    兩人交手以來，白猿身形如電，在空中縱橫往來，但大抵是向着這位謫仙人方向緩緩推移，而這位天蓬謫仙人則是一步不退，將周身守得無隙可入，然而此時趁着這一時機，這位謫仙人卻是沒有借着營造出來的優勢局面趁機反攻，反而悄然向後退卻交手以來的第一步。

    將體內洶湧法力略一舒緩收斂，然後再次提起，不忙着出手，而是再次凝目向着陳浮生方向看來，眼中神光湛然，眼見得動用了什麼奧妙神通。

    他早已發現，陳浮生與袁通天兩者之間有玄之又玄的隱秘牽連。

    而每當袁通天受創，氣勢被打壓，衰落下去之後，就有道道黑白氣流從身上瀰漫而出，然後重新恢復如初，甚至倍加悍勇。

    正是因此袁通天才能每每不計生死，拼命搏殺，以略遜這位謫仙人的修為道行將兩人局勢始終保持在相當局面上。

    憑藉前世境界見識，這位謫仙人則是同時感應到每當此時，袖手旁觀的陳浮生身上氣息亦有微妙的波動變化。

    結合之前陳浮生與袁通天的態度交流，這時候，這位天蓬神帥轉世之身哪裏還不明白，與自己交手的這頭潑天妖猴早已被陳浮生祭煉為傀儡，護法神一般的存在，看似靈智如常，實則身不由己，生死盡在主人一念之間，更兼有不死不滅之身的妙用。如果不將這種源頭聯繫打斷斬滅，遲早自己會在越戰越強的袁通天手下失去先機優勢。

    只是縱然以他出身眼界，仍是看不出陳浮生具體採用的是何種道法。

    畢竟這個世界等階雖然還在陳浮生出身世界之上，但卻是天庭一家獨大，沒有什麼魔教道法流傳，他自幼修行的又是最純粹不過的玄門正法，自然不可能在交手幾個回合後就看出陳浮生結合了魔教生死棋法同那位不知名大能掌化方寸天地等諸多秘術的根底所在。

    「嗯，莫非與我交手的乃是另外一種類似身外身的化身之法？這妖猴乃是將本命元靈的一點烙印寄托在這僧人某件法器之上，這具肉身看似和真身一般無二，實則乃是以大法力投影顯化造就，否則哪怕有着法力支持，我留在這妖猴身上的諸多傷害做不得假，哪怕暫時鎮壓起來，但終將積蓄起來，猛烈爆發，決計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般渾然無事，不受任何影響。」

    目光從陳浮生身上收回，經由那萬千手持兵刃，演練排布的猿猴身上時，一點靈機霍然在這位謫仙人心頭綻開，雖然他還是不清楚陳浮生如何做到這一步，但基本的脈絡卻是有所領悟，甚至隱隱約約還琢磨出了如何破去陳浮生的這一式神通。

    「別的無法肯定，但這僧人施展此法必然借用了這妖猴體內的天庭神道符籙，只是他手法太過精妙，還摻雜了其他法門，才能具現出如此不死不滅的神通出來，如此說來，我只需……」

    心中一定，再無半分猶豫，這位天蓬神帥轉世的謫仙人身體已然先於念頭率先做出應對，手掌鬆開，任由那柄四棱短尺從手中脫離出去，然後懸浮身前，滴溜溜旋轉不定。

    把手一抹，從靈光大放的法尺上一掠而過，原本鐫刻在上，如同活物一般遊走不定的圖文符咒在這之後已是徹底靜止下來，黯淡無光，仿佛最根本的那一點兒神意被自家主人從上剝離出去，

    然後，這位謫仙人雙臂伸展，閉上雙目，神情肅穆異常，用神念去溝通召喚，肉身神魂間那件玄之又玄的物事。

    指縫間，星輝，水精之氣凝聚而成的圖文符籙神意點點逸散開來，然後在空中凝聚重組，化為一張虛幻但氣象卻宏大已極，支撐天地的巨大符籙。

    這，就是他原身作為天庭水部神帥的神道符籙，亦是他一身道法精髓旦夕浸淫而成。

    他要憑藉着天庭神道符籙中天然存在的神位位階高低差異將袁通天體內那道符籙打壓下去，拆斷陳浮生與袁通天間法力氣機運轉的橋樑。

    ————

    效果，立竿見影。

    符籙方一現世，白猿動作便自微不可察地遲滯下來，氣勢憑空被壓下一頭，原本混沌血紅的雙眼間也是重新有清明浮現。

    筋骨齊鳴，毛髮戟張，同樣一道虛幻的金光符籙不甘不願地被「擠壓」脫離出白猿肉身，在天地間顯露出來。

    氣息，意境均和這位天蓬神帥放出的有着說不出的仿佛，但卻簡單，輕淺許多，就好像一件拙劣至極的仿製贗品般。

    「好，好，好！」

    感受着這張虛幻符籙上傳出的似乎囊括萬有，而又威壓天下的蒼茫意境，陳浮生非但沒有絲毫為現出疲敗姿態的白猿憂慮分毫，反而異常開懷，連道三聲好字。

    借着袁通天之前出手，他已然對這位天蓬神帥的根底大致有所了解，即使這位謫仙人勢必還保留一些手段，但也無傷大雅。

    既然對方將根本符籙放出，想要一舉分出勝負生死，對陳浮生而言，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尤其是在他多出一件預料之外的手段之後，尤其如此。

    ————

    「去！」

    看着兩張虛幻符籙仿若有靈一般在空中爭持開來，陳浮生再不抑制體內法力，一聲清喝，把手一張，向着代表了天蓬神帥的那張虛幻符籙隔空探去，體內同時飛出數道流光，帶契着清越龍吟，撕裂大氣而去。

    手掌越放越大，等到從這位謫仙人頭頂落下之時，儼然已有遮天蔽日之勢，五指如山嶽飛來，深深插入地面，地脈震盪，大地翻滾，不拘是這位天蓬神帥的轉世身還是袁通天所化巨猿同他毫毛分化出的萬千猿猴盡在陳浮生這一掌之間。

    當即，這位謫仙人感覺有一股如山重壓從頭降落，竟而將他原本同天地間須臾不可分的共鳴狀態中驅逐出去，道行跌落。

    然而，無論是袁通天化身白猿還是那無數猿猴卻是意態昂揚，在洶湧出現的黑白氣流內，如魚得水，氣勢沖霄向上。

    這還不算，又有數口法劍飛來，化為數百丈長短，環繞着這位謫仙人一一重重插入地面，吞吐劍氣，充塞在這一片天地間。

    「不好。」

    感受着自己放出的那道虛幻符籙好似被無數條憑空出現的無形鎖鏈擒拿鎖定在空中，天蓬神帥轉世的謫仙人神色一變，哪裏還不曉得自己已經落入了陳浮生道法所化的小天地當中。

    再也顧不得收斂法力，這位身形猛然漲大百倍有餘，同樣迎風一晃，化為三頭六臂之身，各持法兵，對着無形虛空辟斫而下，似要將那無數拘禁自身和天庭符籙的枷鎖一舉斬斷。

    他所化的三頭六臂法身看似和袁通天一般無二，實則迥異，實則是根據那無極遠處，那真正掌握了九天星河，與陳浮生關係密切的那位年輕道人對峙的真正天蓬神帥身後法相所化，更有神妙。

    法兵划過，空間震顫，蕩漾出道道觸目驚心的黑色裂痕，甚至連那五座手指所化的撐天巨柱也是一陣搖晃。

    只要再來幾次，這位謫仙人便可打破藩籬，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形勢。

    淡淡一笑，陳浮生搖晃一下鼓脹異常的袖擺，輕聲吐道：「定！」

    然後就有漫天星斗在空中徐徐佈展開來，星力分出，化為絲絲縷縷，注入星羅棋盤當中，「加固」着這片洞天小世界。

    瞬間，這位謫仙人臉色難看至極，作為天蓬神帥，他職責便是率領部下天兵天將，巡遊星辰匯聚的天河。哪裏想得到，會有一天，自己被這脫胎於九天星河而成的道法神通束縛。

    在這其中，最為璀璨明亮的不是任何星辰，而是一件形制奇特的異種法物，桿秤形制，不偏不倚，直直向着那道玄奧非凡的虛幻符籙墜落而去，將那無量圖文符咒盡數鯨吞，煉入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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