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魍魎之言,句芒十分欣慰的點頭。
以句芒的老辣,能夠看出魍魎所言出自肺腑,並不是敷衍。
鸞車穿過了山林,很快就落到了丹水上游上空。
此時的丹水河上,來自各方的船隻、木排、竹排就更多了。
有些巨大的竹排上還修築着巨大的行宮,竹排前由一些巨型豬婆龍拉着,顯得氣勢十足。
不過這些在魍魎所乘的鸞車面前,都顯得有些掉檔次了。
當看到河流前端,那格外精美的畫舫時,句芒和魍魎對視一眼,然後操控着鸞車,朝着那畫舫飛落下去。
「有不明人士入侵,請問是否予以暴力驅逐?」楚河的身邊,原本正在奉酒的美麗少女,突然用僵硬的語氣問道。
整個畫舫內,看似有不少人。
但其實真正的活人就只有楚河一個。
其它的都是機械人,他們被『小秘』連在一片局域網內,聽從楚河的指令行事。
這幾天,想要悄悄登船,打探消息···或者為了別的某些目的而來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用不着楚河出手。
這些骨子裏已經武裝到了牙齒,搭載了重火力的機械人,都足以將這些人驅逐或者殺死。
以至於短短几日,窮蟬代替楚河,都背負了一些原本不屬於他的凶名。
「不用,放他們進來。」楚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
他高調行事,並且敞開畫舫,看似是騷包做派,其實就是為了惹眼。
當顓頊之處派人來的時候,可以第一眼發現他。
畢竟串供很重要。
要是窮蟬沒挖出來,他就先被自己人拆穿了,那豈不是很尷尬?
在兩個偽裝成壯碩魁梧男子的機械人引導下,句芒和魍魎二人齊齊走入楚河畫舫的最高一層。
即使是努力不去亂看,顯得自己並不土鱉。
但是那雕樑畫棟,那圖繪的彩畫,那揚起的秀紗,那翩翩起舞,動作整齊的少女,還有擺在一張長條桌上精美、豐富的食物,透明如寶石般的杯盤,投射在半空中的壯麗山河之景,以及美妙悅耳,仿佛天宮仙音的樂曲,都讓句芒和魍魎有些失神。
他們明明是顓頊的重臣和嫡子。
此刻,在楚河這個假冒的窮蟬面前,卻宛如土鱉一般。
當然騎乘鸞車而來,這格調不低。
然而,這裏是上古,珍奇神獸雖然不是誰都可以擁有和騎乘,卻也絕不能說是絕無僅有。
這就感覺像是,方總拿下瑪莎之後,在馬總面前時的感覺···你所炫耀的,是我所不屑一顧的。
嗯···很尷尬。
「你是誰?」句芒決定先發制人,否則在這種環境下,他們的侷促,只會讓他們漸漸無形中落入下風。
楚河一伸手,兩個少女形狀的機械人,已經端着兩把椅子,放在二人身後。
「木正和魍魎公子遠道而來,不妨先吃半隻羊燴的羊羹如何?」楚河好似招待說道。
句芒卻目光閃爍,顯然是明白了楚河的意思。這話是楚河與他在之前空桑大殿中打的啞謎,此刻就像是暗號,對上了接口。
句芒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
「你早有這樣的打算,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句芒確定了楚河的身份後,突然皺眉發問道,隱隱有質問之意。
楚河卻毫不被唬,無謂笑道:「我若說了,可還輪得到我?那個位置···你們可不甘願給我吧!」
雖然楚河與顓頊立下的協議是共工氏的佈防圖,以佈防圖為條件,換取金正之位。
但是其中先決的還有救回窮蟬。
如果楚河不將窮蟬救回去,即便是他拿回了佈防圖,句龍之流也會在顓頊的暗示下,瘋狂的扯楚河的後腿,就是不讓他如願以償。
所以楚河既然要謀取位置,就絕不能留下破綻。
楚河這麼明顯的質疑,令句芒尷尬。
大家都是聰明人,用不着說糊弄話。
這倒不是顓頊小氣。
而是他懂得,什麼是籌碼。
敕封、官爵就像是釣在驢子前面的胡蘿蔔。
只有一直釣着,才能讓驢子心甘情願的一直往前走。
他想要得天下,就需要有人幫助。
但是五方之正,是敕封的。
再高的位置···那就只有他屁股下坐了半邊的天下共主之位了。
「好既然是如此,那我與魍魎公子,會全力助你成為『窮蟬公子』。」句芒這話說的有蹊蹺,不仔細聽還真感覺不到差別。
但是楚河不傻,他聽出來,句芒並不想他以窮蟬的身份迎娶驪羌仙子。
這很好理解。
結盟也只能是顓頊嫡系勢力與三苗結盟。
楚河冒名頂替,真成了的話,那算個怎麼回事?
不提誰綠了誰這個問題。
就說,這三苗勢力,以後將依附於誰,支持誰···這就很矛盾。
所以句芒的心思大約就是,將楚河『窮蟬公子』的身份做實。
而讓魍魎迎娶驪羌仙子。
最後救出真正的窮蟬,一起返回空桑。
這是最好的結局。
只是···他有點想的太美了。
事已至此,楚河早先的計劃,早已出現了破綻和漏洞。
隨着三苗的劇烈反應。
楚河早前所謂的借用三苗之勢,觸動共工氏反彈,拉出真的窮蟬,到三苗來拆穿他的計劃,已經接近於破產。
因為三苗已經要藉由神女選婚,決定整個部落的日後歸屬。
這就表示,沒有了曖昧不明的態度,來刺激共工氏。
所以,要想激着共工氏帶來真正的窮蟬。
那就必須是楚河這個假窮蟬奪得魁首,贏的美人歸,同時也代表顓頊部與三苗結盟,成為這個節點的關鍵人物。
否則的話,就是無關痛癢,不再關鍵。
共工氏不會再冒着丟失人質的風險,將窮蟬帶出不周山。
句芒一貫睿智,自然也不是這一刻失了智,變得天真。
而是楚河的做法,同樣提醒了他。
顓頊需要的是反應的時間,而不是真的因為窮蟬被俘,而導致各方困難,難以動彈。
所以,只要楚河或者別的什麼人,繼續假扮成窮蟬在外面活動便好。
根本無需解救出真正的窮蟬。
即使共工氏再拿真窮蟬做文章,他們也能否認那是真的窮蟬,打嘴仗而已···又算什麼?
真亦假時假亦真。
如此,顓頊又可得三苗之力。又可否了楚河的金正之位,又解了眼前困局,一舉數得。
這不是智商有差。
而是利益訴求不同。
簡而言之,便是各懷鬼胎。
楚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句芒這個顓頊的鐵杆死忠支持他。
所以在聽到句芒那一句話起,就已經將目標放在了魍魎身上。
如果魍魎主動支持他,幫他求娶驪羌,那即使是句芒再怎麼努力想要把魍魎往上拱,那也白搭。
至於如何說服魍魎,這就看楚河的本事了。
看似很難,仿佛不可能。
但其實,這世上的事情,絕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就看你能否找到那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