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醫囑,薑湯發汗,熱水沐浴。
一應畢之,從隔壁的浴房出來時,夜已深了。
天上漆黑一片,沒有一絲星光,明日多半又是一個陰天。
這時的風卻比白天更大了,「呼呼」咆哮着,吹得檐下的風燈左晃右動。
不過才是初冬時分,這裏的風都要比上彭城嚴冬的時候了。
甄柔越發覺得兩地的差異,卻不敢在廊檐下多待,趕緊裹着身上的棉袍,往房中回去。
當值的侍女從外推開房門。
她甫一踏入,只感一股熱氣迎面撲來,猶當身後房門從外關上,隔絕了背後的寒氣,整個人又好似才從浴桶里出來般,渾身都是暖烘烘的。
甄柔不由地舒了一口氣,只是當餘光觸及左牆邊的長案時,呼吸卻是一頓。
曹勁正手握一卷竹簡坐在長案旁。
案上一盞三轉油燈燃得正亮,將周邊照得格外明亮清楚。
只見曹勁背一方憑几,半坐半臥,拿着竹簡的右手正擱在長案上。
顯然也是沐浴潔身過了,和她一樣,披頭散髮,罩着一件青白色的棉布夾袍。
可是又全然不一樣,她身上的棉袍嚴嚴實實的捂着,他卻只松鬆散散地系了一下腰帶,領口大開,裏面又未着中衣,直接露出一大片赤、裸的胸膛。
燈光泛黃,襯着那一片古銅色般結實發亮的胸肌,更加筋肉凸顯,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稱之為男人的彪悍氣息。
雖這二十多天的生活下來,她對曹勁沐浴後的這種常態已有些習慣,卻仍不由看得目光一跳。
說不出什麼感想,只能嘆一聲他身體真是好!
甄柔勉強澹然視之的垂下目光,只作未見。
而就她看了一眼的功夫,曹勁已放下手中的竹簡,抬頭朝她望來,「可好些了?」說時坐了起來,領口隨之一滑,越發散得開了。
甄柔讓自己的目光放在曹勁的臉上,走過去坐對案道:「好多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聞言,曹勁凝目而視。
因為才沐浴了出來,肌膚被熏得發紅,正是白裏透紅,嫩得能掐出水來。
一雙善睞的明眸,也仿佛讓清水洗過,水靈靈的,透着三分狡黠。
隔着三尺寬的長案,都甚至還能感到一股泛着馨香的水汽,從她的身上傳來。
這樣看着心緒不覺浮動,曹勁眉頭微皺地閉了閉眼睛,隨後復又拿起竹簡,頭也不抬的道:「看上去是好不少,不過受涼還是早些休息,你去安置吧,我再看一會兒。」
言下之意,是打發她下去,免得擾了他百~萬\小!說。
而且看他一頭散發還有幾分潤,不像她是熏幹了濕發才出來,等到他頭髮干透再睡怕是還要半個多時辰。
甄柔覺得她等不起了,畢竟受了涼本就嗜睡,她已有了困意,當下知情識趣地點頭應了,去了屏風後的裏間。
這時的貴族夫妻,雖同榻而眠,卻也分衾而蓋,床榻上一貫是備了兩床被子。
甄柔在梳妝案上留了一盞昏黃的小油燈,便直接爬到床榻內側的被子裏。
驛站房間簡陋,沒有燒火牆,但是被子裏早放了熏籠,一蓋上被子,就被暖意包裹了。
女子屬性為陰,大多有畏寒的先天之症在,一到冬天時常有些手腳冰冷。
甄柔亦不列外,這一被暖暖的被子圍着,只覺說不出的舒服,而溫暖舒適的環境,也最易催發人的睡意。
沒過一會兒,甄柔只感眼皮泛沉,想着白日有些受涼,索性就任由睡意襲來,不知事得陷入睡眠。
等曹勁將竹簡看完,熄燈轉入屏風後,就見裏間一燈如豆,甄柔睡得一臉安詳。
俗語有云:燈下看美人,別有風情在。
眼下正是此番情景。
妝枱暗下燈,榻上美人睡,端有一番迷霧籠月之妙。
曹勁從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何況這是自己的床榻,自己的女人?
如此想法之下,先前看竹簡的念頭重新翻湧而出。
曹勁眸底轉深,也不熄燈,寬下外袍,就只着了中衣的下褲,直接上榻,隨後被子一掀,手腳嫻熟地將人攬入他的被子裏,隔着一層單薄滑順的中衣,雙手上游弋,感受着那玲瓏起伏的美妙。
甄柔睡得正是香甜,不妨突然燥熱了起來,好似被關進一個大火爐,熱得她出了一身的汗。
迷迷糊糊間想掙脫出來,好讓自己涼快一些,卻越是掙扎,身上的束縛越是緊,
她不是在睡覺麼?
怎麼會越來越熱?連動彈也無法?
到底還有幾分意識,甄柔腦中疑惑一生,猛地想起這將一個月來的夜晚情形,心中已然有數,不再掙扎,等着他抱一會兒,自然會把她放回原先的被子裏。
只是抵在後背的胸膛太過火熱,揉在身上的大掌也太過用力,讓她無法忽視的繼續睡着,意識漸漸清明。
突然,那孱弱的油燈「噗」地一下滅了,室內一片漆黑。
也在這時,後背抱腹的帶子不妨一松,那在中衣外的手頓時猶如無人之境,一路從下繞過中衣,掠過抱腹,直入最里。
甄柔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滿目愕然,「夫君?」
曹勁置若罔聞,只感受着手間那一份溫香軟膩的重量,有些驚訝竟能溢滿他一隻手,良久,才將頭從甄柔的後勁埋下,聲音沙啞道:「就抱一下,一會就好」
言至末尾,聲音已低不可聞,甄柔唯一的觀感只有那在胸前肆虐的大掌。
隨着那時輕時重的力道,她的思緒不覺有一絲抽離。
她認為人真的很不可思議,尤其是在男人和女人之間。
從第一個夜晚的相擁,到現在的肌膚相親,她竟越來越習慣了。
而隨着兩人身體一步步的接觸,他們於日常的相處間,也不知不覺地流露出親密和默契,仿佛他們是認識多年的故友。
卻不知為何心裏仍舊空落落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至親至疏為夫妻?
同榻而眠的親近,卻又不需要心意相通的疏遠?
甄柔不明白,她只知道這一路下來,她和曹勁漸漸熟悉了,這對他們任何一方都是好事。尤其是她,至少在即將抵達的信都侯府中,還有一個人是她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