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時江南之繁盛,南京、蘇州、杭州、揚州曾經都是人口近百萬的城市,遠遠不是北方可比。
現在因為南北對持的關係,大運河南北不通,除了揚州無法恢復,從一個商業城市,變成了軍事重鎮之外,南京、蘇州、杭州這些城市都得以迅速恢復。
這主要的原因,是當初蕭起會,張存仁等人投降,使得江浙許多地方沒大打一場,保存了元氣。
時間漸漸到了十二月下旬,再有些日子,便是共治三年了。
南京城內格外熱鬧,自從朝廷中心回歸此處,使得豪門大族,商會貨棧都要坐落此處,許多貿易和訂單,都是在南京談成之後,然後才向地方作坊注入資金,大宗貿易的結算,官府與商號的結算大多都是在南京進行,這使得南京逐漸成為金融中心,聚集了大量的財富。
南京靠着長江,交通便利,大船可以直接抵達南京,商業異常繁盛,固定人口加上流動人口,已經突破百萬,蓋過了南面的經濟中心廣州,超過杭州、蘇州等地,成為天下第一的商業大城。
城中現有大行業九十九,大集市十餘處,店鋪無數,錢莊三十多家,可以說天下商賈之資,南京和吳地是十占其六,另外四分,三分在廣州和武昌,一分在閩中,北方根本無法相比。
南京城分為宮城、皇城、內城和外郭城,宮城現在是皇家居住之地,皇城則被朝廷各個衙門佔據,內城便主要聚集了王公貴族,大族士紳,以及各個商會店鋪,特別是靠近秦淮河的西市,有大小店鋪三千餘家,其中糖鋪就有二十多家。
糖這個東西,可不是誰都吃得起,歐洲以前根本沒有糖,有了之後也只有貴族才吃得起,以至於歐洲人留下一個換習慣過,為了顯示自己有錢,喜歡使勁放糖,甜的能把人齁死。
中國情況好一些,南北朝時《齊民要術》中就有製糖的記在,到宋朝時糖已經成為生活必須品,當然這只是對貴族和興起的市民階層而言,普通人還只能通過棗、甜菜等物來獲得甜味道。
城內這些諸如糖鋪之內的,多半是面對城中的富裕階層,普通人多是不會來這裏,而是在外城的集市。
外城主要是底層民眾繼續之地,這裏地價也不高,因為檔次比較低,世家也大都不願意在這裏買地,在這裏買地也就失去了緊靠權力中心的意義。在外城,主要是手工業作坊的集中地,集中了數百多家各種各樣的手工作坊,其中官府的制炮坊,就有數千人上工,民間書局,棉紡作坊,也是多者千人,少者幾十人。
這日中午,王彥稍微打扮,主要是讓許嫣嫣幫他遮住臉上標誌性的一條疤痕,便頭戴四方巾,身穿藍色道袍,腰束革帶,腳踩雲鞋,佩一把長劍,手拿一把時下士子中最流行的日本扇子,到城外探查民情。
王彥自認為治國很有一套,大明朝的經濟被他搞的蒸蒸日上,但是上半年的金華之亂,卻讓他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居然引起民間的不不滿。
他今日就是要聽一聽,看一看,了解一下南京百態。
裝扮完,王彥便出了王府,與他一起的還有王夫之和顧炎武兩人,他兩人老些,伴做先生模樣,氣質比王彥還好一些,在他們背後,則跟着十多名侍衛,他們都十分緊張,生怕發生個什麼好歹。
三人從內城走向外城,街道上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街邊閒談之人,都顯得十分清閒,王彥一路走過,發現這些人都是錦衣華服,幾乎沒有粗布衣服。
王彥一行要去城外,所以並未穿的特別華麗,只是普通的棉布,一路上居然引起了不少人矚目,而這種矚目,明顯有些不屑和自傲之意。
王彥感受到這些目光,微微皺眉,顧炎武是江南人氏,他對王彥說道:「南京繁華,王孫公子,富貴之人聚集,每日車水馬龍,揮金如土,城中之人久而久之,耳聞目染之下,也好奢靡之風,喜歡攀比鬥富,前幾年清軍南下這股風氣被壓了下去,現今局勢稍好,鼎盛繁榮,又恢復過來,城中人但凡偶有衣着非錦緞者便為人所恥笑,所以人人爭穿錦衣。」
王夫之點點頭,「禮崩樂壞,從嘉靖萬曆以來,理學受到挑戰之後,江南之地的風氣便是如此。」
王彥聽了兩人的話,微微沉思,他雖然打擊理學,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理學也有理學的好處,他限制人的欲望,使得整個社會有一個共同的道德標準,能使得社會穩定,而心學也有心學的問題,他追求心中求道,道在內心,道在自身,萬人不同,雖然解放思想,但也有缺陷。
他推廣商業,而商本就追逐利益,民間自然會受到影響,不過明朝江南本就經濟發達,士紳愛財,也不是因為他才禮崩樂壞的,而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他只不過加了把火而已。
王彥搖了搖頭,任何事情都是雙面的,他鼓勵商業,發展經濟,就需要承擔因此而帶來的後果,如果百姓沒有攀比之心,沒有虛榮之感,商業也就發展不起來,織好的綢緞也就沒人買。
物極必反,不追求利益,大家都做偽聖人不行,過分追求利益必然也不行,社會發展過程中,太激進和太保守,太左或者太右,都會出現問題。
王彥覺得回去之後,有需要再讀一遍中庸,讓他能摸到一絲脈絡,掌握尺度。
想着,眾人已經來到城外,由於臨近新年,城外的集市內也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織。
這裏的人便大多穿着粗布衣,條件好些便如同王彥一般穿着上好棉布織成的道服,色調都十分單一,遠不及城中人穿着華麗,整個南京城,在幾座城牆的分割下,等級和階層分明。
王彥行走在街上上,不少人來集市購置年貨,由於大批軍隊駐在南京,而五忠軍的餉銀很高,比一般作坊上工的人,每月要多出六七錢銀子,加上年底發放平定叛亂的賞銀,使得軍隊家眷們出手十分闊綽,綢緞雞鴨都是整匹整隻地買回家,引得其民眾十分羨慕。
顧炎武聽見前面一個館子裏,十分熱鬧,便對王彥說道:「殿下,茶館酒肆,消息最多,我們去坐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