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菲利普號和聖卡洛斯號向明朝水師投降,標誌着荷蘭和西班牙的勢力徹底退出南洋,明朝重新獲得東亞地區的海上霸權。
這場近兩年的海上拉鋸,終於暫時告一段落,南洋被明朝納入勢力範圍,行成貿易上的壟斷,為明朝的發展爭取了廣闊的空間。
這一戰呂宋國損失不小,不過怎麼說也俘虜了十多艘大船,解除了西班牙對呂宋的威脅,呂宋的商船可以放心出海。
明朝一邊繳獲了十二艘西班牙戰船,在戰事結束後,一部分戰船返回泗水,保護周圍的漢人聚居點,震懾土人,維護當地的香料貿易,一部分則返回廣州,並將俘虜的阿爾瓦公爵等人送到南京獻俘。
從明朝禁海,到劉大夏燒毀海圖和檔案開始,明朝對於海洋的探索,就以止步不前,逐漸落後於世界,而這與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一戰,無疑是明朝涉足海洋之後,從新又與西方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
從十五世紀到近代,西方世界的崛起,大概經歷了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的大航海時代,也就是地理大發現的時代,然後是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的重商主義殖民時代,最後是十九世紀開始的帝國主義經濟殖民時代。
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的大航海時代,各種航海探險活動,實現了地理大發現,正明了地圓說,同時找到了通往印度的航路,發現了美洲,使得整個人類對世界和地球的認識產生了飛躍。
主導這一階段的主要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他們通過大航海,對美洲進行野蠻的掠奪,獲取了極大的財富。
在這一階段,西方殖民者的殖民方式簡單粗暴,就是為了銀礦、黃金、香料和找到中國,這是西方人航海的動力。
近二百多年後,美洲的銀礦逐漸枯寂,西班牙和葡萄牙開始衰落,從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西方進入了重商主義殖民時代。
因為銀礦的枯竭,也因為後發的國家沒有佔據什麼銀礦和金礦,他們的殖民開始精細起來,開始注重土地的擴張和貿易的發展。
這一時期,主要的代表是荷蘭、英國。
當時各國認為在世界貿易中,不可能所有國家同時都有貿易順差,不可能都是出口大於進口。
從理論上來說,在任一時間點上,黃金和白銀總量是固定的,所以一個國家的收益多,變得富裕,那麼另一個國家就必須付出貧窮的代價,這是重商主義的重要思想。
這一時期,國家的力量,取決於他在貿易中的順差,即出口額大於進口額,所能獲得的財富,國家積累的金銀越多,就越富強。
各國為了積蓄財富,紛紛發展對外貿易壟斷,通過提高關稅及其它貿易限制來保護國內市場,並利用殖民地為母國的製造業提供原料和市場。
在這段時間內,西方各國為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大都採取如武裝佔領、海外移民、海盜式的掠奪、欺詐性的貿易、血腥的奴隸買賣等手段,來完成資本主義的積累和蛻變。
進入十九世紀,殖民地已經被瓜分乾淨,西方各國開始窩裏鬥,帝國主義經濟殖民和自由資本主義應運而生,他們一面保有重商主義的一些特徵,繼續對殖民地和半殖民地進行掠奪,將殖民地和半殖民地,變成自己的商品市場和原料產地,一面主張自由貿易,要求各國開放市場,來追逐最大的利益和獨一無二的世界霸權。
此時已經是十七世紀中葉,波瀾壯闊的大航時代已經進入尾聲,西方已經狂飆了兩百多年,好在明朝底蘊雄厚,雖然被掉下近兩百年,但還是勉強趕上了這趟末班車。
明朝雖然錯過了地里大發現這個大時代,但是差距並不算大,西方用近兩百年來完成這件事情,主要是他們是一步步的摸索,所以時間用的多,而明朝要完成對世界的認知,有西方人的經驗在前,便不必再用兩百年的時間,或者只需要短短的幾年時間,只需要環球試航成功,就能改變明朝對世界和地球的認知,完成西方用兩百年完成的事情。
這就像後世中國的工業化和現代化一樣,已經有路可尋,技術都在那裏,速度必然比先行者,快上很多,甚至彎道超車。
眼下,明朝其實已經不自覺的進入了重商主義時代,而按着重商主義的理論,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世界上黃金和白銀等貨幣的總量是固定的,那麼同時參與貿易的國家就不可能同時取得貿易順差,也就是說沒有大家都賺錢的道理,有一國獲利,必然就有一國損失。
這種「零和博弈」的觀點,本身有很大的局限性,但在眼下這個資本累積的時代,無疑還是適用的。
千餘年來,中國在這種貿易中,都是只進不出,就是個大金窖、大銀窖,一直都是世界貿易的贏家,而中國確實也做了幾千年的世界中心。
眼下西方的崛起和興起的重商主義,無疑會對明朝形成挑戰,而在世界貿易中,誰才是獲利的一方,誰能完成資本的累積,就取決於今後一百多年的時間裏,誰能持續保存貿易的順差。
放眼看去,現在能在這個遊戲中玩一把,能在棋盤上落子的國家,除了大明之外,剩餘的並不多,就只有興起的英、法、荷、西、奧斯曼土耳其、莫臥兒這幾個大國。
如果再加幾個,或許還沒完成統一的神聖羅馬和日本也還可以勉強算上一個。
明朝要在這場博弈中,繼續保持世界中心的位置,保持自己在貿易中的順差。
那麼除了要保持茶葉、瓷器、絲綢等傳統行業的優勢,可以持續出口為明朝賺取白銀之外,還需要有更多的手段,南洋的香料、蔗糖也可以成為明朝的主要商品,而有了商品,還需要龐大的市場。
要做到這些,明朝就需要一支龐大的水師,來保護香料和甘蔗的產地,來護衛商船的航線,擴大市場和勢力範圍,一直保持自身的優勢,才能從競爭中獲勝。
明朝的商船已經到了印度,那明朝的水師也需要到達那裏。
就如同鄭成功預料的一樣,一千二百噸級的聖菲利普號和另一艘千噸級的聖卡洛斯號向明軍投降之後,明軍水師並沒有分給呂宋的意思,而是直接拖到了瓊州船廠。
有幾年前那次對荷蘭商船拆解的經驗,這一次水師方面上告朝廷之後,工部立刻就派了大匠師和官員過來。
這艘船如果在呂宋手中,不過是增加呂宋水師一時之力,但在明朝手中就不一樣了。
十二月底,工部右侍郎宋應升,便帶着大批的匠師還有工部官員,從南京趕到瓊州船廠。
這裏是明朝最大的造船工坊之一,每年都有近百艘海船下水,而且多是仿造荷蘭人的商船,已經很少製造福船,廣南海商下的訂單,船場坐都做不過來。
十二月的氣候,北邊已經覆蓋一層白雪,但瓊州依然溫暖如秋。
瓊州經過十年的開發,雖然還有許多問題,比如黎漢之間的矛盾,但整體而言,還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當初被安置於此的揚州人,一部分已經遷回揚州,不過大部分卻都紮根於此。
「宋大人,兩艘巨艦都已經上了船台,工匠們將會把船隻拆解,畫好圖紙之後,再裝回來!」陪同宋應升的是四海商號的馮應升,揚州鹽商出身,如今以成為廣南商會的領頭人之一。
船廠只是四海號的一部分產業,他現在主要從事海外貿易,特意從廣州趕來瓊州陪同宋侍郎視察船廠。
宋應升領着一群人,站在兩艘被拖到旱地的大船旁,船身被搭起的船塢覆蓋,可以遮風擋雨。
他聽着馮應昌的解說,看着船身上爬滿了不少工匠,他們正將大艦上的木板,一塊塊的拆下來,然後堆在各處,顯得井然有序,但他看見堆積如山的木材,不禁還是問道:「這麼多木材堆積在一起,想要從新裝回去,很難吧!」
「確實如此,不過宋大人可以放心,拆之前,每快木板上都被標註了編號,沒拆一部分,都有畫師嚴格記錄,就是一枚木釘,都不會錯漏,只要有資料在,再裝回去,絕對沒有問題!」馮應昌自信道。
他們之前就這樣分解了一條荷蘭船,為了把裏面的結構弄清楚,記錄的卷宗和圖紙,整整堆了一間屋子。
宋應升點了點頭,拿起旁邊一枚大釘子,上面果然寫有編號。如果資料全的話,確實可以通過編號就知道它該釘在船的哪個位置。
「好!記錄要儘可能的詳細,圖紙畫好後,要複製多份保存,一份送交南京工部,一份送到廣州軍器監,以免發生意外。」宋應升滿意的點了點頭。
船隻的肢解和重組,整個過程可以說非常複雜,耗費也多,但有朝廷的支持,並不算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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